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几人都没有异议,天子甚是满意,陆相和窦相也都在朝堂之上,自然也看得出来天子这番安排,两人反应各异,窦相见天子满意,自己也微笑点头,陆相则比窦相更年轻一些,神若有所思,天子看了看两人,说道:“既然奏报已毕,朕也总算是轻松了,卫总管,皇叔他到哪了?”
听天子突然提起亲王动向,几位重臣立刻提起神来,卫总管上前答道:“陛下,亲王昨已至陈仓。”
岐州,陈仓。
天色已深,陈仓城外向南五里,有一座小园,园中种有瓜果,只是时节不对,果树之上空有枝杈,显得整个小圆之内光秃秃的。果园不算大,只有不到五亩,以栅栏围住,靠近道路一旁有两间小屋,一间住人,一间储粮,除此之外,园内只剩下水井一口,牛棚一座。
道路的另一边,是一片农园,结构与果园大致一样,只是面积比果园大上三两亩,冬已至,菜地之中只有小苗,今年天旱,园主只盼早降雪,好保来年有个好收成。
两座园子之内都只有住人的屋子点着灯,时已晚,农家早歇,在这种地方种田,自然要养些狗来看家护院,只是这几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在果园内看家护院的狗被主人牵了回去,一起养在农园之内。
就这么一座完全不起眼的两座小园,值此夜深之际,道路之上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直冲此地而来。
连续的马蹄声踏破夜晚的宁寂,此地不在大道之上,虽然时长有人经行,但如此深夜快马,还真是不常见,马蹄声由远及近,农园之内的主人听到,甚是奇怪,他早就躺在上打算入睡,却被这阵声响吵醒,耳边听得马蹄声就停在农园门口,一人在门口叫道:“开门!有事!开门!”
主人躺不住了,赶紧起,点上蜡烛,匆忙穿上棉衣,打开屋门,一阵冷风直灌进来,吹得他简直睁不开眼睛,门口那催促的声音更是急迫,主人正待去门口查看,却有另一人自暗处闪出,对主人做了个回去的手势,园子的主人见了,赶紧点点头,关上房门,又缩了回去。
暗处那人等到园主回屋熄掉烛火,方才现,此人一袭短衣,似是感觉不到冬寒冷一般,形精干,一看便不是庄稼汉模样,来到院门口,却不开门现,而是先行问道:“这么晚了,是什么人啊!”
门外那人说道:“急报!需立即见要人。”
院内那人听了,十分恼怒,低声喝到:“早有知会!若有要事!白来报!为何如此违逆!”
门外那人自然知道这些规矩,但仍是说道:“事关重大,必须急报,拖沓不得!”
院内那人摇了摇头,对周边一挥手,自牛棚之内走出两人,来到门口,院门打开一条小缝,门外那人一官差模样,挤了进来,院内那人十分警觉,朝门外看了看,随后立即将门关上。
进了园子,那官差问道:“要人何在?”
却听头一个出来那人安排道:“把信拿出来,你在这里等着!”他对牛棚之内出来的两个人说道,“你,看好他!你,拿着信去报告,看要不要见他。”说罢,两人立刻行动起来,领头那人布置完命令,便转离开,自小园一侧的矮墙中翻出,不知去往了何处。
等了一会儿,送信那人返了回来,对押着官差那人点点头,两人没说话,但对那官差态度也算好了一些,两人默契地带着他朝那间储粮的屋子而去。
来到屋门前,屋门缓缓而开,两人对官差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进去,官差有些忙乱,但也是赶紧整理了一下衣冠,走进屋内,却见屋内立着三五个人,各佩长剑,都目视门口的官差,把他吓了一跳。
但稳下心神,却见不大的屋内,正面却放着一面不小的屏风,屋内人示意他接着走,来到屏风之后,地板之上朝两侧开了一道门,门内有一条宽大的通道,官差顺着通道,向下了大概五六米远,眼前却是别有洞天,一座不小的正厅之内,布置地与大户人家的前厅并无两样,屋边的圈椅之上,一个胖胖的人正手端茶碗,翻阅着一本书籍。
此人是谁就不必多说了,官差赶忙上前下拜,说道:“禀王爷,小的自洪州而来,有要事禀报。”
李老板放下手里的书,喝了口茶,说道:“你呈上来的信是洪州太守的,却又不写内容,只让我放你进来禀报,是什么意思?”
“请王爷恕我们吴太守无礼,事要紧,恐写在纸上有失,只能当面禀告王爷。”那官差低头说道,“况实在匆忙,虽岐州府告知小的必须白来报,但吴太守有令,要小的一天也不得耽搁,违反了规矩,还望王爷轻罚。”
李老板叹了口气,挥手叫来一个小厮,说道:“富安,你出去,让外面的人把守好附近,防备有人跟踪,让他们准备一下。”
小厮领命而去,顺便将此厅在地面上的暗门关好,等到一切做完,李老板说道:“你是自洪州来的,是重山派的事吗?”
“正是!”官差说道,“吴太守奉您的指派,派了高郎将协助吕转运使办事,进剿重山派与翠烟阁的势力。”
李老板问道:“吴太守办事还是能让我放心的,只是吕成君没有及时跟我联系,莫广也没消息,事如何了?”
官差知道很难开口,但仍不犹豫,说道:“吴太守要小的带的口信,是‘重山派余部大半清剿,玉珑子死,高郎将不明况,被翠烟阁以魏相将令调开,没能截住翠烟阁的人,吕转运使不许高郎将上船汇报,据吴太守打探,莫侍卫……可能已经不在了。”
李老板安稳地坐在圈椅上,听着汇报,前面一半尚好,说道魏相将令之时,他没有有些微皱,但听到莫广的消息,他却猛然之间站了起来,手里的茶碗“啪”地摔碎在地上,李老板冲到官差面前,问道:“你说什么??!什么不在?说清楚!”
李老板一向笑脸应人,但一怒之下,一声喝竟惊地官差说不出话,停了片刻,官差才继续开口说道:“王爷……吴……吴太守要小的告诉您,莫侍卫,多半已经不在人世了。”
李老板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听得屋内茶盏摔碎的声音,暗门立刻打开,一人下到厅内,正要询问是否有什么吩咐,李老板瞪了来人一眼,说声:“出去!”声音严厉,那人听了,赶紧低头退了出去,重新又把屋门关好。
李老板退后两步,重新坐回圈椅之上,只是这次坐姿严肃了许多,他稳了稳神,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吴太守知道什么?”
官差说道:“吴太守十分信任小的,所以告知了小的缘由,高郎将虽未得吕转运使许上船禀报,但却察觉到船上气氛十分不妙,虽说未能抓住翠烟阁的人,但整个行动也打击了重山派在当地的豪族势力,不能算是失败,故而返回豫章府后向吴太守禀告了前因后果及疑惑。吴太守有王爷您的命令,所以很担心此事,便打算亲自去找吕转运使问个明白,没想到还没出发,便有杨太守找上门来,与吴太守详谈此事。杨太守其时就在船上,虽知事经过,但却对吴太守说船上并无其他变故,只是吕转运使中了翠烟阁计策,一时恼怒,没见高郎将,还请杨太守替自己来豫章府致歉。
“这番说辞吴太守自然不信,于是命小的装扮一番去往江州地界探查,一番查探之下,却听说莫侍卫并未返回江州府,也未在于水坞有联络,加之高郎将在船上之时的疑惑,小的潜入了江州府内,窃听了江州太守与一个转运使司的信使的对话,这才确定了莫侍卫的确出事了,返回豫章府报告了吴太守,太守听得此事,便要小的星夜赶来向您汇报。”
一番话下来,李老板觉得没什么问题,虽然不想接受,但还是说道:“好吧,莫广出事,当真不在我的意料之中……”他沉默了许久,不说话,屋内的寂静让官差十分不安,过了好长时间,李老板才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官差说道:“回禀王爷,小的姓晏,名叫晏韶。”
李老板点点头,说道:“我问你,你这一路上赶过来,可否有人阻拦?”
晏韶答道:“禀王爷,小的星夜赶路,并未遇人阻拦,一路畅通。”
李老板又问道:“可曾有把这个消息告诉别人吗?”
“不曾泄露。”晏韶说道,“吴太守有令,要小的只将口信默记于心,不得外泄,小的一路上不曾与任何人说过话。”
“好。”李老板站起来,想了想,说道,“莫广是林知古的好友,能做天子的御前侍卫,武功之高,天下莫有能敌,谁能伤他命?”
晏韶见李老板沉默,虽知不该自己开口,但仍然忍不住说道:“莫侍卫的名声,小的也听说过,吕转运使密而不报,恐怕其中必有缘故。”
李老板扭回头看向晏韶,晏韶赶忙低头,说道:“小的妄言胡说,打扰了王爷思考,王爷请勿怪罪。”
李老板却说道:“不,你说的很对,确实有缘故。”他想了想,说道,“翠烟阁素色堂的张堂主,武功也甚好,能当面擒下重山派的陈掌门,想必有与莫广一争之力,若那里说有谁能伤到莫广,恐怕非这位张堂主莫属了吧……”
晏韶见李老板并未怪罪他多嘴,于是忍不住又说道:“依小的看,虽然张堂主武功也不错,但与莫侍卫相比,恐怕高不到哪里去,伤到或许可能,杀了想必还是差一些。”
李老板点点头,附和道:“你说的没错,我也不相信是素色堂杀的……莫广什么份,他们翠烟阁了解得比谁的清楚,除非他们……”他话一顿,不说了,晏韶抬头看去,却见李老板眉头紧皱,似乎十分心神不宁。
晏韶再开口说道:“以小的看,翠烟阁肯定不愿与王爷您起冲突,若是……”
他话没说完,李老板像是突然醒悟一般,说道:“对,你说的没错,除非是他们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壮大了,有一些实力了,才敢做这种事。”
晏韶听了,有些着急,正想说话,李老板突然打断他说道:“诶,对了,你知道我在这,那就是自岐州府过来,是怎么跟那边的人说的?”
晏韶答道:“小的只说是有给王爷的急报,有吴太守的书信作保,岐州府便告知了小的您在这里。”
“好,你此行不易,这消息对我接下来的事很重要,该赏。”李老板说着,朝厅门口而去,晏韶见李老板这样说,觉得接下来王爷对自己必然另有吩咐,于是赶紧跟了上去,只见李老板来到门口,对上面说道:“富安!下来。”
暗门打开,那小厮跑了进来,说道:“老爷,准备好了。”
说着,又有两人来到正厅之内,李老板转对晏韶说道:“这两个是苍鹭剑派的人,你认得吗?”
晏韶自然摇了摇头,李老板继续说道:“这位是秦掌门的大弟子,这位是秦掌门的小师叔,你们认识一下,待会儿你们会一路同行。”
晏韶对两人弯腰施礼,问道:“王爷可是要派两位与我一同回洪州?”
李老板摇摇头,说道:“不是。”他话音未落,那两人快步而上,趁着晏韶全然没有防备,“啪啪啪啪”四下,点中晏韶四处要,晏韶当即动弹不得,李老板继续说道:“他们是要押你去别的地方审问。”
“王爷!王爷何故如此?”晏韶还能开口,挣扎喊道。
李老板却说道:“你是翠烟阁的人,你带来的消息,我相信了,因为翠烟阁牵扯在这件事里面,你也装的很像,只是有一件事,你搞错了。”
见被李老板直接说破,晏韶登时面如死灰,却听李老板继续说道:“我和吴太守联系的时候,从来不曾说过我是什么人,我是以陆相的名义给他下的命令,他可不知道,要来找王爷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