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猎人果然比徐文强许多，很快从慌乱中平复下来，因为自知一开始就已经被张升星拍到了，再遮脸也没用，就放下手臂，冷笑着上下打量了一番张升星，接着又上下看了邵雪聪一遍。

然后猎人道：“我认得你们，上次在会场见过。没想到你们还挺厉害，能找得到我。”

张升星见猎人神色自若，心中大皱眉头，面若寒霜地道：“你这是承认了你的罪行吗？是你在出售我们的信息牟利，对吧？”

“话不可乱说啊。罪行？这个词太重了。我就是帮朋友们扩展人脉而已，介绍大家相互认识，一片好心，怎么还有罪了呢？”猎人皮笑肉不笑地道。

“你收钱了，和不收钱有本质上的不同。”张升星道。

“收钱？我保证，一分钱没收过。我就是花钱大手大脚，工资入不敷出，经常找朋友接济而已。恰好，我朋友比较多，还都愿意几百几百地给我，帮我渡过难关。怎么？有什么问题么？”猎人对答如流道。

张升星一时间哑口无言。他之前就预料到，猎人可能很难搞。但他没想到，猎人的段位会这么高，油盐不进，水火不侵，根本啃不动！

一旁的邵雪聪，完全被猎人无耻的神态激怒了。

要是以前，她可能还会捏着自己的手，强忍下来。但是，这几天来，她一直躲在月月身后，明明她还比月月大一岁，却那么依赖人家，她总觉得自己太不像话了。眼见月月现在碰了壁，她心中突然涌起无比的勇气。

该轮到她站出来，帮助月月了！

怕生的她，此时上前一步，小脸涨得通红，冲着猎人喊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耻！你要不要脸？”

而这，就是她所说出的，最重的话了。

猎人无所谓地笑了笑：“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要不然，你们打110吧，把你们的委屈和警察说一说。看看你们能不能如愿，怎么样？”

之前面对徐文时，张升星上来就说要去派出所，徐文直接乱了方寸，失了先手。然而这时，猎人主动提出找警察，却轮到张升星无计可施了。

因为张升星很清楚，这确实不是什么罪行，猎人也不会受到什么实质性的处罚。

猎人出售信息，侵犯的是邵雪聪的民事权利。想惩罚猎人，唯一的手段就是去法院起诉。然而诉讼起来旷日持久，谁又有那个精力去耗？

当然严格来说，猎人的行为，也有可能涉嫌职务侵占罪或者盗窃罪。但那轮不到张升星和邵雪聪两个去举证，得由猎人的公司方面出来报警才行。凭着猎人在其公司的位置，估计很轻易就能摆平这种事。

难道，就只能这么认倒霉了么？

张升星脸色阴晴不定，双手紧紧捏成拳头。可惜不是以前那一百多公斤体格的身体，不然非揍眼前这家伙个满面桃花开不可。

“怎么，不打算报警吗？”猎人露出得胜的笑容：“那我就先走了，我还有别的事。”

这一刻，张升星彻底被激怒了。

他就没有这么憋屈过的时候！

可眼下的局面，他又做不了什么。

毕竟他又不能真的打人！

在他的怒视下，猎人转身离开，脚步不疾不徐，竟然一副悠然自得的形象。

邵雪聪情绪低落地道：“月月，要不然，就算了吧。”

“不能算了。”张升星咬牙道，“我去这人的公司，就不信要不到个说法。”

邵雪聪闻言愕然，喃喃道：“月月，有必要做到这一步吗？”

“有，当然有。我就没有被人这么欺负过！”张升星是真的气着了。他不是逆来顺受，忍气吞声的人！

刚才猎人一副轻松的神态，完全是吃定了张升星什么都做不到！

既然如此，那你可瞧好了！

到时候，可别后悔！

对了，看邵雪聪好像很为难，可能小女生拉不下那个脸。张升星对邵雪聪道：“你要是不愿意去，我就先送你回酒店。”

“我们一起去。”邵雪聪昂着头道。

她怎么可能临阵脱逃呢。月月是在为了她奔走，她当然也要一直站在月月的身边了。

……

跟着地图导航，张升星终于找到了目标，九尚经纪娱乐公司。

公司在一座二十层左右的写字楼中，位于十三层。电梯必须要刷卡才能上去，没有工作卡，就只能去找前台报备。如果没有预约，那么前台会联系相关公司的人员，公司同意后，才会放行。

来到这里，张升星已经冷静下来了，自己也开始觉得，干得好像有点过，都有点无厘头了。别说来到这里，大概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就算惩罚了那个猎人，又能怎么样呢？

不过来都来了，难道就这样转身回去？

张升星去找了前台，说了来意。

“十三楼的久尚公司是吗？等一下，我给他们打电话。”前台拿起电话，等了片刻，挂断道：“不好意思，久尚公司目前没人接电话，应该是负责人不在，你们再等一会吧。”

张升星和邵雪聪对视一眼。张升星苦笑着道：“要不然，算了吧。”

邵雪聪点点头。

“对不起啊，没让你彻底出气。”张升星有些羞愧。他仍然把自己当成过去那个有点人脉、有点能量的老男人，说好帮一小姑娘办事，结果半途而废，怎么想怎么丢脸。

“不要说对不起。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真的……很感动。”邵雪聪道。

张升星并不接话，沉默许久，道：“你爸爸其实说的对，这个社会坏人很多，遇上了真的没有办法。只能事前躲远一点，一开始就不被他们盯上。”

邵雪聪心情转好，露出笑容道：“你昨天还跟我爸吵架，今天怎么就为他说话了？”

咱爸我不理解谁理解啊，张升星在心里说，又悄悄占个便宜。

他道：“你爸爸是警察，肯定见过很多这个社会的阴暗面，说不定，有比你现在经历的更严重十倍的事。关心则乱，他那个宝贝女儿，长得多漂亮啊，他肯定怕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在女儿身上。”

邵雪聪捂嘴笑：“我很漂亮吗？”

“咦？你不照镜子的吗？”张升星故作惊讶：“你长得可漂亮了。”

邵雪聪笑意更浓：“我果然还是喜欢被别人夸奖呢。月月，我太喜欢你了，和你在一起的这几天，我受到的夸奖，比过去十几年都多。”

你上的是盲人学校吧？你学校的小男生，都不给你写情书的吗？张升星心说。他道：“你要是喜欢听，你回去以后，加上QQ，我们常常聊天吧。”

“嗯。”邵雪聪情绪低落地哼唧一声。她登上舞台的梦想，已经落空了。后天，她就要面对现实，跟着爸爸一起回家，恢复到以往的生活中去了。

“你也别和你爸爸闹脾气。他是真关心你……”估计英雄惜英雄，张升星又开始为那个和女儿有隔阂的老男人说话了，说了一堆什么见多了黑暗面，关心则乱的话。

邵雪聪被说的不耐烦，道：“什么黑暗面啊。他是交警，抓超速的。他就是不喜欢我，觉得我哪里都不如他的意，才对我那么不耐烦的。”

原来是交警？张升星之前不知出于什么刻板印象，一直以为邵雪聪的爸爸是刑警呢，没想到是交警，这下破了功。

他赶紧找补，嘴硬道：“交警也在公安系统里，他肯定能知道很多恶性案件的内幕！”

“随便你吧。”邵雪聪懒得再争辩。

她突然想起一事，担忧起来：“你说，那个猎人，他卖了我们的信息，会不会有女孩子，那个什么了……”

张升星知道她的意思，但也只能叹气，做不了什么。

话也说回来。这世上的人多了，想法千奇百怪。他若真的有能力制裁猎人，说不定有的女孩子还怪他多事呢。

只能看个人造化了。

邵雪聪道：“要不然我们还是去报警吧。说不定能有一点用呢。”

既然邵雪聪这么说，那么试试也好，张升星点头道：“好，我们现在就去。”

就在两人说着话，要离开写字楼时。门口进来了一行人。

打头一人，穿着西装，身材削瘦。张升星记得，这人是那天面试时的五个评委之一，好像还是个曰本人。

邵雪聪梦寐以求、想要加入歌舞团，好像就是九尚和曰本那边一个娱乐公司搞的合作……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张升星想也不想，冲过去拦住那曰本人：“会说中国话吗？”

那人面露迷茫神色，转头看向身边一中年女子。

中年女子和那人叽里咕噜地说了两句日语。然后中年女子用中文对张升星道：“我是伊藤本先生的翻译。伊藤本先生说，他记得你，你是那天去面试的选手之一。你很有偶像潜质，但你在才艺方面有很大欠缺，因此他和其他评审都不同意你加入snh48。如果你真的想加入，明年可以尝试参加三期生的选拔。”

张升星见对方误会了，连忙道：“你误会了。我来堵你们，不是闹着要加入这个歌舞团。我是来求证一件事的。”

说着，张升星拿出手机，调出猎人的照片：“你认识这个人吗？”

伊藤本，也就是那日方评委，没等翻译，就点了点头。

中年女子也道：“这是我们九尚的同事，怎么了？”

“是这样。这个人有个网名，叫猎人。”张升星再拿出徐文的手机，打开和猎人聊天的微信页面。

他一边划拉，一边道：“猎人手上有我们这些面试选手的资料，在不停地往外面卖。证据都在这里。我找过他，却没法惩罚他，所以我很气愤。我打算整理一下这些证据，爆料给媒体。国内的媒体，曰本的媒体，全都爆一遍。这样我才能念头通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