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待贤坊门前。
一匹快马匆匆而来,停在待贤坊的坊门口外,来人信使模样,跳下马来,三步并作两步地向坊门口走去。坊门口处有值班兵士,见信使到来,忙上前拉住马匹,问道:“有劳了,哪里的信,给谁?”
信使并不取出信件,而是回答到:“自荆州江陵而来,有书信及包裹一个,交给刘登已,劳烦通报。”
兵士们对视一眼,一人说道:“好,请稍等片刻,我这就叫刘管家过来。”
说完,兵士便转身进了坊内,信使却没有等在门口,而是回到马匹旁边,守在马匹鞍袋旁。帮他牵住马的兵士给他递了碗水,说道:“兄弟你是哪一站的啊,跑的这么急切。”
信使感激地接过水,痛饮了几口,说道:“多谢了,我是商州的,要不是上一站的人说这东西必须在两日内送到,我才不会这么急成这样呢。”
“嚯,什么信啊这么紧急。”兵士感叹道。
信使只是摇头,说道:“这我怎么知道,待贤坊的信,我哪敢多问啊,送就是了。”
正闲聊间,刘管家已经到了门口,对兵士们问道:“信使在哪?”
信使赶忙转过马匹,说道:“我是信使,您就是刘登已吗?”
刘管家说道:“没错,我就是刘登已,从江陵来的信吗?是谁写给我的?”
信使说道:“据上一程的信使口信,说是您也就是刘登已的义兄弟送的信,都是要紧事务。”说完,他从鞍袋之中取出一个包裹整齐的小布袋,又从身上贴身之处取出信件,递给刘管家。
“我义兄弟?”刘管家闻言一愣,但马上反应过来,劈手拿过信件,定睛一看,信封之上写着“义兄刘登已亲启”,明明白白地正是自己义弟陈牧生的笔迹。他赶忙抬头问道:“还有别的口信吗?”
信使摇头说道:“没有了,信是走的待贤坊的信差通路来的,只有这一句口信。”
刘登已点了点头,接过信使递来的布袋,信物走的是待贤坊的路子,那陈掌门一定是与待贤坊的人接触到了,顿时,他悬着一年多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些,于是他安排了一下信使休息,便急切地回到了主院之中。
回到自己房中,刘登已放下布袋,打开信件读了起来,初读起来,刘管家只是欣喜自己义弟平安无事,但再往下读,却发觉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信中陈掌门写了自己一路的遭遇,以及获救的过程,不过读到最后,刘管家猛然意识到,事关重大,必须马上报告给李老板。
当下他不敢怠慢,提过布袋便朝主院的书房而去,李老板待在那里做事已有许多天了,除了晚上休息,平日里就把自己关在书房之内,不见任何来客。
来到书房之下,房门开着,一层房中有两个丫鬟坐在门口附近,刘管家走过去,往头顶一指,小声问道:“夫人也在?”
丫鬟见来的是刘管家,便起身回答道:“是,夫人也在楼上。”
刘管家点了点头,走到上二楼的楼梯口处,通报道:“老爷,有要紧事务。”
李老板听到通报,应道:“上来说。”
刘管家快步上楼,来到二楼,却见李老板书案之上,堆满了各种翻开的书册,李老板自己站在书架旁,翻着一本厚厚地账簿,夫人则坐在李老板平日里的位置上,正笔录着什么东西,两人都没抬头看刘管家。刘管家对两人行礼,递上信件说道:“老爷,夫人,自江陵来的信件,是陈掌门发来的。”
“嗯?”李老板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刘管家,说道,“谁?陈掌门?你义弟?怎么回事?”
刘管家走到李老板身旁,将信交给李老板说道:“老爷,这是他写来的信,笔迹没错,就是他本人所写的。”
李老板放下账簿,将信将疑地接过信,说道:“怎么是在江陵?”
刘管家说道:“信里说,他被待贤坊的人捉住,被送到了梓潼,有幸被顾仪救出,梁姑娘要他到江陵去的。”
“梓潼我还没想到会送到那里”李老板一边读信一边说道。夫人听到刘管家的话,问道:“岚儿呢?她的消息呢?怎么只有陈掌门的信?”
刘管家将布袋放在书桌上,说道:“回夫人,梁姑娘的信应该在这个布袋里,因为事关重大,我没有打开这个包裹,不过掂量一下重量,其中应该还有一本书籍。”
李老板点头说道:“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遵命。”刘管家再行个礼,退了下去。
李老板读着信件,眉头时皱时舒,看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了自嘲似的笑容,欧阳白看着他的面色,很是好奇地问道:“宗儒,你乐什么?”
李老板笑着说道:“人算不如天算啊,白儿,我费尽心思地安排人查陈掌门的下落,煞费苦心却一无所获,没想到顾仪惹了麻烦,居然还能歪打正着把人给救出来,哈哈哈哈好,也算是天意了。”
“顾仪?是你之前说过的那个在岐州官道上救你的年轻人?”夫人问道。
“是他,我知道他往那个方向过去,难免会因为待贤坊的身份惹到李宗戎,还专门派了岚儿去帮帮他,没想到啊没想到,果然奇才,不管是武学还是运势,都是奇才。”李老板走到夫人身旁,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欧阳白见他还在看手里的信,于是自己取过布袋,说道:“岚儿的信在包裹里,我能看吗?”
“夫人请便。”李老板说道。
欧阳白便不再多问,打开布袋,其中果然如刘管家所说,是一本不大的账簿。欧阳白拿出账簿一看,账簿之中果然夹着一封信。她翻开了账簿夹着信的那一页,正待拆信看看,不经意间却看到账簿之上似乎有些不同,其上一行一列明明白白地写着一些姓名地点数量这样的东西,但有一处却被墨迹涂黑。欧阳白初时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溅上去了墨,仔细看去,借着阳光却看到一个颇为熟悉的名字:魏辅衡。
这一发现让欧阳白吓了一跳,立即拍了身边的李老板,指着那处墨迹说道:“宗儒,你看。”
李老板刚刚读完手头的信,说道:“怎么了?这个账簿是岚儿她们嗯?啊?这是”他也看到那个隐隐约约地名字,立时反应了过来,说道,“白儿,把信给我。”
欧阳白赶忙把手里的信交给李老板,出现了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她清清楚楚,这几日帮自己夫君做的事都和这位魏相有关,若是这边有他的事,牵扯的规模就更大了。
李老板读着梁岚写来的信,面色与刚才已是全然不同,信件不长,只是讲了梁岚她们在梓潼城遇到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怎么把这个账簿送出来的。虽说信不长,但梓潼城内的生意和账簿之中的姓名却让李老板读完之后却沉思了许久。
许久沉默之后,却听楼下刘管家说道:“老爷,新消息。”
李老板没开口,欧阳白说道:“刘管家,上来禀报。”
脚步声响,刘管家来到楼上,递上拜帖说道:“老爷,夫人,王都护已经回到长安了,准备过来拜访,这是拜帖。”
李老板抬起头来,想了想,对刘管家说道:“王都护?嗯这样,派个可靠的人到他那里,告诉他暂时不要来见我,现在不是时候,记住,可靠的人,不是待贤坊的人。”
刘管家心领神会,说道:“明白,待贤坊不曾主动找过王都护。”
李老板点点头,起身朝窗外看了一会儿,低头又思索一番,说道:“既然王都护回来了罗老现在在哪?”
“在别馆花园之中,半个时辰前应该是在钓鱼。”刘管家汇报道。
“你去请他过来。”李老板命令道。
“是。”刘管家正待要走,李老板想了想,突然又说道:“等一下。”
刘管家问道:“老爷,还有什么吩咐?”
李老板说道:“今晚夜半时分,你亲自去一趟王都护的住处,不要被任何人发现。告诉他明日晚间派人到妙缘酒肆去一趟,订两坛好酒,他刚到长安,得摆一摆宴席。”
刘管家记下李老板的话,问道:“老爷,要请大和尚过来一趟吗?”
“不必,我另有安排。”李老板一挥手,“去办吧。”
“是。”刘管家转身下楼去了。
李老板转过身来,对欧阳白说道:“还要劳烦夫人一趟了。”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欧阳白站起身子,说道,“我爹爹今天去了左相府,我去找他回来对吧。”
李老板认真地说道:“知我者,夫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