眼看着太阳往下走。老大下午的时候在人群聚集的闹市边上睡了一觉,迦兰德待在他旁边,四处看别人打牌下棋溜狗,最后逛累了,坐在路边发呆。
傍晚的时候老大终于醒了,看着太阳揉揉眼睛说:“时候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嗯,好啊。”
“回家”的方向,居然也在角斗场跟地下赌场那个方向,迦兰德跟在后面逐渐觉得心虚起来。穿过几幢熟悉的建筑,来到一栋暗红色独楼下面。门前已经有贵气的马车聚集,三三两两结群的人都在往这栋建筑里面走。老大也闲庭信步走进去,迦兰德就屁颠屁颠地跟着。
楼前一块精致的招牌,上面印着凸凹有致的妇人剪影。还花体写了一排字,非常娟秀妖娆。少年本来认的字也不多,看到花体就只知道好看,并不识得内容。
可是一走进这家大堂,也不需要什么提示,便能清楚地知道这里是做什么的了。
大堂下灯红酒绿,各种男女穿梭其中。看那些男的,无不是锦衣华服,高档的面料,考究的装饰;而看那些女子,莫不是艳俗谄媚,大红大绿的穿着,夸张艳丽的妆容。有侍女陆续呈上来美酒佳肴,杯碟罗列,酒盏交错,热烈的人声与逐渐响动起来的歌舞声掺杂,整个大堂显露出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
“老大……”迦兰德跟着踏进这里,低声在后面问,“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吗?”
“嗯。”老大停下脚步,搭着迦兰德肩膀点头,说道,“这里就是我们的家。没活干的时候,我们就呆在这里。”
“一直呆在这种地方……?”少年尴尬地额角冒汗,“一直这么呆着真的没关系吗?”
“哈哈,无妨。我们五人佣兵团是红伶馆的保人。”老大背着手踱步,很熟悉的样子,“我们平日里帮老板娘维持这里的治安,所以顺带地喝口小酒什么的。”
“红伶馆?这里就是红伶馆!”迦兰德大吃一惊。
“嗯,你知道的?”
“嗯……好像听谁讲过来着。”少年突然有点不记得是谁了,他只记得,好像此地还有个什么特别有名的人来着……?
随着天色渐晚,入夜后,红伶馆的生意便红火起来,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尤其是门口这里,不断有人进来,又有姑娘冲出来欢迎。他们兴冲冲地往来,谁也没有留心还有个少年站在那。
人群走动推搡,迦兰德夹在他们中间两脚够不到地,一会被胖绅士挤进来,一会又跟丰满的阿姨撞个满怀,不多时就晕头转向,完全找不着北了。
再看大堂里,熙熙攘攘的,全都是陌生面孔,他也不由得觉得慌。
“老大——!老大——!”迦兰德一边喊一边往大堂里面挤。他好像看见老大在人群里穿梭,一会又走上楼梯了。
也挤上楼梯,再看上面,一条走廊里,是无数小门,怎么也找不到老大了。他就犯难了:老大应该是跑进某个房间了,莫非是……已经在寻欢作乐了?自己初来乍到,总不能把每一扇门都敲开了问一遍吧!
可是也总不能一整个晚上都这么傻站着吧?少年左顾右盼,不知道该怎么办。
突然,不知道谁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哎哟!”他捂着头,这一下还挺疼的。
“谁啊……”迦兰德回头,看到二楼的栏杆上躺着个人。这人年纪不大,也是偏瘦的身材,正在懒洋洋地躺着。可是一股腾腾杀气也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他微微睁开眼睛,刀锋一样得目光刮过迦兰德的皮肤。
“双刀……小白……?”迦兰德喊他的名字时,皮肤上刚刚愈合的伤口都在隐隐作痛。
“你回来了?”小白傲慢地问道。他打个滚从栏杆上跳下来,的动作干净利落,快到来不及去看。而他的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静如止水。
“回、回来?”迦兰德品味着这个措辞,“这里真的是我们的家吗?”
“嗯,是啊。我们平时就住在这里。喜欢不?”
“可是……在这里……都要做什么事呢?”迦兰德还是不明白。
“爱干嘛干嘛。”
“那有规定要……呆在哪个位置吗?”
“没有。爱去哪去哪。”
小白毕竟不像老大那样有领导风范。他讲话很随性,态度也孤傲,毕竟是个武艺高强的人,这也不奇怪。
“那……我能呆在你这里吗?”
“自己找姑娘去,别烦我。”小白又跳回栏杆上,闭上眼睛睡觉。迦兰德叹口气,小白这个睡觉的地方,哪怕真是想陪他呆着,也很吃力啊!他真的不会掉下去么!
迦兰德又看看他那孤傲不可一世的样子。他可不是那种看着舒服的类型,虽然不丑,但是骨节很硬,一看就不太好惹。这人也不是真的睡着了,只是不想搭理迦兰德了吧。
“哎,这也难怪,我要是也有那份高强的武艺,他早就跟我称兄道弟了吧。”迦兰德自言自语着从楼梯上走下来。
这时候的红伶馆,变得异常热闹。大堂的舞台上有几名妖娆的舞女,随着乐师的鼓点翩翩起舞。她们穿着贴满亮片的流苏长裙,头戴轻纱。丰腴的身姿轻盈扭动,她们身上穿戴着各种细碎的金属饰品,在舞动的时候互相碰撞,发出悦耳的响声。
那些女子有的是披散的卷发,发丝伴随着舞蹈掀起的微风舞动;也有的是乌黑修长得发辫,跟着身体一起跳动,时不时压住意欲飞扬的纱裙,展现轻纱下面曼妙的舞姿。
那些女子窈窕的身影不停跳动,撩着少年的心。迦兰德一眼看到她们,眼神就舍得不离开了。台下的那些大叔们,又何尝不是如此。难怪这里是有钱人甘愿挥洒金钱只求一醉的地方。少年看得出神,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就在他站在楼梯当中发呆的时候,突然一个女子冲下来跟他撞了个满怀。他几乎要从楼梯上滚下去了。起身一看那女子,他顿时吓得满脸通红。
“唔,对……对不起。”少年马上把自己眼睛捂住。
“哎呀,哪来的小鬼,别挡路!”那女子倒是没有摔倒,她压在迦兰德身上了。她看上去还有急事的样子,都没有跟少年讲更多的话,站稳了后又跑下楼。
迦兰德扶着楼梯扶手站起身,再看那女子的背影,已经拥向一位贵族先生的怀抱了
183.一言不合
迦兰德自然听人讲过酒吧是什么样的地方。当然,即便没有人讲,他进来之后也知道了。许多优美的胴体来往穿梭,让他觉得稍微有点不适应。即便这些人自己并未觉得不妥,少年还是红着脸替他们害羞。
“虽然说这里是佣兵团的家……可是老大也说我们是这里的保人,应该就是类似于保安一类的人吧?”少年四下看看,这里的男人看上去都是客人,并没有见到任何人在守卫这里。
“嗯?这里怎么有个嫩嫩的小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双女子的手从脑后伸过来。
迦兰德被摸得起鸡皮疙瘩,回头看到的则是一名陌生女子。她看上去比自己年长一些,黑色的长发,披着紫色的纱巾。一双乌黑的大眼珠正上下打量着自己。
“新来的?”女子微笑着问。她的眼珠飞速转动,心里大概是在掂量着少年的口袋。
“嗯嗯。”和这样美艳成熟的女子交谈,迦兰德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姐姐陪你玩啊?”
少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本能地不停摇头。
“你怕什么啊,进都进来了。”女子又上前挑逗。
“我……我是跟老大进来的。”迦兰德拿开女子的手,朝她尴尬地笑一笑,“你有看到他吗?他说他住在这里。”
“什么老大,哼,没看见!”女子甩脸道,“来这的臭男人都说自己是老大。”
看到面前的女人如此冰火两重天的变化,少年倒吸一口冷气,“城里面的女人是这样的么?好可怕!”
“过来陪姐姐们玩啊!”那女子拉着少年的领子,拽着他来到一处热闹的席位。许多男女围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摆满了酒杯和点心。
这些人彼此之间都是自来熟,看到迦兰德过来就热情地招呼他喝酒划拳。
“来啊!来啊!人多才热闹!”
少年稀里糊涂地加入他们,捧着酒杯坐在他们当中。这个位子视线很不错,能够观赏舞台上的歌舞。就是边上自来熟的家伙们有点烦,老是动手动脚的。
少年坐下了,也没打算走,这帮人玩什么游戏他就跟着凑数。
“我就学着小白那样,找个舒服的地方呆着。”少年盘算着,“红伶馆的客人总有回家的时候吧,等人都走了,再找老大就容易了!”
这个地方灯红酒绿如此漂亮,看得少年都舍不得眨眼。舞台上下,歌舞声、欢笑声和鼓掌声不绝于耳。那些诱人的舞女不停撩动着少年的心。
少年坐在美艳的女子当中,美滋滋地呆了还没有一刻钟,身后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突然传过来。
“天杀的!我就来晚了一步,位子怎么就给别人占了!”一个粗糙的汉子喊着。伴随着脚步声,迦兰德警觉地听到了刀剑出鞘那轻微的“吧嗒”一声。
“不好!”一股极其不详的预感顿时充斥全身,他顿时觉得浑身的汗毛倒竖,有麻烦惹上身了!
少年飞速站起身,而是先往前爬了一步才回头。这时只觉得身后一阵阴风,竟然是一把大砍刀冲着自己飞砍过来。幸好凭着直觉躲开,并没有受伤。
刀刃落在沙发上,柔软的皮质面料被砍破,露出里面填充的棉花。一个火冒三丈的歪脖大叔正恶狠狠盯着迦兰德。
“那里来的小鬼,竟敢碰大爷我的位子,真是活腻了!”
“你的位子?”迦兰德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惹到了脾气不得了的家伙。
“谁让你坐的?”歪脖子咆哮着质问,歌舞声全都被打断。
“我……我也是被姐姐们拉过来才坐下的。”迦兰德努力摆好自己得态度向对方解释,“这是误会,我并不知道这是你的位子。”
“不知道?怎么会不知道!本大爷每天晚上红伶馆一开门就进来,从来都是坐这位子,连老板娘都认得我。你怎么能说不知道!”
“我……”迦兰德觉得这人看上去也不像会讲理的样子,就打算退一步,跟他认个错吧!于是他尽量用和蔼的语气说:“这位大哥,我今天第一次来这里,并不知道这些。既然这是你的位子,那我就不坐了,请你坐吧!”说完他摊着手请歪脖子入座。
可哪知道,歪脖子就是个无赖,根本就不答应。“现在让我坐?这沙发都给砍坏了,你还让我坐!”
“欸!”迦兰德也是无语了,这人真不讲理,他砍坏了沙发,还要赖上自己不成?
“好啊,你小子还想赖上我是吧!”歪脖子竟然还恶人先告状,点指着少年吼道,“明明就是你先霸占了我的位子!扫了大爷我的兴致!你还有理了你?”
那人竟然就越说越气,吹胡子瞪眼的,手上的大刀也握紧了挥舞起来。“来来来,你小子脖子伸出来,让大爷我砍两刀解解气!”
迦兰德一听,心想这下麻烦了。这个无赖存心找麻烦,万一打起来了,老大会不会责怪我?想到自己好不容易被老大收留了,可别惹什么麻烦被他嫌弃。
这个时候,围观的人也多了起来,本来大堂的人就多,他们一见有热闹可凑,都顾不得谈情说爱,一层一层围过来,将两个要动手的人包住。迦兰德连逃跑的路也没有。
而且这群家伙,一个个都没有安好心。个个都在起哄,唯恐二人不动手。
“哟,堂堂的歪脖子大哥,被一个小朋友耍得团团转咯!”
“歪脖子,回家去吧!你的妞喜欢细皮嫩肉的小家伙,嫌弃你啦!”
有了这群人煽风点火,那个歪脖子更是怒不可遏,又跳又叫。他的吼声震得红伶馆的地板发颤:“现在就送你这小鬼下地狱!”
“干什么呀?又哪个鬼急着投胎了!”一个尖刻的声音从二楼传来。
迦兰德循声望去,不由得大喜:“老大!”
当然,那尖刻的声音并非来自老大,而是老大身边的老板娘。只见他们二人并肩站在楼梯口,俯视整个大堂。所有的女子看到老板娘来了,都毕恭毕敬地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