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嗯”了一声,看着他。
“对了。你这里招伙计吗?”
“现在的伙计难伺候,不仅给工资,还得提供吃住,像供奉菩萨一样,还得以防有小情绪。如果突然走了我损失大了哩!”
“这年头,没办法。”
“谁说不是哩?前两天招了一个从安徽那边逃来的短命鬼,毛毛躁躁的打碎了我家的碗,我不过是扣了他三个月的薪水斥责了他几番,说是买了赔给我,这倒好一去不复返,这挨千刀杀的,死在外面就好了。”
听着他恶毒的语气,我想说的话顿时又噎了回去,直到他又说:“不赔不要紧呢,我是信主的人,心里善良,他可就倒大霉了。耶稣是不会原谅他的。”
我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只好无奈笑了笑。
他就坐在那,带着一丝愤怒与悲伤,宛如黄昏中的虚无,缥缈的让人看不清脸。
“哎。如今这世道,真是越来越艰难,养个伙计还不如养一条狗,只可惜狗不会说话,只会对着你摇尾巴。哎,苦恼哦!我爹病了,我得回乡下一趟。”他又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我刚好要在这里待上个半个月,我可以帮你看看店。”我对他的话突然来了兴趣。
他一脸诧异。
“我等亲戚来。你只要提供吃住就行,我不要工资。”
“这…”他迟疑了一会儿。
“没关系的。”我安慰道。
“不是,大兄弟。这…”
“我刚好在这里等亲戚来接我,我身上快没钱了,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接着我又补充道:“如果你担心的话,真的没事,不用为难,我就那么随口一说。”
然后,我冲他笑了笑。
“好吧!”他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腿,像是狠心送死一样,咬牙叩响手枪,冲锋陷阵。
“不过,我这里的事情比较多,不止是看店。”他说完又回到了算盘前。
我哪还顾得上他后面说的话,顿时悬着的心就定了下来,他家的汤丸就像是救命丸,至少我不会饿死。我就这么想着。当晚,他带我去了离他家几百米外的一间房子,他说那房子是祖上留下来的,在黑暗的照耀下,我几乎认不出那是一间房子,倒是十分像是我家之前的茅厕。
“晚上你就住这里了。屋子里的东西都是之前那短命鬼留下来的。”他帮我推开了那扇不像样的门。
向他道谢之后,我身上突然起了鸡皮疙瘩。
我摸索着用火柴点亮了蜡烛,蜡烛就剩烛心一点亮了,我忙得用手遮住它,怕它被墙缝吹来的风熄灭了,屋内并没有床,当然,有床也放不下,因为那屋子太小了,走路的时候我都得缩着,屋内唯一值钱的,可能就是我手中的蜡烛了。
一片古老的泥墙,上面满是凹凸不平的墙头泥和枯萎的爬藤植物。一股潮湿的气温夹杂着在房间肆无忌惮的弥漫着,就那样,我卷缩着度过了一夜。
翌日清晨,天未亮,鸡还未叫,曹金便挺着肚腩来到我住的地方,他嘶着嗓子毫不讲理喊道:“起来干活了。”
“这么早店里有生意吗?”我继续打着哈欠。
“不是店里,是两公里外还有个猪圈,需要喂食与清理。”
“啊?”我顿时没了困意。
“我先带你过去熟悉一下环境,明天我就要去乡下了,事情都要交给你了。”
“你还养了猪啊?”
“要是靠着卖汤丸过日子,我一家十几口岂不是要饿死。”
想想他说也挺有道理,一开始,我以为只是几头猪而已,附带打扫与喂食我都能帮忙做,可到了猪圈之后,我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绕过生锈的铁栅栏,在尽头,便是大大的猪圈,空荡荡的,墙角的飞檐仿佛将在下一秒腐烂,唯有一些杂草野花还开放着。爬藤的植物显得特别青翠,攀着墙,努力地伸展着,枝藤与清冷缠绕着,遍布整个墙,用自己的躯体,固执地守护着这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