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路上,山高水长,兵荒马乱。黄河两岸,春意盎然。鸟雀渐飞渐远。许多中原人背井离乡后,又回到故乡,可举目一望,却是一番萧索。村舍被金兵烧毁,农田也被金人铁骑糟蹋的不成样子。春苗被践踏,沟壑被填平,许多马粪倒是可以作为沃野千里的好东西,可人们心灰意冷,不知如何是好。
“没想到,黄河以北,如此萧索。”指着远处的山峦起伏,张明远仰天长叹。“此处的鱼塘虽多,可不如雄州的多。你们大宋在雄州种树、挖湖,就是用来阻挡契丹人的铁骑的,可幽云十六州被女真人占据后,中原就一马平川了,这雄州的沟壑纵横,绿树成荫,派不上什么大用场。女真人贼着呢,他们从白山黑水砍伐许多巨木,做成浮桥,这铁骑就一马平川了。”高丽人叹道。“好了,就此分别,幽州城相聚!”费无极一路上默然不语,在两路人马分别之际,才动了动嘴唇。“我们随师父去滑州了。”子午、余下看向普安、武连。“我们随师父去郑州了。”普安、武连点了点头。“段王,不知你要跟随那路?”张明远看向段和誉,对他耳语道。段和誉微微一笑:“当然去滑州!”“我们从滑州出发!”高丽人道。
说话间,两路人马分别,张明远、段和誉、子午、余下,跟随高丽人向滑州而去,意欲渡过黄河,向燕山府幽州城挺进。费无极、普安、武连跟随另一队高丽人向郑州出发,意欲渡过黄河,往太原府方向北上。高丽人此行,就是避免女真人的滋扰,故而两路北上。没想到,张明远、费无极、段和誉等人却意欲搭救太上皇与皇上。高丽人辛亏不知,如若不然,他们绝对要予以拒绝,毕竟女真人势大,如若得罪了女真人就前功尽弃,便后患无穷了。此番高丽人一路而行,也亲眼目睹,国破家亡的悲惨,自然是触目惊心,心有余悸。
张明远、段和誉、子午、余下,跟随高丽人跨马走了几日,才抵达幽州。费无极、普安、武连也抵达了,两队人马,齐聚幽州城,一路居然没发现女真人的围追堵截。听说太上皇与皇上被完颜宗望和完颜宗翰,押解到幽州城后,就暂且把他们关在了幽州城外,至于何地,就不得而知了。他们与高丽人道别,高丽人问他们为何不去高丽了,他们说,目下对故乡念念不舍,过些时日再做计较,高丽人执拗不过,只好辞别而去。
离开燕山府幽州城的前一个晚上,高丽人搭起帐篷,与张明远、段和誉、子午、余下,露营在茫茫草原之间,一条小河哗哗作响,芦苇摇曳,月光如水。段和誉心里念念不忘太上皇的音容笑貌,不知太上皇如今可好,张明远看出一些端倪,不由安慰再三。子午、余下和随行高丽人说说笑笑,谈史论文,不亦乐乎。
“高丽有什么美味佳肴么?”子午问高丽人。高丽人笑道:“大宋的美味佳肴就是我高丽的美味佳肴。”“我们真想去高丽,可眼下却不能。”余下道。没等高丽人追问缘由,普安就叹道:“中原人都有乡土情结。”“我大宋子民皆是喝黄河水长大成人,故而念念不忘故乡。”武连解释道。高丽人仰天长叹:“但愿天下太平,女真人目下犯上作乱,就是匪夷所思。这背井离乡着实苦不堪言,我们离开高丽也是这般感受。正所谓,漂泊他乡心中苦,莫如梦里归故乡。”
“总算知道太上皇的下落了,他可吃苦了。本王从大理快马加鞭赶来,以为东京城还好好的,没想到,走到襄阳城,就听说东京遭遇金兵围攻,已然破城,真是不敢想象。又听说太上皇被金人俘虏北上,真是感觉实乃匪夷所思,以为是个天大的笑话。本王还是来迟了一步。太上皇与皇上如何就不听李纲的话,何至于此!”次日,送走高丽人,段和誉热泪盈眶道。
张明远道:“我等在洛阳就遇到金人两大高手阻拦。”“何人?”段和誉掷地有声。费无极义愤填膺:“老毒物与小毒物。”段和誉倒吸一口气,默然不语,原来段和誉也素闻老毒物的手段。小毒物围攻恒山派早已飞跃千山万水,段和誉自然早有耳闻。张明远、费无极面面相觑,子午四人也是一时语塞。
众人吃了午饭,在幽州城外,四处打探太上皇与皇上的下落。张明远、费无极、段和誉一路,子午、普安、余下、武连一路。两路分头打探。
张明远与费无极、段和誉,正在行走,发现一股金兵,押送两个囚车,路过芦苇荡。他们戴着面罩,放倒几个金兵,看到囚车里有两个穿龙袍的人,只是低着头,闭着眼睛,好似睡着一般,当段和誉去搭救时,突然龙袍之人抬头,睁开眼,诡秘一笑,拿着毒镖,射向段和誉,如若不是费无极眼疾手快,段和誉恐怕就遭人暗算了。真是险象环生,好生了得。段和誉回去后,气急败坏把个宝剑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就目光呆滞,默然不语了。原来金人实在可恶。
“段王怎么了?”子午见状,马上大吃一惊。费无极仰天长叹:“今日遇到金兵押解两个囚车,以为龙袍是太上皇与皇上,可哪里知道,实乃金兵的诡计多端,看来他们料定有人会追击他们,真是不简单,女真人有勇有谋,不得不刮目相看。”“金贼这般诡计多端,如之奈何?”普安担忧道。余下安慰段和誉:“段王,不必如此,虽说金人诡计多端,可论这个天下人间,还没人玩得过我大宋。”“莫如,我们扮作女真人,偷偷打探,如若不然,打草惊蛇,就大事不好了。”武连马上会意,就出个主意。张明远点了点头:“此番也是我们有些鲁莽草率,女真人自然防患于未然,我们遇到囚车和龙袍居然信以为真。”“殊不知,太上皇他们的龙袍早被金人扒去,他们已被废为庶人。”段和誉也幡然醒悟。
费无极仰天长叹:“没想到,堂堂大宋帝王将相,居然落到这般地步,真是不敢想象。好歹见上一面,都不知他们目下如何了。”张明远一听这话,不由想起宋徽宗,顿时潸然泪下,心里忐忑不安,一瞬间目光呆滞,两腮坠泪,泪眼迷蒙。众人见状如何不知,他们素知张明远与宋徽宗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好似心灵相通,故而张明远这般光景也是在所难免,众人默然不语,退了出去,只张明远留下来,默默一人落泪。
片刻,段和誉走了进去,坐在张明远身旁,给张明远倒了一杯茶,递给他,费无极也跟了进来,坐了下来,端起茶杯。客栈外边,杨柳依依,又是一年春水,又是一片春意。燕子斜来,暖风和煦。
“气煞我也,金贼如此可恶,本王意欲提师北上,搭救太上皇与皇上,你们意下如何?”段和誉认真道。“切莫如此,如若吐蕃趁火打劫,突袭大理,岂不可怕?”张明远诧异万分,马上劝道。“吐蕃不敢造次,太上皇与皇上蒙尘受苦受难,本王实在于心不忍。”段和誉不以为然,对宋徽宗等人担忧起来。“金贼既然敢于如此,自然早有准备。我们不可轻举妄动,还要从长计议,不宜大动干戈,要智取不可强攻。轻装上阵实为万全之策,如若派兵,恐怕女真人会狗急跳墙,胡作非为。”费无极道。“就怕女真人会撤离幽州城进入白山黑水的腹地,我们追击就难上加难了。那里穷山恶水,女真人的老巢,自然难知底细。”素日沉稳的段和誉,目下却急道。“令人发指之事,屡见不鲜,真是不可思议。”张明远动了动嘴唇,按耐不住说出了许多日的苦闷。
“此话怎讲?”段和誉见状,马上追问。费无极倒是心知肚明,马上说出了张明远的心里话,随即道:“明远师兄的意思,我懂。许多太行黎民百姓听说我们搭救太上皇与皇上,他们都说何必自讨苦吃。他们都默然不语,只是热泪盈眶。有老者说出心里话,我们才明白。他们恨太上皇和皇上,还说他们咎由自取,活该如此,让我们不要徒劳!”“果有此事,匪夷所思。还以为大宋黎民百姓会痛哭流涕,如何就幸灾乐祸,落井下石了,莫非刁民?”段和誉哭笑不得。
张明远使劲摇头:“看他们老老实实、本本分分,日子过得很苦。如何是刁民?如若说了皇上几句坏话就成了刁民,想必这皇上也就是暴君、昏君了?要知道,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这好皇上,都是希望黎民百姓敢于直言的,如若没了黎民百姓的心悦诚服,这皇上也做得也就遗臭万年了。”段和誉顿时默然不语,只是叹息。
“可能有些误会,想必并非他们的本意,被金人吓坏了,也未可知。”张明远动情道。“金人着实可恶,此番突如其来,居然把我大宋黎民百姓给唬住了。”费无极路过雄州,见许多宋朝黎民百姓战战兢兢,东躲西藏,不由气道。“看来此番打草惊蛇也是欲速则不达了。都怪本王太过火急火燎。”段和誉不甘心道,马上自责开来。
第二日早上,段和誉早早起床,幽州城依然人心惶惶,张明远、费无极等人离开城里,往郊野而去,一路上快马加鞭,走了许久,慢慢停下来,但见烽火狼烟,金人烧杀抢掠,滥杀无辜,令人痛心疾首。许多契丹人与宋朝人被女真人押送北去,幽州城外的草原上,已是荒无人烟。
“看看,这金贼有多丧心病狂。”张明远站在茫茫草原上,但见许多黎民百姓的尸首,许多契丹人都死于非命,还有些宋朝人居然被抛尸芦苇荡之间,这老人与小孩不在少数,只有小河哗哗作响,渐流渐远。
“靖康耻,奇耻大辱!女真人长驱直入,有恃无恐,如入无人之境。不知大宋士卒如何就失守了?”段和誉捶胸顿足。“几千人的金兵居然攻入几万人守卫的东京城,如此耻辱,世所罕见。”费无极痛心疾首道。张明远潸然泪下:“事到如今,大势已去,又当如何?”“这大势已去可是契丹人的大辽,我大宋如何也大势已去了,弟子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子午气急败坏。普安闷闷不乐:“接受不了也没用,毕竟这实乃真真切切的残局。”“我等国破家亡了,我大宋被女真人灭国了,真是难以置信。”余下目光呆滞,语无伦次。武连热泪盈眶,心里暗骂自己:“为何离开东京,害得赵香云被女真人抓走了,没能保护她,都是自己大大的罪过。”费无极突然想起什么,就惊道:“女真人还抓走不少大理人。”
“什么?”段和誉一怔,一脸煞白。“段王可还记得,送给太上皇的幻戏乐人?”见子午四人也一脸茫然,张明远就介绍开来。“当然,金人真是穷疯了,什么都带走。本王倒是又有几分担忧了!有一件事情,事关重大,如若金人得知,我们搭救太上皇他们就难上加难了。”段和誉神情恍惚,点了点头。“何出此言,还望段王拨云见日?”众人看向段和誉。
正在此时,突然一彪女真人跨马飞奔而来,众人赶忙躲进芦苇荡。只见,又是两个囚车路过,里面并非龙袍之人,他们转过脸来之际,张明远、费无极、段和誉、子午、余下、普安、武连,看的清清楚楚,居然是太上皇与皇上,还有许多宋朝官员士卒,一个个嘴里被捂着什么东西,说不出话来。
张明远居然看到了张叔夜,张叔夜嘴里没被捂着什么。张明远率众冲杀出去,女真人与他们打斗片刻,居然仓皇后撤。张明远上前拜张叔夜,这张叔夜微微一笑。太上皇与皇上也被搀扶下车。段和誉上前参拜宋徽宗,宋徽宗大手一挥,示意众人平身。张明远、费无极、段和誉正要搀扶宋徽宗、宋钦宗之际,突然,这张叔夜诡秘一笑,手下射来三枚飞镖。还以为老毒物来了,心下不由魂不附体。好在有惊无险,众人躲过。
子午四人眼疾手快,大呼不好,原来又飞来许多飞镖。众人与之打斗片刻,段和誉居然被刺中了左腿,张明远被刺中了右腿,费无极被刺中了左臂。子午四人被张明远、费无极、段和誉保护故而无碍,子午四人且战且退,保护张明远三人后撤,如若不是张明远、费无极、段和誉三人合力,使出掌法,恐怕就麻烦了。女真人果然诡计多端,突然之间草丛里冒出许多武林高手。子午四人不敢恋战,张明远也心有余悸,费无极气急败坏,一掌劈过去,女真人被掌气所伤,后退而去,段和誉使出孔雀开屏,道道金光乍起,刺得女真人不敢近前。段和誉又使出浑身解数,一股白雾四起,趁着芦苇荡白雾迷茫,张明远等人才逃了出去。
没曾料想,金人让幻戏乐人做出太上皇与皇上,还有张叔夜,这些都是假的。虚虚实实,让张明远等人此番搭救就陷入了绝境。要知道,幻戏乐人的易容术天下闻名,女真人找几个与太上皇、皇上体格相近,个头相近之人,只要在脸上动一动,做个面皮,就会出现许多太上皇与皇上。张明远、费无极、段和誉等人如何找寻,恐怕就难上加难了。这幻戏乐人,何许人也,原来是段和誉送给太上皇的幻戏乐人,他们居然有如此本事。在女真人的严刑拷打之下,他们不得不苟且偷生,帮助女真人做事。有了张明远等人的打草惊蛇,女真人变得异常机警,此番居然想出这般高招对付张明远等人,实在出乎意料。
“看看,我正要说这个,女真人居然就做了。本王所担忧的终究被女真人得到了,如之奈何?这幻戏乐人的事,真是气煞我也。是本王害苦诸位了!”段和誉气急败坏,自责之际,不由轻轻骂道。“段王不必如此,世事难料,又当如何?”费无极摆摆手。张明远猛然惊醒:“据说女真人每每带兵打仗都喜欢占卜,如若海东青叫三声,他们就认为此乃吉星高照,如若海东青一声不叫,他们就认为凶险无比,必不肯兴师动众。”“莫非海东青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知道如何对付世人?”子午冷嘲热讽起来。普安冷笑:“海东青,如若有这本事,就叫做神鸟好了。”“海东青是复仇鸟,过去契丹人压榨女真人的海东青,世人都对女真人同情怜悯,可如今,女真人早已变了,变得成了一团复仇的火焰,可烧毁天下人间。”余下叹道。武连不由心有余悸:“水火不容,我大宋是水,金国是火!水深火热之中,我大宋黎民百姓目下最是深有体会。”“本王不信邪,好在幻戏乐人的本事,也是本王所教习,故而其中奥妙也只有本王明白。”段和誉突然眼前一亮,兴高采烈道。众人喜出望外,颇多安慰。
“原来如此。”费无极喜道。张明远惊道:“我等肉眼凡胎,难辨真假,这下好了。有段王,大事可定。”“幻戏乐人所用无非是易容术,这其中的药水对皮肤不好,一般晚上都要泡水,否则面罩就毁了。如若找到药水,加些毒药,他们就自食恶果了,当然这难免太过残忍,我们自然不会这般行事,我们只要搭救出幻戏乐人,女真人就没法子了。可搭救他们不如搭救太上皇与皇上,事到如今,只能想个万全之策。”见众人热切期待,段和誉马上介绍道。
“莫如,我们夜色时分偷偷摸进金营,就可偷窥一些蛛丝马迹,真假也就心中有数了,再做计较,自然更胜一筹。不然一头雾水,岂不又是打草惊蛇。”普安古灵精怪道。
众人计下已定,夜色时分,子午四人果然分头行动,摸进金营,只见女真人歌舞升平,烂醉如泥。几个囚车摆在大帐后面,一瞬间有几个太上皇与几个皇上,摇摇晃晃走了过去,子午等人看的清清楚楚,如若不是普安捂住余下、武连的嘴巴,就被女真人发现了。原来女真人果然聪明过人,假扮了许多太上皇与皇上,意欲将张明远等人一网打尽,可见诡计多端,不可小觑。
接连三日,张明远等人都不曾去理会女真人,女真人的假太上皇与皇上就无用武之地了,他们被女真人一个个用毒酒送上了极乐世界。可怜了他们至死也在假扮大宋的宋徽宗与宋钦宗,他们居然是段和誉手下的幻戏乐人。这是武连打探后得知的讯息,段和誉得知后泪如泉涌。
第四日,完颜宗翰与完颜宗望押送真宋徽宗与宋钦宗意欲离开燕山府幽州城,张明远等人紧追不舍,终于在幽州城郊野外东北三十里,与之狭路相逢。
“你们何必紧追不舍?本帅敬你们是英雄好汉,有些话要对你们说个明白,不然你们就稀里糊涂了。你们可知宋徽宗与宋钦宗惹得天怒人怨,早已不得人心,他们是大大的糊涂蛋,不配做大宋皇帝。”完颜宗翰摆兵布阵,跨马远远向张明远等人喊话。
“你们可知‘海上之盟’?”完颜宗望又跨马而来,昂首挺胸问道。“略知一二,又当如何?”费无极点了点头。完颜宗望哈哈大笑:“宋徽宗背信弃义,蔡京、童贯恶贯满盈,你们可知宋朝士卒一败涂地,世所罕见。连苟延残喘的辽军都打不过。天祚帝也被我大金国活捉了,大辽早已灰飞烟灭。我大金国又降伏了西夏、高丽,你们宋朝又算得了什么?至于吐蕃、大理,我大金国根本不放在眼里。我大金国本不想南下攻打东京城。可你们宋朝欺人太甚,居然瞧不起我大金国。这就令人哭笑不得了!我大金国此番抵达东京城,就是想瞧一瞧,看一看,大宋凭什么瞧不起我大金国?一到东京城,但见花花世界,宋徽宗与宋钦宗又如此昏庸无道、柔柔弱弱。你们说这送到嘴边的肉,如若不张嘴,岂不可惜了?我大金国实乃替天行道,带宋徽宗、宋钦宗去黄龙府,向我太祖悔罪,让他们反省反省,有何不可?”
“宋朝蔡京、童贯背信弃义,反复无常,实乃欺人太甚。你们既然心知肚明,又与他们相处过,难道装傻充愣么?宋徽宗与宋钦宗坐吃山空,把大宋百年基业搞的一塌糊涂,难道你们不希望挽救他们么?宋徽宗在东京,这花石纲就停不下来,黎民百姓如何可心安理得?”完颜宗翰接着一本正经道。
“如今我们把他们带走,再让张邦昌代替他们治理中原,以后再选出英明神武的皇帝,有何不可?如此说来,我大金国是在帮助宋朝,你们如何执迷不悟?”兀术也快马加鞭赶来,心生一计,哈哈大笑道。张明远内心颇受震动,没曾料想,女真人如此头头是道,能言善辩,自圆其说。费无极一瞬间也是瞠目结舌,段和誉更是目光呆滞。子午四人也是不知所云。
“可二帝毕竟是二帝,你们如此胆大妄为,岂不造祸天下?”张明远缓过神来,不以为然道。“口口声声,替天行道,为何对东京城滥杀无辜,强取豪夺,莫非这也是帮助我大宋?”费无极冷笑起来。“黎民百姓莫非也有罪?你们这替天行道难免叫人匪夷所思。”段和誉兴师问罪道。“士卒没什么见识,难免有些出格之事,也在所难免,也非我等将领所愿。”兀术信口雌黄起来。
在金兵大队人马之间,张明远等人远远望去,果然有两个囚车被马车拉到兀术跟前,里面是两个熟悉的面孔,他们虽说并非落魄,可面容憔悴,苦不堪言,便是宋徽宗与宋钦宗。还有韦太妃,郓王、赵香云,这秦桧也是狼狈不堪。
完颜宗翰、完颜宗望、兀术与张明远、费无极、段和誉商议再三,女真人允许张明远等人与宋徽宗等人话别。
“太上皇,皇上!”张明远等人跪地而拜,泪光点点。“明远、无极,朕如今落难了,你们还来看朕,还没忘朕。”宋徽宗泪流满面,扶起张明远。
“大宋天子,毕竟是大宋天子。”费无极泪流满面。“太上皇!”段和誉拉着宋徽宗的手,泪落如雨。
宋徽宗转过脸去,马上靠近段和誉耳语道:“他们不知你是大理国王,赶快离开,切莫露出破绽,显出身份。”段和誉摇摇头,苦笑起来,一时语塞,说不出半个字。赵香云看向武连:“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来,谢谢。”“女真人没欺负你吧?”武连泪光点点。“我还好,就是难以接受我大宋的大势已去。”赵香云摇摇头,哭笑不得,其实这是假话,自从离开东京后,赵香云虽贵为帝姬,可在女真人眼里却是落架的凤凰不如鸡,赵香云虽说并非姿色动人,可女真人依然对她不恭不敬,茂德帝姬赵福金已被女真人索取惨遭蹂躏,不在话下。至于荣德帝姬赵金奴、嘉德帝姬赵玉盘、安德帝姬赵金罗,一个个更是惨不忍睹,虽贵为皇家,可也苦不堪言。
“我明白。”武连含泪道。子午、普安、余下也与赵香云一一话别。韦太妃泪眼迷蒙看向张明远等人,张明远等人也上前嘘寒问暖。众人哽咽开来,好生了得。韦太妃沉默不语,只是眨了眨眼睛,子午等人近前询问可有话带给康王,韦太妃依然一言不发,只是泪流满面。子午四人只好跪拜行礼,匆匆辞别。
张明远、费无极、段和誉环顾四周,唯独不见张叔夜,赶忙询问宋徽宗,宋徽宗仰天长叹,原来张叔夜在过界河白沟时就慷慨赴死,以身殉国了,真忠臣良将,大丈夫也。张明远等人闻得此言,不由潸然泪下。往事难忘,仿佛历历在目,张明远还记得出使西夏,与张叔夜的点点滴滴;费无极也是感同身受,不由鼻子一酸,热泪盈眶,仿佛张叔夜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
“如今大宋大势已去,你们不必念念不舍,张明远,你们最好放聪明一点,别想搭救他们,他们目下是我大金国的俘虏。我们会严防死守。”完颜宗翰仰天长叹。完颜宗望冷笑:“不错,你们想搭救实乃痴心妄想,如若你们再敢造次,就等着给他们收尸好了。”“你们的两次搭救都付之东流,又当如何?再说即便搭救了他们,又能如何?宋朝黎民百姓早已对他们大失所望,如若他们得人心,东京城如何就陨落了?可见民心向背,天怒人怨,大宋不亡,天理不容。”兀术大手一挥,指向张明远等人。
“你们须知,‘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搭救不搭救,我等会从长计议。你们也别沾沾自喜,得意洋洋。’”张明远一怔,寻思,女真人花言巧语,居然自圆其说,随即仰天长叹道。“还想搭救,实乃自寻短见。我们会严防死守,你们就不必痴心妄想了。”兀术冷笑。子午不以为然,看不惯女真人的嚣张,就骂道:“你们女真人如此胆大妄为,就不怕天道轮回么?”“你们道家子弟,如何说佛门之语,岂不可笑?”兀术嘲笑道。“这用不着你管!”普安气急败坏。“你们上次居然跟随西夏人潜入我大金国,还面见我金太宗陛下,你们才胆大妄为。”兀术不由咬牙切齿之际叹道。
武连看向兀术:“怎样,我们到大金国走一遭,你们还是不知道我们的底细,女真人就是稀里糊涂。你兀术也不过如此,是不是很生气,哈哈!”“女真人就算不稀里糊涂,好歹也是滔滔不绝,头头是道了。”余下笑道。兀术见两个小青年如此嘲讽自己,不由无名火冒气,可也只好引而不发。
张明远看向兀术:“你们女真人,不在白山黑水之间,到我大宋胡作非为,难道就有恃无恐么?”“你们莫如放了我大宋的太上皇与皇上,也算化干戈为玉帛。”费无极仰天长叹。
宋徽宗魂不附体:“明远、无极,你们还是走吧,可别搭救我们了,徒劳无益,你们的心意朕心领,可如今为了我们,你们如若受苦受难,就得不偿失了。”说着给段和誉一个眼色,示意段和誉赶快走,以免被识破身份,也被女真人抓住。段和誉只是摇摇头,泪光点点,默然不语。
“事到如今,皆朕之过。好在蔡京、童贯都早已灰飞烟灭,如若不然,大宋就积重难返了。”宋钦宗低头叹息。“元帅,千万保全我大宋二帝一路周全。”秦桧对兀术拜道。兀术似笑非笑:“就看你们如何做了,我大金国要看到你们的诚意。”“对了,你们要记得靖康耻非一日之功,完全拜宋徽宗、宋钦宗所赐。”完颜宗翰道。完颜宗望气道:“你们别出尔反尔,如若不然我等就恼了。这‘海上之盟’可是前车之鉴,你们难道置若罔闻了,岂不可笑?”
“如今我大宋心甘情愿俯首称臣,还望大金国元帅明白。”秦桧战战兢兢,微微一笑,心想,不可激怒女真人,自然要装作俯首称臣,才可保全自己。张明远等人却不以为然,以为秦桧依然投递叛国,都愤愤不平,对秦桧恨得咬牙切齿。兀术却心满意足,对秦桧另眼相看:“这位大人倒是识时务,你们中原人的老话说的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是也不是?”
“你们如若懂得中原人的文化,就不会胡作非为了。为何契丹人就与我大宋世代友好,你们女真人非要望我江山社稷,是何道理?”张明远哈哈大笑。费无极冷笑:“兀术,你的底细我们知道,你违背了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初衷,他可是要宋金两国世代友好的。”
兀术摆摆手,寻思,且使出反间计,让宋徽宗与张明远等人内讧,便可化干戈为玉帛,虽说我大金国兵强马壮,不怕张明远等人,可老毒物与小毒物去了京兆府潜伏,目下我大军里没什么武林高手,如若真动手,也难保周全,故而想到这里,意欲使出攻心法,打消张明远等人的搭救念头,随即大笑道:“此言差矣,我太祖陛下被宋徽宗蒙蔽,原以为宋徽宗是个人物,没想到他昏庸无道,在‘海上之盟’上做手脚,我太祖撒手人寰之际,早已留下遗志,要女真子弟教训大宋。金太宗便是要完成我太祖的心愿,宋徽宗与宋钦宗实乃宋太祖的不肖子孙。我们实乃替天行道,你们可明白了?如若你们搭救了他们,他们不但不领情,还会羞愧难耐,无颜见大宋黎民百姓,你们要熟思才是。”
子午寻思,兀术果然是个人物,这般说话,恐怕会搞的人心浮动,随即叹道:“你们大军里根本没什么武林高手,你们害怕了,是也不是?”“老毒物与小毒物在河南府路上早就被我们打败了,他们正在京兆府大牢里当座上宾,你们可知道?”余下也灵机一动,欺骗兀术道。普安火上浇油:“老毒物自知灾难深重早已幡然悔悟。”“你们不必这般胡说八道。你们根本就不是老毒物与小毒物的对手。”兀术并不相信,马上乐道。“不信,你们就打探好了,看看他们目下如何?”武连一看兀术有些镇定自若,就认真道。
正在此时,果然有女真人快马加鞭赶到,跑到兀术跟前耳语几句,兀术顿时大惊失色,原来回报说,小毒物果然在河南府被人教训了,目下受伤在京兆府下落不明。这与方才余下所言有些相似,顿时默然不语。这并非余下料事如神,也是歪打正着。这河南府的事,也非张明远等人与老毒物他们狭路相逢,而是那个拿着神鞭的老翁,只是这老翁难知底细,只好等着后面,张明远等人再慢慢追寻他的高深莫测了。常言道,真人不露相,可见神鞭老翁,实在高深莫测。
张明远见兀术这般模样,就认真道:“河南府,我们教训了小毒物,这下你们可明白了?”
“大金国上上下下虽说兵强马壮,可武林高手未必很多。”费无极笑道。
兀术与完颜宗翰、完颜宗望不以为然,三人窃窃私语片刻,大手一挥,示意金兵后撤,宋徽宗等人也随同而去。张明远等人意欲追随,兀术命人万箭齐发,张明远等人只好躲避,一时间与金兵厮杀开来。余下和武连冲锋陷阵,快要搭救赵香云成功,可没留神,被箭射伤,气喘吁吁,一瞬间,眼巴巴看着金兵抢走赵香云。张明远、费无极、段和誉三人与完颜宗翰、完颜宗望、兀术大战起来,没想到,这兀术三人也是身手不凡,又有许多女真人的护佑,一时间张明远等人也怕伤了宋徽宗与宋钦宗,只好且战且退,金兵毕竟人数众多。
张明远等人虽掌法威力无比,可杀退一批,又来一批,女真人算是铁了心,要等到张明远等人真气耗尽,才罢休。张明远等人一看,如此下去,就在劫难逃了。只好厮杀片刻,且战且退。宋徽宗等人被金人押走了,赵香云哭哭啼啼,看着受伤的武连。金兵车轮滚滚,尘土飞扬,金兵铁骑,气势汹汹,猛冲直撞。张明远等人在万马军中飞来飞去,时辰长了也是体力不支,好生了得。兀术等人渐行渐远,张明远等人也是身受重伤,不敢恋战,只能眼睁睁看着宋徽宗等人渐行渐远,消失殆尽。
“云儿!”武连泪光点点,喊着赵香云的名字,声音渐渐弱化,一瞬间昏厥过去,嘴角有黑血流淌,原来中了女真人的毒箭。
费无极见状,马上运功为武连疗伤化毒,武连被普安扶着。普安也是被女真人的狼牙棒击到了右腿,疼痛难忍,只好隐忍不发。
张明远看余下也是面色苍白,气喘吁吁,嘴角也是黑血四溢,马上为他化毒。
子午气急败坏,摸着自己的胳膊,原来被女真人的盾牌磕碰出了一条口子,鲜血四溢,胳膊隐隐作痛,嘴里骂道:“女真人真是有备而来,不可小觑。要说单打独斗,我们可不怕他们,可他们毕竟人多势众,搞的我们晕头转向,尤其是女真人的铁骑,这尘土飞扬之间,我们杀也杀不完,他们坐着,我们飞着,他们跑来跑去,我们飞来飞去。我们抢了一匹马,可随后马腿就被女真人砍断了,如若不是眼疾手快,就跌倒在地,被乱刀砍死了,真是后怕。”
“想不到,北方铁骑如此厉害,我大理国绝对没这般阵势。只恨我们势单力薄,面对金兵却有心无力。”段和誉忍不住仰天长叹。
“段王,方才太也危险。搭救看来也是困难重重。”张明远安慰段和誉。
费无极叹道:“老毒物与小毒物不在,我们都搭救不了。如若在,恐怕更是难上加难。虽说单打独斗我们未必会输,可有他们缠着我们,恐怕兀术他们跑到会更快。”
“仁福帝姬呢?”武连慢慢睁开眼,急道。
“武连,你别喊了,搭救失败了。”早已醒来的余下气道。
普安安慰武连:“好了,此番不成,以待后来。”
“女真人一个个胆大妄为,就怕太上皇他们受苦受难。”子午摇摇头。
“如若赵香云被女真人糟蹋了,这可如何是好。”武连心想,不由担惊受怕,意欲站起身来,追击金兵,可身体虚弱,不能动弹,只好仰天长叹,默然不语。
“武连,别逞能。身体要紧,如若白白送死就得不偿失了。这事看来只能再做计较了。”余下见状急道。
段和誉泪眼迷蒙,心急如焚,可无可奈何,本想着搭救太上皇易如反掌,想必金兵也是不堪一击,没曾料想,还是自己想当然了。
张明远心中震动不安,后怕之极,这大金国兵强马壮,此番带走了太上皇与皇上,这大宋算是灭亡了。这没有大宋的终南山又当如何,想到这里,潸然泪下。不由仰天长叹:“我大宋如今见灭亡了,大势已去,如之奈何?想想看,大辽大势已去了,大宋大势已去了,女真人看来要一手遮天了。”
费无极哭笑不得,心里无论如何也不敢想象,大宋就这般完了,黎民百姓要受苦受难了。虽说自己当初并不在乎,以为江山社稷变了,于黎民百姓没多大关联,可此番一路北上,但见尸横遍野,烽火燎原,如何也就感同身受了,有多少孤儿寡母苦不堪言,想到这里,结合自己的身世,想到了父母,一瞬间泪流满面。
幽州城外,茫茫草原。绿油油的一片,如练长河哗哗作响。雄鹰展翅,天高地阔。芦苇荡也翠色可餐,鸟雀叽叽喳喳,一派春回大地,勃勃生机。
张明远等人跨马渐行渐远,身后,留下茫茫草原,天高地迥。
“师父、师叔,我们要到哪里去了?”子午问道。
“去东京,找张邦昌,看看李师师尸首何在?”张明远道。
“原本答应李姥要偷回李师师尸首,可我们还是火急火燎来搭救太上皇他们了。”费无极突然想起李姥见自责起来。
“可搭救失败了,我们失败了。”武连叹道。
段和誉也感同身受:“是啊,我们失败了,好残酷,好惭愧。”
“本以为练就绝世武功就可以横行天下,没想到,也是惨不忍睹。”普安心灰意冷道。
余下一怔,不由劝道:“你这话也欠妥,绝世武功也没错,我们失败了也并非我们武艺不精,实在是敌人太过诡计多端,太也人多势众。”
“如若金兵以后攻打我大宋城池,我们又当如何?难道就束手就擒,坐以待毙不成?”子午认真道。
张明远神情恍惚:“这带兵打仗与习武大有不同,兵法与武术有所不同。如若不可带兵打仗,恐怕武艺高强也是匹夫之勇。”
“看来,我们都要研习些兵法才是。”费无极看向众人。众人一怔,一个个默然不语。茫茫草原,心旷神怡。
几日后,回到东京城,众人潜伏到城里,暗中查访张邦昌的行踪,意欲找到李师师的尸首。李姥的慈云观里,众人的吃喝都是李师师留下的银子钱予以供给,李姥好不吝啬,都拿出来让张明远等人杀敌报国。对张邦昌原本是恨之入骨的黎民百姓,在女真人走后,都感觉张邦昌真不错,并非十恶不赦,他也是有苦难言。
这日,武连与余下,偷偷摸摸,来到皇宫文德殿,透过窗户,看到张邦昌的桌子向西而设,王时雍毕恭毕敬,站在一旁,片刻就跪拜山呼万岁。张邦昌大惊失色,马上到东面拱立开来,搞的王时雍了然无趣,只好瞥了一眼张邦昌,心中暗骂:“不识抬举,如若不是本府,你张邦昌焉有今日,你倒拿捏起来,实在不敢恭维,素闻世人对功名利禄,荣华富贵,帝王将相,孜孜以求,你这张邦昌倒是非同一般,居然对做皇帝不感兴趣,这便是大大的怪事了。”
张邦昌心知肚明,王时雍这是想巴结自己,如若秋后算账,恐怕王时雍会是墙头草,这人如此,我可不能上当受骗,故而对王时雍不理不睬,群臣也是不欢而散,这朝议也变得无趣,张邦昌并不高坐大殿,只是与群臣商议大事。
“有意思,王时雍这厮居然原形毕露,他原来是个狗贼,大大的狗贼。”回到慈云观,武连对张明远等人道。
余下冷笑:“这便是人不可貌相。当初还以为王时雍是开封府的青天大老爷,没想到,后来做了‘金人外公’。如今又做了张邦昌的宰相,自命不凡。这狗贼绝无好下场。”
“听说张邦昌大赦天下了。”武连又惊又喜。余下却闷闷不乐:“这是狐假虎威,胡作非为。”“我打探了一番,听说太上皇的嫔妃靖恭夫人李春燕被金人赐给张邦昌做皇后了,这可是兀术的鬼主意。”武连笑道。“张邦昌这可麻烦了,如若做了江山社稷,世人也不好说什么。如若他还政赵家,恐怕会有些尴尬。”张明远仰天长叹。“太上皇的妃子转赐臣子之事并非没有先例,这也没什么大不了。本王就见过太上皇当年把一个妃子赐给了高俅。只不过这女人短命,高俅和他好了半年,这女人就得病去世了。****说起过这事,本王记忆犹新。”段和誉不以为然。“张邦昌还有些人臣模样,可王时雍却枉为人臣。”费无极心中怒不可遏。
子午安慰道:“师叔不必如此,这见风使舵恐怕也是身不由己。王时雍这人也算满腹经纶、学富五车,做开封府府尹时就头头是道与陈东和我们交过手,虽说他不会武功,可口若悬河也是不可小觑。这人情世故说变就变,凡事还是看开的好,如若耿耿于怀,难免就自寻烦恼了。”“段王,此番你涉险而来,真是令人感动。素知你与太上皇是故交,可女真人可不管这些如若他们得知你是大理国国王,必定千方百计抓你,如此大金国就一箭三雕了,灭亡了大宋、大辽、大理,可就要一统山河了。后果不堪设想!”普安看向段和誉,不觉担惊受怕起来。
段和誉淡然一笑:“这想法固然女真人也有,不过他们有贼心没贼胆。大宋如何会亡,你们忘了一个人。”“段王是说康王殿下尚在,大宋江山社稷就有望,是也不是?”张明远心领神会,惊道。段和誉点点头,微微一笑。费无极喜道:“对啊,如何把康王忘记了。目下好了,大宋有康王,想必会重振雄风。”“不错,康王殿下文武双全,这大宋江山社稷就不会灭亡。”子午掷地有声之际,也深以为然。普安点了点头:“素知康王雄才大略,目下就不知康王在何处,如何不发兵搭救太上皇与皇上?”余下回想当年,历历在目,素知康王与太上皇、皇上之间的隔阂,非一日之功,乃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武连也心知肚明,寻思,康王目下恐怕要登基大宝了,只是何时何地,不得而知。“康王殿下,此人本王颇为欣赏,的确胸有大志,不可小觑。”段和誉又惊又喜,不由也不再伤心难过。
正在此时,李姥走了进来,吩咐月儿与果儿准备吃食:“你们此番北上,一路千辛万苦,真是难为你们了。”“李姥,多谢,多谢。”张明远等人拱手答谢。月儿泪光点点,想起李师师,想起明红,想起明浩:“师师姐走了,明红姐又不在,我好孤单,好可怜。”“仁福帝姬被抓走那日,我偏偏就离开东京,回襄阳城探亲去了,不然也去陪帝姬殿下了,不知道殿下怎样了,听说女真人野蛮粗鲁很可怕,北方茫茫,一路千山万水,真是担惊受怕了。”果儿热泪盈眶,想起赵香云,说着说着就落泪了。
果儿与月儿抱头痛哭,哭哭啼啼,令人心烦意乱,可张明远等人也不好说什么,只好默然不语。“果儿,你还记得云儿与你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么?”武连劝道。“殿下说,襄阳城是个好地方,以后如若有机会,会去的。”果儿喃喃道。子午追问月儿:“月儿姑娘,师师姐最后与你说的最后一句话,还记得吗?”“师师姐说,看到东京城被金人攻破,心里很伤心难过,黎民百姓要受苦受难了。”月儿潸然泪下。“你们都别哭哭啼啼了,伤心难过有什么用,还是看看下一步如何是好,实为当务之急。”余下劝道。片刻,果儿、月儿相携退了出去,李姥也慢慢离去。
“偌大的东京城,就这般被金兵糟蹋的不成样子了,实为面目全非。”普安不由泪光点点。“这东京城破了可从头再来,如若大宋人心涣散,恐怕就一蹶不振,可怕之极了。”张明远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看着众人脸色煞白,义愤填膺,就叹道。费无极深以为然:“不错,目下东京城人心惶惶,民不聊生。张邦昌虽说不做皇帝,可女真人让他做了。他这皇帝大宋黎民百姓不认,他张邦昌心知肚明。想必张邦昌不过是过眼云烟,就看康王如何运筹帷幄,重振雄风了。”“大宋可不能倒下,如若大宋倒下了,我大理国就危险了,这唇亡齿寒,天下人人皆知。”段和誉点点头。子午问道:“大理国也害怕女真人?”“你这话说的,令人耻笑。”余下笑道。普安追问:“何出此言?”“女真人与大理国八竿子打不着,隔着千山万水。只要大宋昂然挺立,大理国就保全如初。”武连解释开来。段和誉叹道:“所言极是,西夏、大辽,还有我大理,皆是礼佛之国。大辽大势已去,西夏还孤军奋战,我大理有了大宋庇护就安稳许多。”
“西夏如今却比我大宋安稳许多。”张明远想起出使西夏的故事,不由自言自语。费无极叹道:“乾顺虽说雄才大略,可面对女真人也不得不俯首称臣。”“可恶的女真人,造祸天下,搞的天下永无宁日。”子午早已素知乾顺这人,就叹道。余下冷笑:“不可都怪女真人也是我大宋自甘堕落,如之奈何。”“郭京此人,实乃罪魁祸首。”普安气道。武连想起张叔夜,就认真道:“如若不是张叔夜力挽狂澜,恐怕东京城的惨败更是匪夷所思。”“本王心有不甘,没能搭救太上皇,可大理国目下也是危机四伏,本王不得不返回大理。”段和誉突然神情肃穆起来。张明远惊道:“莫非吐蕃与交趾冒犯大理国边关了不成?”“段王有何苦衷,但说无妨?”费无极一怔,马上追问。
段和誉摇摇头哭笑不得:“苦衷有很多,你们以为我做了大理国国王就风风光光,体体面面?那就大错特错了。高氏在我大理国还是一手遮天,如若不是礼佛,恐怕本王的烦恼就更多了。这与世无争也不错,释迦牟尼便是王子,他放弃荣华富贵,放下欲望和贪婪,自然就洒脱了太多。芸芸众生,苦不堪言。这女真人带来的战乱之苦,不知要多少黎民百姓为之流血流泪。”“段王高论,佩服,佩服。”子午听了这话,不由颇受感动。余下赞不绝口:“段王不愧为虔诚的佛教徒。”“三教合流,看来是大势所趋了。”普安笑道。武连看向张明远、费无极:“师父、师伯,你们以为如何?”
“当然,这儒家、佛家,还有我道家,虽各自为政,各执一词,自圆其说,不过同为中原文化,自然大可世代友好。”张明远点了点头,深以为然。费无极笑道:“孔夫子曾向老子请教,实为儒家与道家的合流,这佛家虽为我中原外来学说,可也实为人生在世的智慧之源。我中原包罗万象,心怀天下,一切学说教派都可在我中原生根、发芽、开花、结果。”“无极说的不错,虽说佛家来自印度,可在我东方也枝繁叶茂了。”段和誉笑容满面。子午听了这样许多对段和誉很是佩服,就追问:“段王,释迦牟尼作为一个王子,却不爱江山爱佛法,你觉得这般好吗?”
“许多人以为释迦牟尼是疯了,放下国家不要,一个人要自寻烦恼。可世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释迦牟尼虽失去一个国家,可却得到了世界的人心。虽说目下佛法并非天下第一,人人信仰,可却带给世人爱与慈悲,难道不值得高兴么?本王以为,人生很苦,信佛就很快乐。”段和誉解释开来。“段王所言,难道儒家与道家家不快乐了?”武连听了,不以为然。余下笑道:“儒家让人入世,正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道家让人出世,做逍遥的活神仙。而佛家就是一个梦,让世人相信因果轮回,世界还是很美好的。”“所言极是。”普安点了点头。
张明远对余下刮目相看:“余下,你说的很好。不过,作为道家弟子,还是不必拿各派做对比,这般可不好。毕竟人各有志,不可强求。”
费无极虽说是道门高人,也是一代宗师,其实对这三教九流的教派道义并不念兹在兹,只是对道家武艺颇为喜爱。此时,一言不发,并不插话。全无素日的头头是道,喋喋不休。
段和誉见费无极这般光景,自然明白他的漠不关心,故而不再多嘴。回想往事,顿时笑容满面:“还记得太上皇在金明池,本王对他的瘦金体,真是记忆犹新。”“瘦金体有何用,实乃祸国殃民的罪魁祸首。”子午心里暗骂。余下也寻思:“如若不是太上皇的昏庸无道,如若不是皇上的战战兢兢、唯唯诺诺,如何会有今日之惨败。”“许多大宋忠君爱国的将士都马革裹尸,为国捐躯,我等要永世不忘才好。”普安想起种师中,不由潸然泪下。武连点点头:“所言极是。”“此番离开东京,不知何年何月可再来,恐怕再也来不了了。”段和誉与众人离开慈云观,出了南熏门,看向远方。
张明远不知何意,动了动嘴唇,还是没说出半个字来。“以后还可以到东京,段王不必说的太过伤心难过。”费无极叮嘱段和誉。段和誉叮嘱道:“你们以后如若有什么难处,千万到大理找本王,太上皇他们如若有什么消息,千万派人捎话告诉本王,写信也可以。”“放心,放心好了。”张明远点点头,抱着段和誉。费无极也抱着段和誉:“大理国一定风光秀丽,但愿我等后会有期。”众人与段和誉又说了几句话,才依依不舍相互告别。段和誉的马车渐行渐远,东京城外,杨柳依依,心旷神怡。
张明远等人回到东京城,几经周折,好不容易感化张邦昌,得到李师师的尸首,李姥与月儿、果儿在安葬李师师时都泣不成声子午四人也是感慨万千,段和誉嘘唏不已,张明远、费无极虽说与李师师没见过几面,可也被李师师的巾帼不让须眉感动,由此对李师师颇为敬重,众人为李师师举丧,一代佳人由此撒手人寰,可歌可泣,感天动地。东京城许多人闻之也是为之动容,感慨万千。
次日,月儿与果儿结伴离开东京,到京兆府投奔明红去了,李姥离开东京,也到江南去了,她说没有了师师,自己也就不会做老鸨了,到江南颐养天年也是大大的福分。
“你们如若到了江南,记得来看我,老身等着你们。”李姥临行前对众人道。众人点点头,看着这李姥,一下子憔悴了许多,苍老了许多,自从李师师离去后,李姥的精气神就越来越差,可见一斑。在李姥心中,李师师算是女儿一般,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何不叫人伤心难过,李姥这般光景也就不言而喻了。“老人家,你不必伤心难过,节哀顺变好了,想必李师师在天有灵,也不会希望你伤心难过。”段和誉劝道。费无极看向远方,心里也是伤心难过:“女真人攻破东京城,黎民百姓就永无宁日,如今他们带走了大宋太上皇与皇帝,真是可恶。”“原本东京是固若金汤,实在是奸臣当道,太上皇与皇上太也一时糊涂,如今酿成如此奇耻大辱,令人义愤填膺。”张明远仰天长叹,不由笑里带泪。“月儿姑娘,你别哭了,哭也没用,好在还有明红。”子午看向月儿。只见月儿泪光点点,哽咽再三。普安也劝道:“不必如此,想必师师姐也会伤心难过,看到你这样,她会哭。”余下不知所云,只是目光呆滞,看向远方。武连见果儿目光呆滞,好似有什么难言之隐,就追问:“果儿姑娘,你怎么了?”果儿摇摇头,默然不语。
张明远见她们这般光景,自然心知肚明,一瞬间,嘘唏不已。费无极素日大大咧咧,如今也为之动容,忽然想起萧燕,心里不是滋味。“是啊,师师姐走了,我还有明红姐,还有明浩,这日子还有继续下去,但愿师师姐在天堂一切安好。”月儿喃喃道。果儿听了这话,哽咽道:“师师姐不愿忍辱负重,她算是解脱了。可仁福帝姬呢,香云姐姐呢!她还活受罪。”武连一怔,自然担惊受怕,如若女真人欺负赵香云,又当如何,想到这里,心里在滴血,都怪自己此番搭救失败,还身受重伤。
子午也是感慨万千:“明红如若听了这等噩耗,不知要伤心难过到何等地步了。”“真是不忍心告诉明红姐,怕她受不了这般的伤心难过。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这女真人与张邦昌的逼迫,便是师师姐撒手人寰的罪魁祸首。”月儿哭道。子午喃喃道:“长痛不如短痛,到了京兆府,记得,慢慢告诉她,别着急。”“公子,香云姐姐在你离开东京时,怪你不在她身边。你可知道她心中的苦楚,真是欲哭无泪了。”果儿看向武连。“是,怪我。”武连泪光点点。“你为何离开东京了,难道不想帝姬殿下?你可知帝姬殿下日日夜夜,无时无刻不想着呢,念着你,有一次大半夜还做梦,嘴里唤着武连哥哥呢。你听听看,这肉麻兮兮的称呼,真是匪夷所思了。”果儿哭笑不得。“我也没想到,东京之事,居然就事发突然了。毕竟朝廷和议之际,想必天下太平了,没曾料想,女真人出尔反尔就攻破了东京城,真是没想到,这事态居然急转直下,匪夷所思,出乎意料,如之奈何?当然,我离开东京,是我糊涂,应该留下来保护她。都怪我!”武连落泪道,顿时捶胸顿足,泪流满面。
这武连素日嘻嘻哈哈,目下这般模样,张明远等人也是心酸不已。虽说早就劝过武连不可与赵香云来往过头,可武连就是不听,费无极也是没办法,毕竟费无极也是个沾花惹草的高手。虽说碍于张明远的情面,说过武连,可心里却暗喜,自己的徒儿也是沾花惹草的高手了,这便是自己的颜面了。
果儿默然不语,看向远方,泪流满面,心里想着赵香云,这一路的忍辱负重,可如何是好。月儿见果儿这般光景不由心酸起来,也是泪光点点,感同身受,想起了李师师,这苦痛袭上心头,不在话下。果儿与月儿都是丫鬟,只是有些不同,果儿进宫做了赵香云的贴身丫鬟,称之为宫女。而月儿留在李师师身边,与明红一道照顾李师师,只是明红是月儿的救命恩人。
众人相互告别,东京城外,南熏门依然顶天立地,可昔日的雄姿早已不再。过了三日,张明远等人不得不离开东京城,毕竟女真人并不善罢甘休,还会卷土重来,大兵压境,再说,女真人有西进的企图,种浩早已送来密信,张明远等人不得不匆匆忙忙,向京兆府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