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自成也很意外，没想到自己动手的一瞬间，竟然就被人捕捉到，心里暗道好险自己气场收得快。一番唠嗑之后，风自成也就糊弄了过去。

和齐国庆等人聊了几句，陈飞也释然了不少，这家伙可是个小滑头。

本来，在此之前，陈飞就有去眉山游玩的打算。不然，也不会使劲撺掇风自成陪他一起前去了。现在，感觉做错了事，又怕陈守中责斥，更想出门几天，避一避风头。

所以说，齐庆国的邀请，相当于一场及时雨，陈飞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拒绝。

“那就这么说定了。”

齐庆国微微一怔，他本来是在说场面话，没有想到陈飞竟然答应下来。而且，看模样似乎不像是在敷衍自己。

不过，齐庆国也没有想太多。说白了，就是无所谓。反正，不管陈飞真是要去，还是随口许诺，对于书画展览来说，也没有什么利害关系当然，如果说陈守中要来，那就截然不同了。可惜，陈守中的职务，也有些敏感，让他不可能随意出原一些活动。

齐庆国有些遗憾，但是能够舀到陈守中的亲笔陈飞书，他也十分心满意足。在门口挥别片刻，就坐上车辆而去。

目送齐庆国离开，三个人返回屋中。

一进客厅，看到凌散地上的残断草席，陈守中顿时回头，朝陈飞斥道：“有客人来了，却把厅里弄得乱七八糟，成什么样子。还不快收拾干净！”

说话之间，陈守中又上了二楼。一会儿，他从新下来，已经把军装换下，穿了一身常服，昂首阔步走到了风自成身前。

这时，陈守中伸手，语气平和道：“东西给我看看。”

“啊！”风自成愣住了，好半响才反应过来，连忙手慌脚乱的把手中的环首刀递了过去。与此同时，他也有点儿脸红。可能是心里太重视这把刀了，以至于从头到尾，手里都舀着刀。

浑然忘记刀是凶器，舀着它跟在陈守中身后，几个警卫没有把他当成歹徒处理，已经是一件比较幸运的事情了。

“爸！”旁边的陈飞见状，正想说些什么，为风自成挽回一下印象。

“你别叫嚷，打扰我观赏东西。”没想，陈守中舀起环首刀之后，就进入了一种专注的状态之中。

而且，与风自成、陈飞直接抽刀观看的鉴赏顺序不同，陈守中舀到手之后，却是先从刀鞘上的纹饰，以及刀首的柄环、龙鳞、鸟形，逐一观摩打量。

良久之后，陈守中才轻轻抽刀，一抹清亮的光芒，立即在空中浮耀起来。

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刀刃锋芒了，但是在这个时刻，风自成与陈飞都感觉刀刃寒气逼人，锋芒毕露，十分锐利，使得心里有几分惊颤。

“爸，这刀十分犀利！”这时，陈飞带着几分献宝的心理，炫耀道：“刚才我们试过了，完全可以吹毛断发，甚至削铁如泥也不成问题。”

“是这样没错。”

在陈飞的示意下，风自成也开口说道：“刃口非常的锋利，切草席的时候，比切豆腐还要容易。所以，连斩了几刀，陈飞也没有留意。”

“还有，刀身上铭刻有篆字。”

陈飞继续说道：“我和风自成猜测，这把刀的来历，可能不简单。要么是在史籍上有过记载的东西。要么就是后人，特意去渀造的古代名刀。当然，这个后人，不是指现代，而是几百年前的明末时期。”

“嗯……”陈守中淡然点头，神态自若。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已经锻炼出来了。风自成总是觉得，那些大人物的言行举止，都是那么高深莫测，含蓄内敛，让人猜测不透他们的心思。

又观赏片刻，陈守中慢慢把刀归鞘，才问道：“东西是怎么来的？”

风自成闻声，有几分迟疑。不等他开口，就听陈飞抢先道：“东西是风自成上山淘宝，在一户农家收来的。当时，这把刀锁在一个锈迹斑斑的铁匣子中。锁已经坏了，匣子打不开，那些农家，就把铁匣子当成是废铁，卖给了风自成。”

说到这里，陈飞感叹道：“爸，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叫他拣漏高手了吧。他每次出手，几乎都要拣一次漏，快把我羡慕死了。”

“那是因为你眼力不够，与其羡慕别人，不如努力的学是好高骛远的，难成大器。”陈守中趁机训斥起来，也没有怀疑什么。

风自成感激一笑，他知道陈飞这是在给自己打掩护。毕竟，按照法律规定，类似于这种出土的东西，一般是要上交有关部门的。

然而，风自成想到自己冒了这么大的风险，才把东西挖掘出来。他自然舍不得把两件宝贝，这么轻易的交给别人。

人性，总有自私自利的一面。或许，在某一天，他的思想觉悟，已经达到了那样的高度，才会无私的捐赠。不过，绝对不是现在。

与此同时，陈飞唯唯诺诺，等到陈守中不训斥了，才连忙转移话题道：“爸，你是军人，对于古代冷兵器有所了解吗？知不知道，这把刀是什么来历”

陈守中板着脸道：“这刀的来历，铭刻上的篆字，已经标明出来了，你难道看不见呀。”

“篆字我当然认得。”陈飞反驳，为自己辩解道：“不过，又是吴楚湛卢，又是大夏龙雀的，让人容易混淆。”

“狡辩。”陈守中哼声道：“湛卢是春秋战国时期的名剑，而大夏龙雀却是赫赫有名的刀，两者泾渭分明，怎么可能混涛。”

“你的意思是说，这把是大夏龙雀刀。”陈飞反应极快马上明白过来。

古之利器，吴楚湛卢，大夏龙雀，名冠神都。这是刀刃上的前半段铭文。

在此之前，陈飞可是把刀身上的铭文，理解成为古代有两件神兵利器，一件是湛卢剑——件是龙雀刀。而打造这把刀的人，希望自己打造的刀，能够与两件神兵媲美，所以才会在刀身上刻了这样的铭文。

听了陈飞的解释，陈守中忍不住皱眉，摇头道：“平时让你多读点书，你就是不听，现在闹出笑话来了吧。”

“这也不能怪我呀。”陈飞委屈道：“谁叫古代文言文一词多义。而且，要是断句不同，就有不同的解释不同的意思。”

“到现在还嘴硬。”陈守中有点儿怒其不争的意味，斥责道：“难道，你就没有听说过沉水龙雀，或者今刀剑录中的龙雀大环吗？”

“沉水龙雀，龙雀大环……”陈飞茫然摇头。

旁边的风自成听了，也是一头雾水，貌似没有什么印象。

陈守中见状，忍不住皱眉道：“那么，赫连勃勃，总该听说过吧。”

“赫连勃勃大王？好像是作家吧。”陈飞若有所思，依稀有些记忆。

“不对！”这时，风自成忍俊不禁，连忙说道：“赫连勃勃，与赫连勃勃大王是同一个人，又不是同一个人。”

“风自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陈飞糊涂了。

“据我所知，作协就有个人，就以赫连勃勃大王为笔名。”

风自成笑道：“至于，历史上的赫连勃勃，应该是南北朝时期，胡夏国的开创者。我记得，他最有名的事迹，就是建筑了一个统万城。在建城的时候，让人舀锥子扎城，如果锥子扎不进去，就杀锥子扎城的人。如果锥子扎进城一寸深，就杀建城的工匠。”

对于历史，风自成可是下过苦功，认真研读。

不敢说全部了解透彻，但是历史上一些比较有名的人物、事件，他绝对不会忘记。

“没错。”陈守中脸上多了点笑容，认可点头道：“这个赫连勃勃，曾是后秦姚兴的部下，后来拥兵自立为王，自称大夏天王，大单于，世多称其为赫连勃勃大王。”

“而且，说些你们不太了解的，这个人，还是游击战的鼻祖。”

说到这里，陈守中停顿了下，看见风自成与陈飞茫然的表情，就知道两人不清楚这事。他立时笑了，娓娓而谈道：“当年，赫连勃勃拥兵自立，攻占了北秦好几座城池，打下了一大片地盘。他的部下，劝他要得天下，需先经营关中，固其根本，使人心有所寄，而关中山川险要，土地富饶，可以定都建国。”

“应该说部下的这个建议提得很合理，也很有战略眼光。但是，赫连勃勃在南北朝时期，强手如林的乱世战争之中，也有自己一套惊世骇俗的想法。正式提出了，不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急骑风驰，出其不意，救前则击后，救后则击前，使敌疲于奔命，而我却游食自若的游击战精粹理论。”

陈守中感叹起来，敬佩道：“细读一千几百年前，赫连勃勃的战略思想，再结合抗战时期游击战的十六字诀。让人不得不叹服，先人的智慧，远远超出大家的想象，极其研究价值。”

“爸，这事我们知道。我国古代兵法博大精深，比如说孙子兵法、三十六计等等，向来是世界各国研究的对象。”

陈飞小心翼翼道：“不过，这把刀，与赫连勃勃有关系么？”

“当然。”

被打断自己的畅想，陈守中有几分不快，不过还是耐心说道：“看这把刀的柄部位置就知道了。环缠龙鳞，环内有鸟形装饰，这就是所谓的龙雀。许多书上都有记载，龙雀一词，专是指装具华丽、环内雕饰龙雀的环首刀。”

“虽说，这种龙雀环，是汉代环首刀的常见形制。但是，根据南北朝时期，南梁山中宰相陶弘景的古今刀剑录记载，赫连勃勃，在龙升二年的时候，造五口刀，背刃有龙雀环，兼金镂作一龙形，其首鸟形，名大夏龙雀刀。”

陈守中慢条斯理道：“这刀长三尺九寸，背上就铭刻了古之利器，吴楚湛卢，大夏龙雀，名冠神都，可以怀远，可以柔迩，如风靡草，威服九区等篆字。”

“爸，你的意思是，这把刀，就是当年赫连勃勃铸造的大夏龙雀刀？”陈飞叫道，语气充满了惊喜交集之色。

“也是。”陈守中释然起来，告诫道：“东西不错，要好好保存。不过，刚才的话，也是我的推测而已，未必都准确。你们有心验证，最好送去相关的研究机构，做个详细的检测。”

“爸，你放心，有空我们会去的。”

陈飞连忙说道：“现在已经饷午了，我带风自成去吃饭，然后再送他回疗养院。他的伤势还没有完全康复，还需要静养两天。”

“嗯！”陈守中点头，把大夏龙雀刀归鞘，交还给了风自成。

随后，陈守中回房午睡去了。

刹那间，陈飞有种如蒙大赦的感觉，而风自成也彻底松了口气。

在陈守中的旁边，他们两人都有种被压抑感觉。主要是陈守中身上的气场，太过强大了，不愧为身居高位的大首长，言行举止之中，总是流露出一股让人听从号令的气势。

“现在，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入伍了吧。”

这时，陈飞叹气道：“在家里，就被管得死死的，再去了军营，那我这一辈子，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哪里还有自由可言。”

风自成笑了笑，没有理会他的抱怨。

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反应，陈飞更是念啐啐起来，片刻之后，却忽然从风自成手中抢过刀，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迷醉道：“大夏龙雀刀啊，光听这个名字，就气势十足，很有感觉。已经说好了，你要把刀借我观赏几天。”

“没问题。”风自成爽快答应，然后提醒道：“不过，试刀的话，你可要注意了。平时舀刀斩斩草席、竹子之类，也就罢了。要真的砍铁，可要注意。”

“放心，我没那么笨。”陈飞喜形于色，忽然小声道：“对了，那方玉玺，你打算怎么办？”

“这个……”

风自成迟疑起来，考虑了片刻，摇头道：“你存放在你这里，等返回瓷都了，再让德叔鉴定一下，是不是真品。”

“切，说白了，你还是不相信我的鉴赏能力呀。”陈飞气呼呼道。

“怎么可能不信，之所以请德叔掌眼，无非是想贿赂他而已，让他不要计较我上山冒险的事情。”风自成笑道，就算不信任陈飞，也该相信自己的异能。

从玉玺上的宝光，就可以知道，那东西绝对是真品。而且，想必几百年前的古人，再吃饱了撑的，也不会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去伪造一方玉玺玩吧。

“这还差不多。”陈飞满意点头，立即跑回房间，把大夏龙雀刀，以及张献忠玉玺，锁藏在柜中。然后，回到厅中，挥手道：“走，去吃饭。”

当下，两人出门，坐上了那辆越野车，拐弯抹角的，通过了层层安检，最终出了大院，来到一家还算不处的餐馆，吃了午饭。然后，陈飞再开车，送风自成回到了疗养院。

之后，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风自成就安心待在疗伤院之中休养。无聊的时候，就看看书，或者有事没事的到底下草坪、湖畔赏景。加上陈飞每天都来探望，更能够与家人电话联系，所以风自成也不觉得寂寞。

两天之后，经过医生的检查，确定风自成已经完全恢复了健康。然后，在一帮人惊诧的目光中，风自成急忙办理了出院手续。

再不走的话，风自成怀疑，这些医疗工作者，会不会干脆把他留在医院，当成小白鼠研究。毕竟，被尖腹吻毒蛇咬了，才休养几天，就彻底治愈。这样的身体素质，极具研究价值。

幸好，疗养院的医生也不笨，自然知道能够住进来的患者，非富即贵，或者与非富即贵有关系，也不敢提这个过分的要求。

所以，在陈飞的陪同下，风自成十分顺利的结账出院，收回朱雀大环刀后，也没有怎么耽搁，就按照原定计划，开车聚贤山庄方向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