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呢哪儿呢，人在哪儿呢？”

白石村七十多户人家，合在一起两百来号人，如今有一半都挤到了张四九的院子里。

除此外院子外面趴在墙上的还有七八十人，再加上正走在来路上的二三十，白石村的全部村民就快要在张四九家聚齐了。

“那不在柴房里杵着嘛，李大爷陪着呢。大夫来了，看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说让找道士和尚问问，可能是中邪！”趴在墙上的一个中年汉子冲另外一个问话的干瘦汉子开口。

干瘦汉子闻言砸吧着嘴，“哎哟，这可难了，谁不知道李老头最不信邪。”

“谁说不是呢！”

两个汉子面面相觑，一起叹息一声，接着看热闹。

“出去出去，都给我出去！”柴房里面传来李老头的咆哮声，“平时你们一个个能的，关键时候一点用处没有，都给我滚！”

话说完，李老头用木杖狠狠地杵着地，脸已经气得通红。

“哎哟，老爷子您可千万别生气，四九这孩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他突然魔怔了谁不着急啊。”

柴房内挤着二十多人，其中一个穿着花棉袄的妇人听到李老头的话急忙站出来开口，并关切地走到张四九的身边，拉起张四九的右手。

“这不还热乎呢嘛！”妇人道。

李老头一听妇人的话，顿时炸了毛，“不热乎那就死了！”

妇人知道自己嘴碎说错了话，急忙一巴掌拍在嘴上，讪讪地松开张四九的手，退到人群当中。

这时人群里有一个光着膀子，一身腱子肉，面色黝黑的男子瓮声瓮气地开口，“老爷子，不行咱听大夫的，找和尚道士问问吧。”

李老头的火气还没消，听到男子的话瞪了他一眼，张嘴就要骂。

“眨眼了，我四九哥眨眼了！”

这时一个半大小子从人堆里挤出来，满脸激动地冲到张四九面前，一把抱住了他。

那小子抱着张四九又摇又晃，扯着嗓子喊道：“四九哥，四九哥，你没事了吧，你看看我啊，四九哥！”

“二愣子，你四九哥真眨眼了？”李老头不再理会光着膀子的男子，而是转身看着抱着张四九的那个半大小子，焦急地问道。

二愣子点头，“真眨眼了！”

人群里立即有人喊，“我好像也看见了！”

“对，我也看见了，就是眨得太快，看得不清楚！”远处趴在院墙上的某人扯着嗓子喊道。

李老头闻言，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冲二愣子道：“二愣子，喊，接着喊，喊你四九哥的名字，把他喊回来！”

“嗳！”二愣子答应一声，冲着张四九就是一阵喊，“四九哥，四九哥，张四九……”

方才出来说话，穿着花棉袄的妇人见状，冲李老头道：“老爷子，要不我们也跟着喊？”

光着膀子的男子道：“对，老爷子，我们也一起喊吧，人多力量大！”

事已至此，李老头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无奈地说道：“喊吧，大家一起喊！”

“张四九！！！”

于是柴房内外，包括院子里以及趴在墙上的那些人纷纷跟着喊起来。

一时之间，张四九的名字响彻在白石村上空，就连隔壁几个村落都听到了动静，纷纷朝着白石村看过来，不知道白石村发生了什么。

半个时辰后，除了张四九和李老头，所有人都蹲在了地上。

“老爷子，不行了！”

穿着花棉袄的妇人声音嘶哑地开口，叫李老头另外想办法。

光着膀子的男子指了指自己的嗓子，他已经彻底失声。

李老头看着大伙，“你们辛苦了。”

话说完，李老头转身看着张四九，盯着他的眼睛道：“四九啊，不是大伙不尽力，实在是……”

李老头的话还没说完，眼睛突然瞪起来，因为他清楚地看到张四九动了。

张四九缓缓地抬起双手，又缓缓地低下头瞧了瞧，接着环顾四周，表情错愕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吧嗒！

李老头看到张四九这幅模样，直接将手中的木杖丢了，蹒跚地走到他面前，抱住他的双臂，泪眼婆娑道：“四九啊，你好了？”

“李大爷？”张四九试探着道。

“是我，是我！”李老头激动地点头。

“四九哥！”趴在地上的二愣子急忙站起来，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张四九，“你认识我吗？”

“你是二愣子！”张四九瞪大了眼睛，脸上写着难以置信。

穿花棉袄的妇人爬起来，来到张四九的面前，沙哑着声音道：“四九，我呢？”

“三姑！”张四九眉头皱了起来。

三姑点头，“认识就好，认识就好。”

光着膀子的男子也走过来，他暂时已经不能说话，就只指着自己的脸。

张四九脱口而出，“你是村口的赵铁匠啊。”

赵铁匠连连点头。

“好了，好了！”李老头见张四九能认出大伙，而且一个也没认错，拍拍张四九的肩膀，抹掉眼角的泪水，哈哈笑道：“四九好了，太好了，哈哈哈！”

这份愉悦从柴房传到院子里，又从院子里传到围墙上，于是本已疲惫不堪、嗓子沙哑的村民们纷纷激动起来，好像自家得了什么大喜事一样相互庆贺。

“三姑、赵铁匠、二愣子，你们吆喝吆喝，让大伙都散了吧。”李老头冲着三人吩咐道。

赵铁匠领头，将人赶出柴房。接着院子里的人也呜呜泱泱地往外面走，趴在墙上的那些人也跳了下去。大伙很快就散了。

这时候李老头才又转身重新打量张四九，就听张四九道：“可是，我不该认识你们啊。”

李老头闻言一愣，“四九，你说什么？”

“我说……”张四九抬头看着李老头，迎着他疑惑的目光，摇头道：“没什么。李大爷，你跟我说说，我是谁啊？”

李老头听张四九这样说，眉头皱起，脸上的疑惑之色更甚，“你这孩子，还没好彻底？”

张四九摇头，“您先别管，您跟我说说我的事儿，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