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009章 这火我不传(1 / 1)北约安娜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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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国的福音要传遍天下,对万民作见证,然后末期才来到。”——《马太福音》

日上三竿,窗外的市集早已车水马龙,然而拉上窗帘的房间之内仍然一片寂谧,一位高鼻深目的金发女子就静静躺在这,全无声息。

“哇~头发真的是金闪闪!!”闺床的帷幔前,侧坐的青衣少女正轻轻敛起她的长发抵到眼前,死死地盯了一会儿,又把发梢放在手心里细细摩挲。

突然,那双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眼睛睁开了……

当少女的目光从发梢顺延至女病人的额头时,突然她见到一双湛蓝如海水的眼眸正盯着她看,差点被吓得僵在那里,旋即赶忙抬臂撒手,谁知动作幅度一大后,直接后仰滑跌坠下床来,摔了个大蹲的她来不及揉一揉已仓皇站起,再后便落荒的转身飞也似的逃了……

缺乏感情的安妮一脸冷漠,茫然地看着眼前的朱帐红幔,撑臂坐起环顾房间里的陈设,异域风情的桌案、妆台、圆凳、奁镜、香炉、细颈水壶……这应该是间女子闺房,轻嗅了下,房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线香。

靠着床榻的她随即探衣入怀,摸了摸自己肩背,平滑的肌肤上那些突棱未肿的箭孔疮果然还在,无不提示着她前几日穿越古代战场的惊险经历是真实发生过的。

“吱扭——吱扭——”屋外传来木轮旋转碾地的嘎吱声,一辆四轮椅车前轮一翘便趟进了屋内……

安妮的深蓝双眸猛然转向门口,轮椅上坐着一个微颤颤、穿着儒衫,留着一撇山羊胡子皮肤干瘪的银发白胡老头,如果不是他那高鼻深目的西人脸廓,说他是个明人已没什么大错。

仆人将他推进屋,他挥挥手,那仆人即转身离去并带上了门。

“Who_are_you?”安妮问道。她发现自己已被换过衣服了,床上没有外衣,身上也仅穿着一件叫不出名字的绸织单衣,遂敛起被角。

“British?!(你是不列颠人?!)”白胡洋老头觉得语音类似,于是说,“I_don't_ speak_ English_ very_ well. _ you_ speak_ German?”

安妮点头。德国是前世那个北约组织的重要成员国,而且她的外祖父就是德裔美国人。

“Giovannida_Monteo;(乔瓦尼·蒙特科维诺)。Von_ r?mis _Geriaa_ entsandte _Missionare.(罗马教廷派往明国的传教士)Junger_ Ma _du?Warum_ kommen _Sie_ naa?(年轻人,你又来自哪里呢?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呢?)”这位叫蒙特科维诺的传教士眼睛看起来很友善。

“Was_ ist_ mit_ meinen _Sa?(我东西呢?)”安妮答非所问,没有匕首在身让她很不习惯。

“(德文略,下同)你是指那些特殊材质的药瓶?!都在我这里,不过你伤口很重,已经不剩下多少……”

“老东西!你在撒谎!”安妮的眼睛仿佛上帝一般直接看穿了蒙特科维诺心中的魔鬼,她凌厉的语气不容置疑。

“……啊?!”七十岁的蒙特科维诺第一次表露出惊慌的表情,自己被她看得很不舒服——这个大不列颠女人的目光很犀利,盯着人看的时候仿佛要把人看穿似的,让人很难受。心里虽然咯噔了一下,但表面上旋即便恢复了平常,还尬笑道,“……你——果然很特别。天主有云,众生……”

“行了老头,我是个新教徒,不信你口中的主……东西现在可以给了罢!”神父的表情变化怎么逃得过间谍的观察?安妮张眸,旋即露出不耐烦的样子,恶凶凶道。前世的她就对于这个经常爆出恋童丑闻的罗马教廷谈不上好感。

“稍等,我会交还于你的。”面对安妮的抢白,蒙特科维诺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局面渐渐脱离了掌控。

“喂——你刚才是在想掉包么、毁坏药剂嘛?老头,我劝你善良啊!上面的字,老头你看不懂(古代英语与现代英语相当于两种语言),用错剂量也没效果,所以这种东西只有我会用,你留着没有用。”安妮活动着发僵的手脚,自从她发低烧后昏迷期间的记忆完全被抹除了,毫无任何印象。

“……”蒙特科维诺一言不发。

“对了……”安妮一摸脑门又道,“那药救不了你的病,我看这个冬天你就将蒙主恩召了。”

听到这,蒙特科维诺搭在椅着手臂突然猛地一滑落坠在椅外侧……他七十多岁的人竟然被一个年轻女子完全压制——蒙特科维诺(汉名叫孟德诺)神父诧异得愣怔了半晌,最终认命般重重地叹出口气,颤着手指从怀中取出口哨,唤来仆人,在即将出屋的一刻,突然停了下来,微微不自然道,“……你的东西,等会就物归原主。”

说完再次启动轮椅。

……

……

安妮-雷恩哈特和孟神父的初见就是如此不愉快。

知道自己不久于世,再无续命可能的孟德诺神父同样神情郁郁,他前几年被弘阳教逼迫,出走北直隶真定府,来到顺德府此间传教,五年时间才发展了几十人,现在北直隶战局动荡,他想去投靠耶稣会在其他省份的长老,可他的身体不行只得作罢,亏清军没有攻打顺德,他才幸免于难。

在受难耶稣像祈祷毕的孟神父望着窗外花园里试穿明装的安妮,回想到了当初:

前几日的早上,他的女信徒张雪(选定的贞女,侍奉上帝永不嫁人)的哥哥张树衡突然出现,说要将一位身受重伤的女子托庇于此养伤,说她是异邦人,可能还跟他是一国人,并且给他妹妹示范了几种特殊药物的涂抹方法,在留下了十几两银子就应征离开。孟神父专门看了看此女的伤势,认为情况极为不妙,可就依靠那些神奇的药物药膏,她竟拔除了箭毒,情况也日趋好转起来……自觉不久于世的孟神父不免贪慕了神药,却被这个叫安妮的女子一眼望穿,心中羞恼的同时又有些惊怖。

突然,窗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不用猜一定是那个叫安妮的魔鬼。花径做游戏的她穿着一袭明代女子常服,单手拾起沙包立在几个少男少女身前,除了妖媚的眉眼里不时流动的坚毅神采外,外表上看起去已经和一个明朝女子没什么两样了。

只是有一点不知道怎么说呢,在她举手投足的无意中,总会透出一种干练清爽的范儿。这种不可名状、却迥异于明代仕女的神秘气质让她身旁的年少男子常常疑惑不解却又痴迷不改。

此时的她上身着一件府绸质地的藕荷粉色襦袄,宽松的苹绿素色过膝长裙遮盖住了她里面穿着现代阔腿裤的大长腿,襦袄上还套着一种袖长半截、衣身较短、直领对襟的凝紫褙子,下长上短的穿衣整体衬出她丰满匀称的身材线条。一双天足又踏了踏那两只从张树衡妹妹处借来穿的杏色明款平底单鞋,倒是出乎自己的意外竟是十分合脚,远足步行也很结实耐磨。恩,不打算还了。安妮如是想着。

……

十天后是崇祯十二年(西元1639)的除夕,安妮吃到了白菜鸡蛋料的素馅饺子,好吃到爆,舌头差点咬掉……

在顺德府城养伤期间(其实她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如今的她不知道去哪),安妮剪掉了自己金色长发,只留到齐肩长度,并且找了染料将头发漂染成煤黑色,尽量将自己融入到明代社会中。

白天,安妮半强迫半利诱的要求孟神父利用自己所剩无几的生命来教自己汉语。面对安妮的铁拳,孟神父只得同意,只是作为报复,他教的汉语发音都带着奇怪的方言声调。

晚上,既来之则安之的安妮捉弄同寝的娇憨少女张雪完,便经常在宵禁的夜里,穿上夜行衣无票浏览下顺德府城内的名胜古迹,且视察巡视一番顺德的防务力量,并顺带在此过程中搞点私货。

当她练高抬腿、蹲起纵跳、打沙包累了的时候,她都会时常想起前世那个坐在她邻座的东方贱男人——赫伦,她到现在都忘不了:如果不是他的拉扯阻拦,她绝不会延迟了跳伞时间,结果坠入那片迷雾……也许因此就能避免穿越到这里罢!

Damn_it!

那个叫赫伦的贱男人,真是该死啊!你自己死就死吧!fuc*还要拉老娘我垫背!可惜你死得早,要不然老娘你让你生不如死,想到怒火攻心时旋即转身一记侧踢踹飞了树上吊挂着的一百斤沙袋三丈远……

正月二十七,七十多高龄的孟神父终于将要蒙主恩召。他唤来了几个亲传弟子,在临终前向跪在床边的弟子嘱咐了几句,然后深吸一口气,对站在一旁歪头看戏的安妮,伸出干枯的手掌,用德语道,

“……安妮,我知你对我们罗马教廷有偏见,但我们耶稣会的成员用誓死的信念,不远万里渡海来明国,绝不是为征服,而是为了创**与和平的世界!现在我即将蒙主恩召,这里的子民从此恐怕无法再聆听到天父耶和华的教诲,势必将陷入到永恒的黑暗之中而不自知——这是我最不愿看到的!当年先圣耶稣甘愿拆下自己的肋骨当作火把,用以照亮世间的黑暗,继而将天父的薪火传遍天下。而今,我——蒙特克维诺真心希望:你能看在我们同信一个天主的份上,替我将这天主的光明照亮那些迷途的灵魂,庇护信仰我主的信徒……求你了,答应我……”

“……”蹲坐在床边,掌握着他手心的安妮呲着牙,强忍着没有说出心中那句“这火我不传”,终究还是违心地点了点头。

得到了想要的保证,孟神父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手臂无力的垂落,安详地闭上眼睛,顿时屋里哭声四起……

送走了神父的安妮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撇转过头,起身让出了床前的位置,然后双手抱膀走出了房门,她想让室外的寒风冷静一下自己发烫的头脑。

她已知道现在是1639年,她在USA的老家丹佛现在应该还是片大草原!她回不去了!

那么去欧洲?!……不说此时海上旅行需要等季风,时间可能长达一年,且这一路上充满了未知的危险,不说别的,对她这种漂亮女人,随便在食物里下毒,她便无力回天……

所以她还需有自己的船,有自己的人马,可当她有了自己的船队,作为貌美的女首领就更可能和其他的海上势力发生对抗冲突,那么她便还需要更多的船……等她成就这一切(基本不可能……),时间已经过去多久了?

退一万步,她就算回得了欧洲,又能怎样?一个二十八多岁的老女人,去做某位贵族地下情妇么?要知道这时候欧洲人是不怎么洗澡的。

所以,她决定暂留在大明,待野蛮人退出长城,去帝都走上一走!然后便去澳门看看能不能有无南下南洋的船,到了岛上再找一块山地种上几十亩脐橙林,过自己前世就想过的隐居生活……

至于明清之间的战争,她一个冷血的异邦特工与两方毫无瓜葛,哪管他们哪一方是正义,哪一方是邪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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