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陈飞的声音，风自成马上回过神来，感觉到手中玉石的气息，也不再溢流了，立即松开了手，心念百转，口中试问道：“这应该是和田玉吧。”

“好眼力。”陈飞赞道：“我这玉，可是正宗的和田籽玉。可惜，这只是光子白的级别，没到羊脂玉的程度。”

“我瞎猜的。”风自成看起来很谦虚。

所谓的籽玉，就是远古时代从昆仑山上风化脱落的玉料，经河水常年的冲刷磨蚀而形成的一种鹅卵状的玉种。它不仅产出稀少，而且品质优良，价格非常昂贵。

其实，风自成也的确是乱蒙的。他在推测，觉得能让陈飞这样的富家子弟，起了炫耀之心的玉石，肯定不是普通的货色。

而国内的名玉，最出名的就是和田玉、岫岩玉、独山玉几种。这些名玉之中，又以和田玉为最，号称玉石之王。

无论价格，还是品质，都应该比较符合那些富二代，公子哥儿的品味。

果然，风自成一试探，就立刻猜中了。

这时，孰不知在风自成的心目中，已经属于纨绔子弟的陈飞，却正在兴致勃勃道：“我这枚籽玉，是在三年前，花了十万块买下来的。现在，已经升值好几万了……

“这么说来，你也算是拣了个漏了。”

有些明白陈飞的心思，风自成轻笑赞了一句，果然让陈飞笑逐颜开，喜形于色。

“这算什么拣漏，当初就是觉得喜欢，就买下来了。”

陈飞笑呵呵道：“不过，话又回来，这几年，玉石的价格不断的攀升，还有收藏升值的可能，可以投资。我琢磨着，过些时候，再去扬州买几块玉来玩玩。”

“瓷都好像也有玉石市场，何必跑到扬州去。”风自成有些不解。

“兄弟，这你就不懂了。”

陈飞也有些好为人师，手里打着方向盘在公路上行驶，口中却侃侃而谈：“所谓和田的玉，扬州的工。璞玉再好，也要有人雕琢，才能价值连城。扬城有许多玉石雕刻工艺大师，各地的好玉，都往那里送，自然形成大规模的玉石交易市场。东西多了，才能淘到宝贝。”

“况且，这年头，假冒伪劣产品太多了。瓷都的玉石市场，鱼龙混杂，还没有形成气候。不怕你笑话，我也曾经上了几次当。”

陈飞义愤填膺道：“那些黑心商贩，竟然拿石英、鹅卵石之类的，造假染色糊弄我。最可气的是，不知道一些专业鉴定机构，是不是脑袋让驴踢了。居然把产自俄罗斯的玉料，以及韩国产的白玉石，都归类于和田玉。”

“所以，市面上，有很多和田玉，其实是俄料，或者青海料。可是，鉴定书上，却标明了和田玉。把次品，当成上品来卖，欺骗大众，赚取暴利，真是扯/蛋……”

说到气愤处，陈飞一拍方向盘，破口大骂起来。

风自成深以为然，这年头，不要说古玩珠宝了，就连柴米油盐酱醋茶都有假，让人忧心。谁没有受过假货的荼毒，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中国人。

“嘀嘀……”就在这时，陈飞的手机，收到了短信，才让他意识到正事还没谈呢。

“呵呵，唠偏了，言归正传。”

陈飞不好意思一笑，问道：“我朋友说了，大家爽快点，你报个实价吧。如果他觉得合适，就定下来了，省得麻烦。”

“那么，两百万，怎么样？”风自成笑道。

“什么……”陈飞吃了一惊，手一抖，脚一跺，差点在公路上刹车。不过方向盘一转，车也开偏了。幸好，这个时间段，郊外的道路上，没有什么车辆经过，没有酿成车祸。

尽管如此，风自成还是吓了一跳，忍不住道：“陈先生，能不能专心驾驶。”

“对不起。”

陈飞歉意一笑，调整好车速，还是有些惊讶道：“真的是两百万？”

风自成点了点头，笑问道：“怎么，价格太高了？”

“不是高，是太低了。”

陈飞看了眼风自成，认真道：“我不信，你心没数。况且，德叔刚才也说了，这只影青小碗，价格在两三百万之间，你却报了个最低价……”

“两百万，不算低吧。估计我打工的话，一辈子也赚不了那么多的钱。”

风自成有些自嘲道：“而且，影青小碗是我以极其低廉的价格买来的，现在以两百万的价格转让出去，不知道赚了多少倍差价。做人要知足，不能太贪心，说到底，还是我赚了。”

其实，考虑了这么久，风自成心里也有了决定，才会报出这个看似“低廉”的价格。当然，他也知道，自己可以报三百万，或者更高。

但是风自成不想给人唯利是图的感觉，三百块买回来的东西，两百万转手，已经够黑心了，再多要一百万，简直就是丧尽天良了。

所以说，风自成还是普通的小百姓，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商人，能够为了利益，不顾一切，开出不可思议的天价来。

“知足么……”

与此同时，陈飞眼中的神色变了，突然笑道：“这个时候，我开始相信了，你是真心实意把东西送给沈老的。”

风自成笑了笑，也没有说什么。

在社会上磨练了大半年的人，不可能没有一点小心机。真心诚意把影青小碗白送给沈老？或许吧！然而剖析内心，他未尝没有几分私心杂念。

毕竟能与沈老这样的人物搭上关系，对他也有不少的好处。而且风自成也清楚，无论是谁，在知道影青小碗的珍贵之后，不可能坦然接受这样的礼物。事实也是如此，他开口说送之后，沈老立即断然拒绝了。

一切的一切，风自成可能有心，也或者无意，都已经过去了，他也不想多提。

陈飞也识趣，也没有多问，在一个红绿灯路口停车，快速编辑短信，把风自成的报价传送给朋友，然后一踩油门，飞快向博古斋驶去。

路上，陈飞的朋友，接连来了几条短信，不过他都没有理会。

十几分钟之后，回到了博古斋门前，陈飞才拿出手机，逐一的回复，与朋友交流了下，忽然抬头笑道：“兄弟，我朋友也不打算占你便宜，你看二百七十万怎么样？”

“呃……”

这个时候，反倒是风自成愣住了，一阵无语。

风自成无语了，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买东西还嫌弃价格便宜，非要加价不可。难道说，那些二代考虑问题的方向，真的与普通人不同？

“不要这样看我，那家伙是个土豪，钱多了没地方花。”

受不了风自成的目光，陈飞苦笑道：“说一句俗话，他是穷得只剩下钱了。所以你也不要跟他客气，该是多少钱就多少钱。”

“那好，就按他的意思来。”风自成说道，摇了摇头，开门下车。

既然有人主动送钱上门，没有往外推的道理，按照陈飞的原话，就算是劫富济贫了。

博古斋里，古德已经早一步回来了，正在柜台前整理合同，看到风自成与陈飞走来，察觉到他们之间的怪异，不由得问道：“怎么了，没谈好？”

“谈好了。”风自成笑道：“两百七十万，我很满意。”

“嗯，满意就好，价格也合适。”古德点头道，也不觉得意外。毕竟在他心里，影青小碗，就值这个价。甚至再高出几十万，也在接受的范围内。

“德叔，你不知道。”陈飞无奈道：“本来，风自成只是要价两百万而已，也不知道唐青的脑袋是不是进水了，非要加价到两百七十万。”

“什么！”古德也吃了一惊，看了眼风自成，目光有些许复杂。不过，很快他就收敛情绪，轻笑道：“小唐这人，一向比较……豪气。应该是知道影青小碗的行情，不占风自成的便宜。”

“算了，一个认打，一个愿挨，咱操什么心。”陈飞摇头，哼声道：“德叔，合同准备好了没有？赶紧签字，我立马杀到宝鸡城吃大户去。”

“嗯，转让协议在这，一式三份。你们一人一份，我是见证人，保留一份。”古德道，把合同递给了两人。

陈飞随意翻翻，就直接签字了。

不过，风自成却不敢这么粗心大意，拿起协议书，认真的游览起来。合同也比较简单，就是一纸的内容，几百个字而已。

无非交待了甲乙两方，转让的物件与金额，双方签字，就算是完事了。甚至连影青小碗的鉴定书也没有。

这也是古玩店铺的老规矩了，不像别的东西，买了之后，还有发票，假一倍十。

古玩可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就算打眼，买了赝品，也只能认了，不能找卖主的麻烦。

就好比博古斋，摆在店面上的，都是有编号的仿古瓷。而真正的古玩，却另外存放，要交易的时候，才会拿出来。

发现协议书上，没有什么问题之后，风自成也拿起了签字笔，填上了物件的金额，并且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很快，三份协议书，都签上了名字。

风自成注意到，协议书上，签的是陈飞的名字。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不管是谁买的，反正给钱就行。

签好了协议，陈飞也干脆，直接说道：“你给个账号，马上打钱给你。”

本来，存折、银行卡号，一连串数字，风自成也记不住，报不出来的。然而，他向来细心，在手机的备忘里，存有号码。

这是来人间历练，林香兰给教的，想起林香兰那一脸吐槽，风自成才知道，自己与但今社会脱轨的严重程度，还好风自成够勤奋，学习也快，过目不忘，很快就适应了。

当下，风自成拿出手机，报了出来。不久之后，也就是五六分钟的事情，他的手机，马上就收到一条银行发来的短信。

当看到手机里的一串零，风自成有种眼花缭乱的感觉，脑袋更是嗡的一下，直接炸响了，迷迷糊糊，几乎要晕了过去。

尽管，刚才两百万，三百万的谈，但不过是一个数字而已，风自成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可是现在，当两百七十万的巨款，汇入了自己的银行账号之中。这数目，在师门中，可以改善多少事啊，师妹们需要的东西也能一次性买齐！

师门原本也算阔绰，只是摊上自己这个在灾星，师傅为了给自己治病，十六年里硬生生把所有家当给败了个干干净净！

此时此刻，风自成好像是在做梦，晕沉沉的，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依稀之间，似乎听到有人在自己耳边说话，他也没清醒过来，只是含糊的答应。

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风自成才彻底清醒过来，定神一看，只见古德笑吟吟的坐在他的对面，而陈飞已经带着影青小碗走了。

风自成立时脸一红，非常的不好意思。

“回神了？是不是有种被金山砸晕的感觉。”古德脸上带着善意的笑容，有几分嘘唏感叹道：“想当年，我赚了人生中第一笔财富，也是这样难以自抑，当街大吼大叫起来，差点被人当成了疯子。”

“呵呵……”风自成轻笑起来，心情也慢慢的平复下来。

“怎么样，清醒过来了吧。作为过来人，愿不愿意听我叨念几句。”古德笑道。

“您说。”风自成连忙道：“您经验丰富，正好指点我。”

“说起来，你也算是一夜暴富了。”古德点点头，表情多了几分严肃道：“那么，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你想过了没有？”

“呃……”风自成一呆，摇头道：“没想那么多。”

“现在可以想了。”古德笑道：“准备混吃等死？不是我打击你，这社会的物价几年一变，钱越来越不值钱了。你手头上的两三百万，说多不多，恐怕也撑不了几年。”

“那古经理的意思是？”风自成试问道。其实，他自然明白坐吃山空的道理，不过只是搞不清楚，古德到底想说什么而已。

“你还年轻，就打算虚度年华吗？”古德认真问道。

“当然不想。”风自成摇头道：“古经理有什么建议？”

“建议倒是谈不上，我只是觉得，你在古玩上有一定的天赋。”古德笑道：“可以在这方面深入发展，学习十几二十年，收藏界或许有你一席之地。”

“谢谢古经理指点。”风自成诚恳道，心里却不像平面那样平静。

古德所说，就是他内心的想法。以前，是没有经济实力，现在有实力了，而且又有特殊的能力，怎么可能不深入发展。

“不过，古玩这行当的水太深了，我在里面摸爬滚打了十几二十年，也不敢说完全摸透。”这时，古德话锋一转，微笑道：“看得出来，你在这方面，还比较生嫩。只不过是由于运气，拣了个大漏。但是你敢保证，能够时时拣漏吗？”

“当然不敢……”风自成很违心的说道，隐约有些明白古德的意思了。

“暴富之后，还能这样清醒，这种心态很好。”古德满意笑道：“其实，我是想问你，以后愿不愿留在博古斋，跟我学习古玩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