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陈老汉家所在的胡同口上,张四九见平日他和智清吃把子肉的那家小店大门紧闭,门口的台阶上坐着一个花子,正在抠脚。
“这大中午的正是饭点,怎么关门不做生意了?”张四九心道。
那花子看起来四十多岁,瘦骨嶙峋,头发黑白参半,满脸油泥。一双眼睛浑浑噩噩,穿得破衣络娑,小臂和小腿都露在外面,皮上长了很多的黑痣。
“大爷,给点赏钱吧。”那花子见张四九略一驻足,就忙不迭上前伸手大叫。
“没有,没有!”张四九刚看到花子的那只手在抠脚,此时竟然伸到自己面前,急忙躲避。
那花子倒也听话,被张四九这么一喝果然也就没再上前,而是又坐回到台阶上,懒洋洋地在那里一边晒太阳一边继续抠脚。
张四九有些犯恶心,急忙迈步正要往胡同里走,没想到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张小哥!”
张四九闻声回头,就见陈老汉背着个褡裢,匆匆走来。
“陈大爷!”张四九迎着陈老汉,道:“您这是刚回来?”
“是啊。”陈老汉道:“你早来了吧,久等了。”
“没!”张四九摇头道:“我也刚到,这不才走到这里嘛。”
说话的同时张四九抽眼去打量陈老汉,就见他神情委顿,眼里布着红丝,眼底还有一丝哀伤。
“别站着了,咱们回家吧。”陈老汉道。
“嗯。”
张四九答应一声,由陈老汉在前面领路,他则在陈老汉的后面跟着。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陈老汉家门口,陈老汉掏钥匙开了院门,请张四九进去。接着将院门一关,又去开东屋的门。
张四九道:“陈大爷,我大娘的病情如何了?”
“哎!”陈老汉叹息一声,将东屋门推开,一边请张四九到屋里落座,一边道:“还是那样,躺在炕上胡言乱语,不见好。”
“请大夫看了?”
“请了!”陈老汉道:“大夫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不现在正张罗着找和尚道士瞧瞧嘛。”
张四九已然落座,见陈老汉将背上的褡裢一放就张罗着烧水泡茶,于是道:“陈大爷,您先别忙,我有话说,是关于我大娘的病的。”
“哦?”
陈老汉一闻此言忙不迭来到张四九的身边。
张四九道:“您刚才说要请和尚道士看看。不瞒您说,昨日您跟我说了大娘的事情之后,晚上我遇到三个高人,就把事情对他们说了一遍,他们倒是给出了个主意。”
“是什么?”陈老汉的眼睛顿时瞪起来,满怀希冀地看着张四九。
张四九道:“他们让把院子挖开,看院子下面有什么。”
“这……”陈老汉一愣,疑惑道:“这是什么主意,挖开院子做什么?”
张四九摇头,“我也不甚明了,不过那三位的确是高人,我想他们说的话是不会错的。”
陈老汉想了想,猛得一跺脚,“好,挖!”
老陈家的院子不算大,三十平米左右,主要是夯实的黄土再掺上一些碎石块。依照陈老汉的意思是要再找几个人来一起挖,这样比较快。但张四九却劝陈老汉打消这个念头。
张四九对陈老汉道:“谁都不知道院子下面有什么,万一是不好的东西,被别人瞧见了传出去,对您和我大娘的名声不好,咱得顾虑一下影响。”
陈老汉一想也是,对张四九道:“那就辛苦张小哥了。”
“应该的。”
陈老汉找来两把锄头,一把给张四九,一把给自己,两人哼哧哼哧开干。
他们先从院子的中间挖起,因为陈老汉说他妻子看到的那个喷水的老太太就是围着院子中间转圈的。
两人一阵忙活,挖了有半米,挖出好些黄土和碎石块。这时候张四九注意到土层发生了变化,土质逐渐变得稀松,而且颜色由黄转白。
陈老汉也注意到了这一变化,眉头轻轻皱起,满脸的愕然。
张四九道:“陈大爷,当初盖房子打地基的时候,院子的下面是不是垫白石灰了?”
陈老汉摇头,“哪有钱买那个,就是黄土加碎石块。”
张四九愕然,“那这白色的是什么?”
“连我也不知道。”
两人对望一眼,接着挖。
又挖下去二十厘米左右,张四九的锄头突然碰到了一堆软绵绵的东西。
“有门!”张四九喊道。
陈老汉急忙住了锄头,看着张四九,“怎么了?”
“慢点挖,我挖到东西了,别给弄坏了。”
张四九叫陈老汉在一旁看着,他自己来挖。他先用锄头将上面已经挖松了的土推到一边,然后慢慢把下面的土勾开,很快露出一块灰色的布。
“这是什么东西?”张四九试着用锄头碰碰那块布,布的下面沽涌来沽涌去,有点像碰水床的感觉。
陈老汉看着这一幕,有些惶恐地说道:“我怎么感觉像衣服呢?”
张四九闻言一愣,心想这下面别是一个人吧?
“陈大爷,你跟我一起把周围挖开,慢点,咱们看看这下面究竟是什么。”
陈老汉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吐沫,拍了拍巴掌给自己壮胆,然后攥着锄头又和张四九一起忙碌起来。
两个人沿着发现的那块布的边缘一点一点将泥土勾开,将挖掘的范围扩大。
忙活了一个小时左右,地下埋藏之物终于露出真容。
“嗯,还真是一个人。”
说完这句话,张四九就把手中的锄头一丢,跑到小院的角落位置呕吐去了。
陈老汉早在十分钟前能大致看出是个人形的时候就已经跑去呕吐,如今已经吐得浑身无力,正坐在地上两眼发直地抽搐。
张四九吐完,抹了一把嘴,然后把陈老汉扶到东屋里坐下,又给他倒了一碗凉水灌下去,摩挲他的心口。
陈老汉这才慢慢停止抽搐,眼睛也不再发直。但却大叫一声,嚎啕着哭起来。
“哭了就好,哭了就说明不怕了。”
张四九是真害怕陈老汉因为院子里的那具尸体给吓傻了,那样的话自己就得背锅了。
哭了一会,陈老汉改嚎啕为抽噎,张四九道:“陈大爷,您休息会。我问问您,院子里那具尸体是怎么来的,您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