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训的最后一天，林逸树醒来了，想了想自己不会因PPT做的糟糕被开除，那就够了。和林叔林嫂打了个招呼，“我去上班了，还有林叔林嫂我过段时间就会搬出去了。”林逸树说完这话就开门溜了出去，林叔的反应是挽留，林嫂也是挽留但谁知道是真是假，林逸树现在不信任林嫂的反应了，连带着林叔一起。

等到了公司，六零四的气氛就和昨天不一样了，昨天的混乱失序，今天就凝重严肃了很多。

管培生们都坐在座位上严阵以待，姜潮坐的笔直在座位上念叨着自己准备的内容；李安娜没有戴耳机，她可以不给梁春言面子，但总经理和她爸认识，不好好表现是要挨骂的；孙斯梦和廖仲凡就胸有成竹了，有计划有规划的人在这种时候最有自信了；蒋子豪也还好，他的大胆子足够支撑他完成这些了；黄丹是正常的了，她在紧张她是怀抱着梦想来到康辉置地的；肖晓娴脸上的笑容也带了些许严肃，赵房久还是一脸花痴看着肖晓娴；马鑫反而是最平静的人了，他昨天准备到凌晨了，什么结果他都能接受。

林逸树看着这些，忍不住想笑，这些事情和他们中考高考的时候有什么区别，林逸树以为离开了象牙塔就不会再有这样的场景了，每个人都可以按照自己所思所想去完成自己，结果大家还是坐在一个小小的会议室，担心不知道过多久就会开始的一个总结报告。

梁春言到了，她还是在生理期，但今天她吃了两人份的布洛芬止痛药，按道理来讲不能吃这么多，但今天总经理也要来，她不能在这种时候掉链子。梁春言需要保持她在公司里的良好形象，工作形象，这才是更重要的事情。

“好了待会大家按照名单顺序上来进行分享，领导们都还没来，大家不用紧张，只用按照自己的节奏完成分享就可以了。”梁春言保持了自己的职业化知性和优雅，说实话就算她接受了康辉置地的节奏，她还是怀抱着一丝希望自己能够在公司里爬的更高，起码能让她真正地成为刘沐伯体制上的副手，而不是一个嘴巴上的副手。

后面的事情，林逸树见的太多了，他不是很想记录下来。但期间确实有一些值得记忆的点。除了总经理煞有介事的点评，其他领导们打哈切大张的嘴巴留在了林逸树的脑海里；赵房久在肖晓娴上台后热烈的鼓掌和尖叫以及姜潮在李安娜上台后翘首以盼的表情，林逸树也记了下来，他们的笑为什么那么开心；黄丹紧张的颤抖也是每个人都看得到的；蒋子豪的大嗓门被总经理点名夸奖，李安娜当然也被点名了，只不过点名的原因是她的容貌。

最后当然有了一张大合影，所有人挤在一起，拍了一张合影，林逸树这次不和开始那次一样了，第一次林逸树是揽着姜潮的肩膀，这一次他一个人站在了照片的最左边，姜潮站在了李安娜后面。赵房久也站在了肖晓娴前面，只不过肖晓娴是笑脸，李安娜的表情就像是还戴着耳机。廖仲凡现在确定了自己暗恋着孙斯梦，但他不敢站在她后面，孙斯梦总是给人一种生人勿进的气质，廖仲凡只敢站在合影的最右边，偷偷瞄着孙斯梦，照片能把这些平常发现不了的事情记录下来。

林逸树上台就照着PPT念，念完了他就下来了。林逸树唯一记得只有他上台点开自己的PPT，下面发出了嗤笑声，科技发展到了今天还有人PPT就是大字报，不得不让人怀疑林逸树是没能力还是没态度，但不管没有哪一个都不是好事情。

不过吧，总经理可没空在意PPT靠不靠谱，林逸树对自己的发挥感觉也不错，起码他念完了这些PPT连卡壳都没有，林逸树很满意自己的表现了，内容的东西他没办法，但起码流畅了，也没有紧张很完美，给自己点了个赞。

拍完照林逸树操心的事情就简单了，他需要去找人事部确认一下自己会去项目和相对应的宿舍，在五楼。六楼到五楼只有几步路，但林逸树选择了电梯，没什么原因大家都坐电梯，林逸树也该坐电梯。

坐电梯到了五楼，林逸树又看了上次熟悉的身影，这次他看清楚了，那戏谑的表情，林逸树知道这人，是给他硬币的人。

“莽哥！”林逸树喊了出来，“哟，小树子，好久不见。”莽哥和大学的时候有点不一样了，起码穿上了西装，但表情还是一样的，风流。

没多久，林逸树和莽哥站在了五楼的洗手间门口，他们太久没见了，很多话想说，起码林逸树有很多话想说。莽哥看不出想法，但莽哥肯定愿意听林逸树的倾述。

莽哥站定在水池前面，从口袋掏了包红双喜出来，自己点了一根，拿着烟盒子往林逸树这边递了过来，“抽吗？”莽哥大力吸了一口。

“不了不了，莽哥你不知道我不抽烟吗？”林逸树的语气带点埋怨，他和莽哥都这么久的朋友，兄弟什么亲密的词语都可以用到这里来，但莽哥居然还问这种问题。

“树子，我害我以为你进了社会就会学会点新东西呢，在这公司里，不抽烟不喝酒？”莽哥把刚才深吸的一口烟吐了出来，和以前一样，对着林逸树的脸上吐的。

“这也不是说学就能学会的吧，我一抽烟就咳嗽，喝酒也断片几次了，这也没办法啊。”林逸树辩解了一下，莽哥说的话还是这么直白，这些事情他当然知道。

“那可真是辛苦你了，明明忍一忍抽点烟喝点酒，就能获得更多，真的不考虑跟我好好学学？”莽哥把手上的烟灰掸了掸，没看林逸树转了个身，对着镜子东照西照的，空闲的那只手抓挠着自己的头发，明明没几根。

“学不来学不来，饶了我吧。”林逸树本来想问的是莽哥怎么也会来到这家公司，还刚好就在楼下，好多好多的问题林逸树想要问莽哥。

“无所谓了，你在上面参加培训？我听说了有批管培生来着。”林逸树和莽哥聊天，莽哥一直都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林逸树每次问莽哥怎么做到的，莽哥的回答也是千篇一律的“我爱你。”林逸树当然知道这是玩笑话，林逸树还记得莽哥第一次和他这么说的时候，林逸树还在心里想了一下莽哥是不是基佬，等到第二次第三次再到数不清楚的次数，林逸树就懂了莽哥是在和他开玩笑的了

“行吧，你还真是厉害，这你都知道了，那你呢？”和上学那会不一样了，林逸树不想再浪费时间和莽哥重复一样的对话了。上班已经是重复的工作了，如果在生活里可以避免的重复都不主动避免，林逸树担心自己就会慢慢的失去时间，进而失去一切。一切是什么就是很宏大的命题了。

“我？我也得找工作的。”莽哥把烟抽掉大半就摁在了烟灰缸里面，林逸树记得以前莽哥抽烟会抽到只剩黄色的屁股才停下来，现在还剩了小四分之一就摁掉了。

“莽哥，那你是在啥部分啊？还有你现在发财了？抽烟都比以前剩的多了。”这么熟了，没什么好绕的，林逸树直接问了，可能是下班时间到了，没什么人来洗手间。

“市场部吧，就是在外面跑市场。见鬼我也不知道市场是什么。”莽哥打开了水龙头，洗了洗手，他抽烟但他不喜欢手上有烟味。“至于烟嘛。我不爱抽红双喜。”

莽哥的属实惊到了林逸树，他没搞清楚莽哥这句话的逻辑。“莽哥，你不爱抽红双喜？就你现在抽的这烟？”林逸树对着莽哥点了点头。

“对的。”莽哥洗干了手，在旁边的纸盒里没有摸到擦手纸，顺手就往林逸树手上抹了，这动作林逸树倒是熟悉了起来，这是莽哥最爱干的事情，各种糟糕的事情就会往林逸树身上整。

林逸树不在意这些，他得搞清楚这事情到底咋回事。“所以莽哥你不爱喜欢这烟，为什么还要买这烟，还要抽它。”

“我跑的市场项目的负责人爱抽这个，我得提前熟悉一下，这样到时候聊起来也方便，你想想如果我们谈事情，我带了瓶柠檬茶给你，是不是更好谈一点。”莽哥擦干净了手，手伸进了裤子里扣扣索索。

“莽哥，你的内裤露出来了，那你也真是辛苦了，还得抽自己不喜欢的烟。”林逸树直言不讳，他早就掌握了怎么对付莽哥这种人的方法，歪歪绕绕的事情越直白越好，

“你呢？管培生培训爽吗？我也想体会一下。”莽哥扣完了，才肯把自己的裤子提高一点，内裤上沿才沉了下去。揶揄是莽哥还击的办法。

“不是特别好，说实话，和莽哥你的话，我就可以讲真话了。”林逸树纠结了半天要不要讲，最后决定管他的，“说真话，嗯让我更加混乱了，比大学上课还混乱，大学上课老师不考勤都会直接告诉你的，这里他们讲事情，介绍什么传授什么，有一些是明确的有一些是模糊的，我分不清楚了现在。”林逸树还是决定把这话说出来，说出来就会舒服一点。

“为什么要纠结这个？”莽哥没有嫌弃林逸树的问题无聊无趣，反而更深入地问了一句，给了林逸树更多空间，这也是为什么莽哥说话刺耳，林逸树还是愿意和他多说话。相对应的，林逸树也可以在和莽哥的谈话里直白坦率，天大的幸运。

“不该纠结这个吗？我还觉得挺重要的，不知道真假不明白怎么做，这不是很严重的事情吗？我的意思是。”林逸树想起这话是伶仃告诉他的，情况也差不多，林逸树问伶仃为什么要这么认真学习，明明已经在班上拿到最好的成绩了。

伶仃就歪了歪脑袋，想了下，“让我想想，我想是真假或者方法论什么的，书上没有。”看到林逸树像个书呆子一样翻书，伶仃笑了。“这是我自己的理解啦，相比于拿什么成绩，我还是相信有些东西更重要一点，做事情如果留有余力对自己对事情都不太尊重诶。”

回到现在，林逸树会这么混乱，也是在纠结自己到底是要按照职业化专业化的指导去完成自己的事情，还是在白客开始那一天，姜潮告诉他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没有其他人知道了，结果上来看都能完成工作。

“不该，我觉得不太该纠结这个，你总得完成自己的事情，工作什么，不管你怎么做的，你想认真完成，不抽烟不喝酒靠努力工作可以；但我这样抽烟喝酒也能完成任务甚至比你还快，你也没法说我有问题吧，咱们只用完成自己的事情就好了，别纠结这种无聊玩意了，毫无帮助。”莽哥把烟摁了，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林逸树知道这是聊天的一方不耐烦的表现，“好吧，莽哥，我还有事情，我先去一趟人事部。晚点谈。”都看出来了别人不耐烦，还不如主动结束这对话，对双方都好。

“行的，我得回去交资料了，我上司还在等我回去来着，不好意思了。”莽哥的结束语比大学的时候也更有礼貌了。

“回见。”林逸树的回答也很有礼貌，明明两个人以前告别都是一方踹另一方的屁股，被踹的一方嘴巴里骂着粗口结束的。莽哥在想什么不知道，林逸树心里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人还是一样的人。

“你好，我是管培生林逸树我过来是想问一下宿舍申请的事情的，梁春言梁经理是这么告诉我的。”林逸树按照培训第一天的时候梁春言说的话跑到五楼，五楼有个人力资源部，但奇怪的事情是，林逸树分明记得七楼也有个人力资源部，梁春言就在那个部门，林逸树去面试的时候特意记了一下。不过吧，只能按照梁春言的话来说了。

林逸树挣扎了半天，才强忍着紧张开口说了上面那话。没人理他，林逸树转身回头看了下后面的指示牌，确保自己没有看错，“人事部”，这三大字就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