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卡蒂戴上帽子，一手握住背带，拎着巨剑站了起来。

“你也能看到这一切么，巨大的野兽，结晶的尸体？”

斯卡蒂摇了摇头，“很遗憾呢，我们身处在不同的梦魇之中，就算是我，现在也没办法保护你呢。

难道皮克也被我带到了厄运之中么，不对，皮克和我一样，是个会招引厄运的人呢，你的能力，也并不完美呢。”

“所以，这个‘梦魇’，是什么？”皮克问到。

“飞蛾能感觉到光线，但会扑向火焰而死亡，蝙蝠能察觉到声波，城市噪音却毁灭了它们的一切，同样，你和我是能力非凡的人，所以我们能感知到别人感知不到的东西，不过，仅仅只是冰山一角的感知，就可以完全摧毁我们微不足道的精神。”

“深海里的古神么？”皮克追问，“它到底有什么强大的能力，可以这样地控制我们？”

“你理解错了，皮克。”斯卡蒂说到，“‘它’根本没有任何影响我们的意图，’它根本不会在乎我们的存在，因为我们对于它过于渺小和无力，只能任由他无意识地摆布。”

“‘它’，是如此强大的东西么？”

“皮克可以思考一下，无论人观察蚂蚁多久，他们也无法理解你的思维，也没法进化成人的社会，低阶文明只能被高阶高阶文明支配，而你现在，窥探到了真实世界的一角。

如果说皮克你是处在原石和人精神联系的通路上，就像一块玻璃放在光和投影面之间，那么强大的古神，就是近乎于太阳的存在，你能做到的极限程度，也不过是将它的一缕光线折射而已。”

皮克看着斯卡蒂，“你知道我的能力？”

“曾经我的族人里，也存在着和你拥有同样天赋的人。”斯卡蒂说，“虽然，他们的下场都不太好看。”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并不能确定我的判断，你...是个非常特殊的人。”斯卡蒂扭过头，望着甲板外辽阔的空间，“而且，为了‘那个人’的话，我也希望能亲眼见证你的能力，抱歉了，但这是我仅存的一点私念。”

用不着多少猜测，她口中的“那个人”，就是患有重度精神障碍的干员幽灵鲨。

“想要得到，古神的血，想要汲取它的一丝力量。”皮克的大脑中回想起这样的声音。

皮克慌张地环顾周围，“你听到刚才的声音了么?斯卡蒂?”

斯卡蒂还是面无表情，“我能看到的，只有悲惨的故乡而已，你想要从这里解脱出去的话，只能依靠你自己。”

斯卡蒂将她的配剑交给皮克，“我知道有人认为我的战斗动作夸张，但是当你面对深海的巨型生物时，那是唯一可以让你活命的战斗动作。”

皮克接过了巨剑，回想斯卡蒂就连打棒球的时候，都习惯用从下向上的，类似打高尔夫球的方式来攻击，从下向上，因为人面对比自己高大得多的生物时，劈砍是完全没有意义的。

“我讨厌镇定剂的感觉，不要再限制我了。”大脑中的回音再次想起。

皮克回想起刚才路上经历的一切，又和自己最近的经历相联系。

皮克：“你说的对，斯卡蒂，虽然我现在正收到古神的精神影响，但我现在的敌人并不是它。”

虽然自己眼中的罗德岛处在深海之中，但这深海，并没有真正的伤害他，既没有给他窒息感，也没有给他高压感。

相比之下，一直以来惊吓到自己的，都是些很具象的东西：罗德岛干员们的原石尸体，和凯尔希同族的凶悍野兽。

其实在头脑中作乱的，是一直被镇定剂压制的另一个“自己”，自己的“恐惧和不安”。

“我们和其他人不一样，就算身为蝼蚁，也是最接近神的使者。”头脑中的声音继续回响着。

皮克试图保持理智，单手撑住斯卡蒂的巨剑，用颤抖的手摸着领带。

斯卡蒂贴住斯卡蒂的后背，手从皮克身后伸过来，帮皮克正了正领带。

“不要恐慌，你现在还处于可以自我控制的状态。”

皮克感到了身后的温暖和柔软，心中充满了决心，双手举起了巨剑。

“用这把剑的话，就能击败那些‘梦魇’中的生物了么？”

“谁知道呢。”斯卡蒂在皮克的耳边说，“被命运囚禁之人，只有使用自己的生命以卵击石，才有逃脱轮回的可能性。”

斯卡蒂的手放在了皮克的手上，像是教练一样指导着皮克的动作。

即使作为久经战场的深海猎人，斯卡蒂的手也是如此的细腻白洁。

“深呼吸，集中精神，对你来说，这是一场试炼，也仅仅是一场试炼而已，我能感受到，你宏伟的未来。”斯卡蒂在皮克耳边说到，同时闭上了眼睛。

巨大的猞猁野兽从甲板下面爬了上来。

“那个凯尔希，我讨厌她，她是我们的敌人。”头脑中的声音的指向越来越明确，像是乱了阵脚一般。

“我知道，我还不习惯罗德岛的生活：明明最终大部分感染者的命运都是过早的死亡，罗德岛的干员们却能充满干劲的生活，不同地区种族的干员却可以相互接受，建立友谊，寻找着生命的意义。”

斯卡蒂：“你突然在说什么，皮克。”

“我能感受到啊，大家看上去过着普通的日常，其实内心里有着无法驱散的阴霾：一直在我身边的暗锁小姐，有非常严重的感染和营养不良，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掉，只想在罗德岛度过更多美好的时光，就连大家一直开玩笑的克洛斯，也是会在朋友被歧视的时候挺身而出的人，有着‘康复之后，和大家一起，在温暖的天气里香甜地睡一觉，做一场醒不来的梦。‘这样的梦想，这些，没人感受得比我更明显了。”

斯卡蒂：“看样子，皮克是在和自己战斗呢，真是太好了。”

“我有些畏惧凯尔希，也很少思考自己被命运安排的身份，但只要我还有能力，我就要守护罗德岛上这些美好的梦想！”

脑海中的声音渐渐减弱：“真是可笑，想做个带着蝼蚁们在黑暗中前行的英雄？想要牺牲自己去成就别人？别开玩笑了，皮克！”

猞猁野兽走到了皮克的面前，狰狞的面孔下的血盆大口留着口水。

“所谓觉悟，不是抱定牺牲的決心，而是在黑暗的荒野中，劈出前进的道路!”

同斯卡蒂一起，皮克手中搅动潮汐的巨剑挥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