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无涯孤身一人，腰间挎着飘零剑，静静地站在皇诚司衙前。

“林大人，老奴有失远迎，还请大人恕罪！”魏元良一路小跑，到了林无涯面前毕恭毕敬，路过的守卫看到提举大人一路小跑还以为是皇帝来了，这么些年来从来没看到他如此的失态。

“原来是魏总管，好久不见！”林无涯以前见他的时候都是在皇帝身边见到，自从接任了皇城司便像一条毒蛇隐居幕后，潜伏着随时会出来咬人一口。

“大人里边请！”

林无涯摘下腰间的剑扔给了魏元良，自顾自的往里走。

魏元良也不动怒，双手接过宝剑跟了上去。

走到院子里，林无涯停住了脚步，左右看了看，摇了摇头。

“这院子这么多年倒是还是老样子，只是这人却是物是人非，这么久没来了，倒是多了不少新面孔，一打眼都不认识，老了，老了。”说着林无涯叹了口气，又迈着步子往厅里走。

魏元良却是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老大人离开皇城司多年，新来些人不认识也很正常，老面孔都立了功，坐镇一方，只有这些新人留在了院里调教。”

此时厅堂里站满了各部门的提点，三司一院，稽查司，内务司，密谍司，总政院的四大提点都到齐了。

林无涯视若无人，自顾的走上了主位坐了下来，厅内众人竟也无人出声。

“参见大人！”众人见魏元良进来都松了一口气，面对林无涯的气场威压不比魏元良轻松，甚至更为压抑。

魏元良一挥手除了四个心腹和贴身内侍，其他人都赶了出去。

堂上众人依次坐下，林无涯端着白瓷的茶杯慢慢的品着茶，也不言语，安静的让人有些焦躁不安。

“坐在这，老夫又想起十多年前坐在这的时候，那时候魏总管还是一个小太监吧？”

即便是林无涯如此羞辱他，魏元良依旧面色平静，好像说的那个人不是自己，“老奴自幼进宫服侍皇上，一切行事自然是以陛下为中心，这些年虽说没有大人在时风光，对付些许街头市井的小贩也是不值一提的。”

“原来皇城司就是用来对付平民百姓，怪不得大名府叛乱，你们无所作为，老夫还以为是故意放任不管。”

“你，林大人，我知道你是为了集贤坊的事而来，有话不妨直说。”魏元良终究还是不想跟林无涯打哑谜，他毕竟是以前做了二十年的皇城司提举，论心机自己十个也不是他的对手。

“我林家的书局莫是得罪了魏大人不成，你派皇城司天天防贼一般，戒严肃清我书局周边的人，要是想让它关门还不是你魏大人一句话的事，何必这么苟且，这龌龊的行事可不是你皇城司的风格啊。”

“大胆，这可是皇上的旨意，你要违逆不成！”站在魏元良身边的亲信小太监厉声呵斥！

“奥，我量你也没那个本事，既然是皇命，无非就是想要密谍司的暗探名单！”林无涯知道终究是逃不过这一天，那个权利在握的皇帝哪能容下自己不受掌控的力量。

魏元良和其它几人听到密谍司面色大变，现在虽然是三司一院但是密谍司一直都是有名无实，当初林无涯掌管皇城司的时候，密谍司暗探的完整名单只有他一人掌握，连当时的皇帝都不曾过问，后来刘旭登基，林无涯便升官太师，离开了皇城司，却带走了暗探名单，密谍司的暗探，基本上都是父死子继，子死孙传，一代一代不曾断绝，一直保持一万五千人的数量，撒在全国各地，甚至是其它国家。

魏元良一直都想得到这份名单，但是苦无机会，这次正好抓住了女言刊物报的事情，逼林无涯交出名单，若是有了名单，也不会在大名府的事情里寸功未建，他为了完成齐皇交代的任务，只好得罪林太师了。

“大人，您既然已经高居太师之位近二十年，为何还是不能放下皇城司，这暗探的名单，您都保管这么些年了也该交出来了，不瞒您说，我这些年也培养了不少暗探，可是都是些不成器的家伙，获取的消息一文不值。”魏元良当初没得到名单心里并无怨恨，他本来就打算换一批密谍，但是这些年过去了，培养的暗探，能用的没有几个，他才明白为什么当初都那么看重那份名单。

林无涯闻言慢慢的捻着胡须，笑了笑，“你可知我的这批密探传承了多少年，从开国高祖皇帝到现在四百余年，当初皇城司还不叫皇城司，叫探事司，跟着高祖皇帝南征北战，立功无数，后来高祖做了皇帝便成立了皇城司，当时的那批密探就被留在了民间成立了密谍司专门负责管理。”

众人都纷纷感到惊讶原来暗探一直传承了四百多年这是大家都没有想到的，光是这一代又一代的忠心就让人无比震撼。

“你可知我为何离开皇城司这么些年，都不愿意把暗探名单交给你，不是我贪恋权势，也不是我对你不信任，而是高祖皇帝圣旨，后世帝王者，凡皇城司暗探名单皆不可知，凡掌皇城司唯一人可之暗探全部秘辛，掌皇城司者宦官亦不可，凡刘氏后世子孙必当谨记。”

众人越听越心惊，原来是开国高祖皇帝留下的圣旨，但是也叫人疑惑，高祖皇帝为何要留下这么让人费解的圣旨。

“之所以有此圣旨乃是因为一段皇家秘辛，当年高祖初坐龙庭，北凉一直寇关，大皇子负责北凉的战事，皇城司的密探都在大皇子手中，一日大皇子得到密探的多封情报，说是北凉已约定时间伙同城内反贼一起攻下威远，当时北境镇远，抚远，威远，三府鼎力互相支持，成犄角之势，那日听说要攻威远，三府兵马齐聚威远，准备守株待兔，谁曾想等了一夜也未见大军，清晨就听见镇远府有溃兵而来，说是昨夜十万大军里应外合拿下了镇远府，大皇子事后觉得暗探中出了间谍，便派人马按名单围捕审讯剿灭，导致了数千名暗探惨死，不计其数的暗探逃亡，潜伏。后来高祖知道了非常震怒，把大皇子贬为庶民，亲自下旨保护密探，历代皇帝都不可窥探密谍司。”

林无涯自己讲完了也有些唏嘘，他当年知道这个秘密后下定决心要保护好这些密探，可是今时今日刘家的皇帝自己不遵守祖训，他也无能为力。

“暗探的名单，我会给你送来的，不过这些年我已经陆续遣散一些不愿再做暗探的人，大概还剩一万人左右。”

魏元良没想到会有这段故事，更没想到林无涯居然私自遣散暗探，不过他也无话可说，这件事已经不是他可以干预的了。

林无涯说完就站起来，准备离开。

“大人你的宝剑！”

“这是我最近刚刚得到的宝剑，就送给你了，我也用不上了！”说完就大步的离开了。

“大人，这个林无涯还是很识抬举的嘛，果然大人威严，小小的太师也不在话下。”内侍奉承的拍着马屁，他觉得自己刚才的呵斥肯定给公公长脸了。

“来人，把他给我拖出去杖毙！”魏元良看着小太监更是气不打一出来，要不是他把皇帝的事情说出来，林无涯更不会这么有恃无恐，不但让他丢了面子，还暴露了皇帝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