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十四章 师承(一)(1 / 1)造侠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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均州,州南山中,苍鹭剑派。

两人牵着两马,沿山路而上,步履悠闲而轻快。苍鹭剑派山门大道宽阔齐整,铺石路面可供两辆马车并行,山上的道路上,不断有行人往来,有的是剑派的弟子,也有赶着马车驴车的生意人,更有往山顶道观之内的参拜的善男信女,虽说此地距离城镇很远,但却是一派热闹景象。

这便是苍鹭剑派与其他江湖门派的不同,山门之处并不设卡,任何人都可自由往来,山顶的道观也与剑派并无直接关系,道观里的道士们潜心修道炼丹,不问世事,也不修武功,虽说道观之中供奉三清,但道观内却不许参拜之人上香火钱,按照道观观主的说法,香火钱财乃是不洁之物,潜心修道之人,应当远离此物,方能修成仙果。

当然了,他能这么说,是因为道观之内的吃喝用度,全由苍鹭剑派负责,一来是剑派掌门喜好道家学说,时常与道观观主坐而论道,二来则是有道观不受钱财的名声在,清名在外,其誉更显,前来寻访求告之人也络绎不绝,即便此地路途遥远,也一定要赶来参拜,苍鹭剑派居于山道之上,道观之下,往来的人多了,自然也可受益,所以一个道观几个道士的吃喝用度,对苍鹭剑派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问题。

在这一点上,苍鹭剑派的前前代掌门十分机智,临终之前,并没有选择剑法修炼最高的弟子作为下代掌门,而是选择了头脑最为灵活的弟子作为掌门,所以在前代掌门手中的时候,苍鹭剑派与各个江湖门派交好,热情邀请各路来客,可谓来者不拒,更是向朝廷献了殷勤,二十年前的时候,那位掌门亲赴长安,在待贤坊内与那时权倾朝野的亲王相谈甚欢,更是直接破例收了一个长城水坞的姑娘作为自己的内门弟子,要知道,长城水坞本就有自家的功法修习,如此让一人修习两家的功法,不符合江湖规矩,但这位姑娘是亲王举荐的,苍鹭剑派掌门也是毫不犹豫便收了下来,此后这位姑娘在苍鹭剑派内习武五年,独闯江湖五年,在江湖上闯出了“鸣雀剑”的名声,随后便跟随亲王去了西域。

不必多说,这个姑娘自然就是待贤坊的梁岚女侠,这位女侠在西域待了许多年,更是与都护府内的武将何容结亲,何容比她年纪稍大几岁,少时便待在长安城内,亲王点了许多江湖散侠来到京城,各传武艺,更有将军府内高人亲传弓马,随后比亲王更早三年入西域,跟随王都护征战大漠,梁岚入西域之时,便已是王都护帐下的游击将军,尤善骑射与马术。

两人结亲之后,与亲王一同镇守西域多年,眼看何容已是王都护帐下头一名的将军,就在这士卒同僚皆服的时候,亲王却深感边疆虽稳,中原之内却各处都出现了翠烟阁的势力作乱,虽说并未危及政局,但也不能放任不管,于是在此时命两人重回中原。

对于这个安排,何容并没有任何怨言,在他看来,知遇之恩,须当尽力相报,于是当即放弃了自己在军中的地位,与梁岚一道启程返回中原。两人重归中原之后,当先便来到了苍鹭剑派之中,剑派前任掌门已然去世,现任秦掌门是前代掌门的大徒弟,虽说梁岚比他要小了十几岁,但按照辈分,两人还是以师兄师妹之名相称。

何容与梁岚打听了江湖形势,借助苍鹭剑派的名义,开始游历各处,以行侠仗义为名,暗中清查翠烟阁在各地动向,等到江湖形势查的差不多了,就在两人返回西域向亲王报告的途中,却在兴州地界救下了一名少年,两人怜惜少年孤儿身世,眼看少年无依无靠,便将他一同带回西域,各传武艺,少年颇为聪慧,只是不善言谈,但也深得亲王喜爱,于是一番培养之下,也成了手下的得力干将。

如今少年已然长大,昔日孤苦伶仃的孩童也已然成为江湖上有名有姓的少侠,今日来到苍鹭剑派的,正是这位名叫祝士廉的少侠,如果算一算辈分的话,他应该算是苍鹭剑派秦掌门的师侄,只是待贤坊内,梁岚却不许祝士廉叫她师父,而是坚持要他叫自己姐姐,所以辈分之说,也很难讲。至于此刻跟随他一起上山的,却是一路与祝士廉赌气的孟姑娘。

不过说是赌气,实际上只是孟姑娘单方面的,祝士廉一路上可是一点也不着急,长安临行之前,待贤坊的刘管家便悄悄把此行的任务对他讲清楚了,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让这位孟姑娘找不着重点,不要让她知道待贤坊的其他计划便可,所以虽说明面上李老板给了祝士廉去一趟苍鹭剑派的任务,实际上却是专门对付孟姑娘的。

当然了,在锡义山的时候,祝士廉便已经把这件事对孟姑娘挑明了,孟姑娘虽然恼火自己上当,但被李老板这种老狐狸算计到,她也没什么好懊悔的,只是有点自责自己一门心思盯着李老板动向,总想着重大安排的事,一定要亲自传达才好,却没想到忽视了那个其貌不扬的管家。

虽说一时恼火,但对她来说,走这一趟路倒也不是坏事,身边跟着一个长相帅气武功超群的少侠,自己头上的老大给自己的任务又只是监视此人动向,其他安排与她关系不大,所以孟姑娘也是难得有一次彻彻底底的悠闲心境,每日游山玩水,忘却江湖恩仇之事,倒也不错,故而虽被祝士廉欺骗,她也只是一时生气,眼下轻快的脚步,正是她心情不错的证明。

看着身边往来走过的行人车马,孟姑娘也是颇为好奇,她去过的门派也不少,还真的没见过像是苍鹭剑派这般世俗热闹的景象,这里仿佛不是一个修习武功的地方,而是一座热闹的市集一般,再看祝士廉,他虽说学的剑法源于苍鹭剑派,说起来也是苍鹭剑派的弟子,却也是第一次来到师门之中,目光之中,也满是兴奋神情,他与剑派几乎没有过来往,只是在长安城待贤坊内,与秦掌门一同吃过一顿饭,交谈过一两句而已,今日上山,在他眼里也是一件新鲜事。

看祝士廉心情不错,孟姑娘问道:“祝公子,你在路上跟小女子说过你和这剑派的渊源,可在小女子看来,你和这剑派景象,可是差的太多了。”

祝士廉躲过一辆拉货下山的马车,扭头问道:“为何?”

孟姑娘一手牵马,一手指身边行人,说道:“这剑派热闹非凡,人声鼎沸,来客络绎不绝,一看便是热情好客之处,可祝公子你却冷若冰霜,拒人千里之外,连说话都嫌费力,小女子说的对吗?”

祝士廉笑了,说道:“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孟姑娘见他愿意多说几个字,于是说道:“怎么?祝公子有心情向小女子解释一下吗?”

祝士廉说道:“师姐为人,与此相似,士廉不语,另有原因,无关师门。”

听他这么说,孟姑娘的好心情立刻便减损了几分,说道:“明明你心情如此不错,怎么还是不愿意多说几个字?”

祝士廉笑而不语,眼看接近山路分叉,一路直通山顶道观,另一路经过苍鹭剑派,两人走向剑派一路,却见此地景象,又与山路上有所不同,通往山顶道观的那条路,自分叉之处开始,便清净了许多,踏上那条路的人,会不自觉的闭上嘴巴,压低声音,不敢打扰道观清净,而通往剑派这条路上,却是十分喧哗,连道路两旁,都多了许多摆摊经营的商贩,见了此情此景,孟姑娘简直要惊呆了,不由得说道:“如此喧闹的地方,真的能习武吗?”

祝士廉却不以为然,主动说道:“市闹心静,方为大修。”

孟姑娘白了他一眼,看着两旁的摊贩,说道:“祝公子你这话说的,若是人人都能做到你说的那种境地,那人人都是圣人了,正是因为大部分人做不到,世道才能运转,这么一个大门派,小女子才不相信人人都能做到充耳不闻,潜心练剑呢。”

祝士廉听梁岚讲过山上的事,自然知道这背后的缘由,只是解释起来十分麻烦,他也不想多说,所以只说了句:“孟姑娘,耐心,稍后便知。”随后便牵着马向前走去。

不得不说,这山道两旁的摊贩,的确种类繁多,吃食饮水有之,木雕石刻有之,乃至道袍经典,也有人摆摊贩卖,甚至还有人在山间建了许多砖石房屋,租予来客居住。

走了一段,祝士廉停下脚步,在一个做糖艺的摊贩前停步,买了两个糖人,递给孟姑娘一个,孟姑娘虽然觉得有些莫名,但还是接了下来,两人就这么一路走走停停,起初只是祝士廉看中什么便买些什么,到了后来,便是走到有好玩之物卖的地方,孟姑娘在那里挑挑拣拣,反倒是祝士廉叉手等在一旁。

就这么来到剑派正门之处,不得不说,苍鹭剑派不愧是江湖中之大门派,门派正门十分气派,牌楼高大,气宇轩昂,门派之内,楼宇飞檐,一派壮丽景象,只是走到这里,除了祝士廉和孟姑娘两人,便已经没了别的行人,门口值守弟子见两人靠近正门,其中一人便迎了上来,说道:“二位且慢,不知二位来访剑派,是为何事?”

孟姑娘看向祝士廉,祝士廉说道:“公家事,拜访掌门。”

那弟子又问道:“既是公事,可有信物?”

祝士廉从腰间取出待贤坊令牌,交给那弟子,那人见了令牌,立时说道:“原来如此,掌门早有吩咐,二位,请随我来。”

两人跟着弟子便进了大门,进到门派之内,却又是另一番景象,剑派之内分左右两座院落,左院乃是大门所在院落,其中弟子快步往来,十分忙碌,虽说比山道上要清净一些,却还是不像个习武的地方,这个院子里,房屋众多,习武场却见不到几个,大多是居住之处,孟姑娘一眼看去,颇有一种进了哪个州府衙门的感觉。

那弟子引着两人穿过整个左院,出了左院,又向山上多走了一段路,这才到了右院,此地距离山路已经有一些距离了,院门不大,却十分精致,进了院中,却见整个院落,整整齐齐地分为几块,各有习武所用平地,引路弟子介绍说,各个院中分为储武、藏经、师居、论道几处,右院最高之处,便是掌门所在之独园。

这里比之左院,又要清净许多,周边院落当中,时不时传来兵刃相击之声,引路弟子说道,那是门派之中的高手正在传授给弟子武艺,祝士廉突然问道:“前代掌门,于何处传道?”

那弟子颇为奇怪,说道:“掌门传授功法,那自然是掌门自己的内门弟子,当然在独园之内,不知这位公子何有此问?”

祝士廉笑而不语,一旁孟姑娘说道:“我替你说好了,你可知道你们门派之中,前代掌门收过的最后一个弟子是谁吗?”

那弟子摸摸头,说道:“是韦师叔吗?”

“韦师叔是谁?”孟姑娘被他这回答搞得有点奇怪。

祝士廉却抬手阻止了孟姑娘继续发问,而是对那引路弟子说道:“不必多言,公事要紧。”

看他不想多说这件事,引路那弟子自然不好多问,于是继续在前带路,倒是孟姑娘看出了些端倪,靠近祝士廉耳边问道:“看来这前代掌门,收你那位梁师姐当徒弟的事,还是件机密之事啊。”

祝士廉看看她,也凑近她耳边,孟姑娘以为他要说什么重要的话,有些兴奋,却听祝士廉只轻声说道:“是。”随后便继续往前走去。

孟姑娘一跺脚,心想自己白高兴一场了,原本好起来了的心情顿时又变得有些恼火,想想第一次见到这位祝少侠的时候,她还以为这是个好对付的年轻侠士,只需自己用些手段,便能轻松搞定这个年轻人,没想到在怎么激怒自己这件事上,还真没几个人能与这位祝士廉少侠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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