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嗵——”赫伦的后背传来一声重重的闷响,钻心刻骨的疼痛让他哆嗦得直抽冷气,抛甩上来的石块所传导的巨大力道差点直接将他掼下峭壁。
赫伦咬着牙硬撑着一动不动,后背凌空的他挡在外面,承受了绝大多数的碎石攻击,而在他的周边不断有被熊掌抛甩而来的石块砸在石壁之上登时崩碎迸裂、四散飞溅……
在这种只能被动挨打的悲惨境遇里,赫伦的十根手指因为长时间的扣抓而关节发白,臂膀上正在用力的虬结肌肉团块也在隐隐震颤……
咆哮的巨熊蓦地连连嚎叫,在岩壁上一阵乱拍乱击,搓抓起石片四下乱掷,只听得砰砰之声,响不绝耳。似是无数大石块在头顶耳侧呼呼飞过。
背靠岩壁的红衣女子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嘴唇哆嗦,惊慌的她死死搂抱着此时断不能松手的赫伦,心里很害怕赫伦他会突然被抛掷石块砸中脱手,从而经受不住,带着她一起掉下山谷摔伤,最后被熊活活撕裂吃掉……
赫伦没时间去柔声安慰她勇敢起来,只能表情严肃的要求瑟瑟发抖的她强打起精神,并尝试着凭自己的力量扒紧石壁,从而减缓他自身因为控石而造成的体力消耗。他们所攀爬的这道岩壁坡度近乎直角,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但他们没有办法。刚才赫伦托抱着瘫软的红衣女一路攀爬,到现在这个时候真心爬不动了,此刻的他只能保证自己固定维持好身体,让彼此不致于滑落坠下。脚下那只巨大的野熊用嘶吼的熊叫吓唬着他们,正期待着这样的结果发生。
红衣女子被赫伦恶狠狠的样子吓到了,流着眼泪自己试着反手去抓紧石壁,从而稍微解放了赫伦之前一直用自己胸腹大腿托住她腰身的肌肉群。但她纤细柔弱的手一直颤抖着,尝试了几次也无法抓牢,只要赫伦一松胯,她的身体就开始往下滑,十分危险。对此,赫伦也很无奈,唯有坚持。
僵持了一阵后,棕熊抛甩的石块攻击停止了,赫伦诧异地回头看了一眼底下巨熊,瞅瞅这个捕食者又在干甚。
原来,巨熊踏足的平台石基上此时已没有它能够可以搓拿挥甩起的较大型石块,凶恶的棕熊只能无奈得两只前足搭在岩壁上人立着,懊恼地张开熊口,宽厚的嘴唇上下外翻着,惨白的獠牙裸露着,强劲的咬合肌急剧地撑张裂开成大大的V型,血盆状的口腔里,那些透着薄皮下凝血成紫色的上下颚和牙龈肉正充血肿胀着,不断散发着嗜血的恶臭……
即使赫伦清楚的知道此时的它根本咬不到自己,可是这样的情形实在太过恐怖吓人,人类的神经如果一直保持高度紧张的状态是极易导致眩晕,这样下去,他很可能不久就将跌摔下去……可以想像的出,当自己落入这样一只巨熊的血盆大嘴里,那些锋利的牙齿会如何切割、撕扯、磨牙碾碎自己的骨肉,而此刻,这种嗜血的致命危险就在距自己脚踝几十公分的范围内窜咬,这是怎样一种濒临死亡深渊的颤栗感觉。
连他自己都在打寒颤,更何况怀中的红衣女子——她已经尽了力,她真的是紧张到了极点,要不是赫伦他一直在外面保护敦促她,也许早就昏厥过去。她急促的鼻息打在他的脸颊上,嫣红的朱唇早已失去了血色,再也没有刚才杀伐果断的丽飒风采。
赫伦的右手狠抓一块凹陷的岩壁坑窝,左手揽过红衣女的腰肢,把她压在身下,用他健硕的胸膛把她柔软的身躯挤贴在峭壁之上,粗重的呼吸气流喷拂着她的眉梢,“……这样下去,我可能真撑不了多久了!你——现在必须靠自己的力量抓住岩壁,否则我们都得死!!!!”
红衣女子抿了抿嘴,尝试着自己拱起纤腰,自己伸出了右臂反手去努力探握上方一块凸起的石笋,几下尝试都没有够到。赫伦猛吸了一口气,抽动着小腹再度发力,推使她的身体在他和岩石之间增大摩擦,一路将她托了起来,到了一定高度后,迅速释放出自己的左手,插塞撑张在左前方的一处小缝隙里,从而将她死死扣锁住峭壁上,使她不致有再次向下滑落跌坠的风险。
没有后顾之忧的红衣女,这回终于一把抓握住了那块凸起的石笋,将自己的身体稍微脱离出了赫伦的怀抱并将之拉拽了出来。赫伦没有空去仔细体会那种充实骤然失去变得空虚失落后的微妙感觉,立刻交替换下一直用力扣抓手指关节都发白的右手,赶忙松懈下自己一直绷紧的紧张神经。
时间在流逝,冬天天亮得很晚,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那只巨大的棕熊还人立在平台石基上,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赫伦忍不住腹诽,娘的,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你tmd熊耙子,就认着我们两个了是不是,你自己不会去别的地方找吃的……
凄厉的山风在陡峭的石壁上鼓荡激旋,如刀般挥划着衣袖脸面,时刻提醒着这对挂在峭壁上的男女,此处距离地面尚有近二十米高的地表落差……
赫伦胳膊上的肌肉一直这样紧张着,撑张、悬挂、拉伸的动作……时间久了,居然有些发酥软麻了。
而对于不知道怎样在峭壁上休息、放松肌肉的红衣女,情况则更加糟糕。将自己持续吊在半空上下不得,她的力气渐渐不支,她咬着银牙,勉力凝神又强撑了一段时间,最后实在是坚持不住了,忙向赫伦求救,“我……我手臂好像抽筋了,撑不住了……”
“你下来吧,可以抱着我歇一会。”赫伦立刻转换交替换手模式,改为两只手同时扣抓住岩壁,两脚刚刚分别踩踏实牢靠,红衣女子就似突然抓不住了一般,“啊——”的一声未落,身子便猛地往下出溜,赫伦连忙将她死死夹抵在峭壁上,红衣女子纤掌一翻,扣住了赫伦肩头,一双长腿也同时极为熟练地盘缠在了赫伦腰间……
“呜呜呜——”吓得半死的红衣女脸伏在赫伦怀中,不住发抖,发出不连段的抽噎。
棕熊听到上面异动,又开始咆哮吼叫,赫伦无奈只得继续两臂用力吊挂在峭壁上,双腿用力托举住红衣女子的腰臀。
此时的他身上除了前世的衬衫就是那件破皮烂袄,早已经被一直处于紧张状态的自己给汗水湿透了,处处透风的破袄根本保持不了他的体温,赫伦的身体在山风的鼓荡下隐隐发寒(如果不是一直在交替换手换脚,他早跟红衣女一样抽筋了)。
而红衣女子衣服本就单薄(为了逃避锦衣卫的猎犬追捕,落单的她不断反方向撕扯下自己下过毒的衣服误导追踪方向,然后凭借林间跳跃、穿越溪流来混乱自己的气味),此时也是一身香汗浸透。两人贴身相拥,相互间甚至都能感受得到对方砰砰碰碰的心跳声。
……
感到不适的红衣女子微微放松了扣在他后背的手掌,突然喂了一声,像是在叫他,但声音中却似乎有一种很害羞的感觉,却听她“你你”了半天道,“你……你硌……着……我了……”
“啊~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那个……总之非常抱歉!”赫伦惭愧得无地自容,如果不是现在放手红衣女子跟着会坠崖而死,羞愤欲死的他真想跳下悬崖摔死自己。
见红衣女半晌没有吭气,赫伦侧头看她。才发现红衣女也很不好意思,也正一脸羞红地躲闪着他的目光,轻轻点着头。
没有再说话,两人间陷入一种尴尬的沉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