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贤虽早有所料，但听到李彦甫说出口后还是一惊。

心中想到，果然如此！

李彦甫刚才口中所说‘青龙’乃是攻防兼备的‘幻阵’，一个‘幻’字却是致命，莫非那日在宫中自己已经身处‘青龙’阵内？

可为何自己毫无察觉？

“不对吧，‘青龙’乃是大唐底牌，如此重物怎么会交给一介公主保管？况且你又是如何知晓？”

李彦甫对此一笑，

“两年前，陛下将此物用作公主成人礼送于公主，而朝中共持另一份令盘重臣中恰好有我，借此卜算得出结论并不太难。”

月贤眼神之中一抹怪异之色，心中暗道这老家伙倒也大胆，连陛下行事都敢偷偷推演卜算，恐怕这朝中还大有秘密此人知晓。

“阁下之前闯入公主寝宫，此事想来可还觉得奇怪？”

偷艳这种事说出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毕竟都是女子闺房，按理来讲本该是羞人才对，但此刻二人谈到此事月贤脸上却是凝重。

“你的意思是，那丫头···那公主殿下是故意诱我入殿？”

李彦甫不接话，只是不怀好意的笑看着他，月贤不知所措，然后一把起身，

“可那丫头图什么？”

月贤疑惑，然后走了几步，双手不断打量着全身上下，最后在房间内找了一块反光的地方仔细揣摩自己那张俊脸。

这皮肤，这手感，月贤心中想着，然后很是爱惜犹如抚摸传家宝玉一般抚摸自己的脸颊，

“唉，”

走了回来，坐下之后重重叹了口气，李彦甫眉头一挑等待着月贤开口，却不料月贤死皮赖脸的说了一句，

“天妒盛颜。”

李彦甫虽无表现，但实则一头黑线，一旁庄义等人也是脸色一跨，而月贤笑了笑，

“开个玩笑，活跃活跃气氛。”

说完话锋一转，脸色一下严正看向李彦甫一字一句的问道，

“你是想告诉我，公主殿下对我出手，实则是为了书院？”

“不然你认为呢？还真以为看上你那‘盛世美颜’？”

李彦甫话中带有讥意，月贤对此倒是不理会，只道是这老家伙嫉妒自己罢了。

“但那丫头···但那公主殿下打书院主意是为何？难道她还想借书院之势，助她当上皇帝不成？”

本是玩笑一句，月贤自己说着都打哈哈，但渐渐脸色越发沉重，然后看着李彦甫一脸冷笑，然后眉间渐渐凝重。

啪的一声月贤双掌拍在桌上，整个人撑着桌子身体朝着李彦甫靠去，脖颈伸长，脸都快挨到李彦甫，

“莫非那丫头还真想当皇帝？”

这一次不再改口称为公主殿下，一句丫头二字就已表现出月贤对晴雯当皇帝一事根本就不相信也不看好。

“生于帝王家。”

李彦甫只有短短五个字的解释，闻言月贤脸色越发难看，

“陛下能把‘青龙’大阵交给晴雯，莫非陛下看不出此女之野心？”

“又或者说是陛下看出了自己女儿的壮志，所以助其一臂之力呢。”

李彦甫嘴角一撇，似笑非笑，而对此月贤却是诧异不解，

“现在整个大唐朝廷因为太子之位争的越演越烈，李舒云李佑勋这兄弟二人已经将朝中势力彻底分化各成一派，而若是公主再出来争，莫非朝廷还要一分为三不成？”

“那你以为陛下为何将‘青龙’令盘交于公主殿下，又为何要办那场与书院的晚宴，你以为当真是吃饭那般简单不成。”

月贤不服辩解道，

“若是平常也就罢了，但现在陛下病重，命已垂危，说不定哪天就突然辞世，此刻不赶紧定下太子人选，相反还要再弄出一个竞争之人，错非陛下脑子秀逗了？”

情急之下，月贤竟是连陛下都敢怒斥，但对此李彦甫却是无谓之态，

“朝中之人大半以上收与李舒云麾下，但李佑勋身后也有着太尉以及五大上将之一鼎力支持。”

“李舒云交友盛广，助力遍布四海，而李佑勋天赋异禀，实力有朝可达顶巅，这二人都被看作是大唐下任皇帝的不二人选，都有望带领大唐走的更远，然而公主殿下又有什么？不说一介女流之辈争夺帝位争议本就颇多，晴雯无论在朝在野都全无人心所向，而最重要的是她身后没有大势力的支持。”

李彦甫说着盯紧月贤双眼，

“但若她能得书院的支持，无论是朝内朝外，晴雯殿下的影响力都足以与她两位兄长一争。”

“我书院没这么大面子吧···”

月贤好笑，但李彦甫却是一脸认真，

“月先生还是太谦虚了，书院实力你应该清楚才是，难道这么快就忘了‘释仙金城’一役了吗？”

月贤哑然，然后思考着李彦甫的话，他并不会完全相信李彦甫所说，此人为老太精，虽然他并不怀疑此人对大唐的忠心，但谁又知道他是否有有着自己的打算而故意说些话扰乱自己的思绪。

至少此人对晴雯公主的分析倒是让他赞同，以前日那场赴宴可以看出，尤其是最后许亲一点来看，陛下当真有可能是在为自己女儿寻找助力。

他搞不清陛下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又回想起自己来之前二师兄曾劝过说大唐的水远非自己想的要深，莫非当时二师兄就已猜测出了什么所以才不让自己插手此事？

有些焦头烂额，李彦甫对此全部看在眼中，他轻轻敲打桌面，然后小声问道，

“你可知现在大唐当务之急是什么吗？”

“太子之位？”

月贤下意识的回答，而李彦甫对此一笑，像是不屑，

“那决定太子之位的呢？”

“你是说皇帝陛下？”

月贤眼神一变，似有不好预感，看向李彦甫脸色渐渐变化，

“你到底想说什么？”

“若陛下当真想要扶持公主登上皇位，那么我们再怎么争想必也是无济于事，一旦耗下去让公主势成，再加上陛下偏袒，那两位皇子可就再无半点可能，而结果只会让大唐更加四分五裂。”

“既然陛下已经命在旦夕，那就没必要逝世之前在几位皇子公子之间左右为难而将朝内搞得一团糟，不如就索性我们帮陛下一把如何？”

月贤眉头大皱，小心翼翼的问道，

“帮陛下什么？”

“归于极乐。”

···

房间之内鸦雀无声，一切安静的仿佛能听到那因剧烈起伏而发出砰砰跳声的心脏，月贤望着李彦甫的脸，无法相信这句话该是一个太师，一名老臣，一介忠良口中所出。

“你这话就不怕我传到陛下耳中吗？”

“那你应该看看那张连你自己都不信的表情，你认为陛下就会相信了吗？”

李彦甫反问，月贤眼角一抽然后开口，

“我没想到两代老臣李太师竟会口出如此言论，归于极乐？这可不该是忠臣所言···”

话音刚落，李彦甫一笑出声，月贤听闻脸色古怪，因为说道忠臣二字李彦甫似乎颇为不屑一顾，那两字就仿佛绊石一般碍眼。

“我乃忠臣否尚不讨论，但你须知我忠的可并非李氏，而是大唐。”

李彦甫字字咬力发狠，

“皇帝谁做我无所谓，但问题是谁若坐在这个位置上却将大唐带入穷途，那我可以保证那皇帝一定做不长久。”

月贤被李彦甫的话震的心中一颤，此人的话或许偏激，但却又无可厚非，至少他若反驳还真不知该如何张嘴，毕竟自己此番也是为了大唐，虽说做法或许不敢与之苟同，但目的却是一样，为确保当今陛下逝世之后大唐能够安然无恙。

或许真如李彦甫所说，其实无关李舒云李佑勋，或是晴雯也罢，谁做皇帝对他而言当真是没什么不一样，他之所以对晴雯争位那般反感，只不过是如今局势太紧内患外忧若晴雯再参一脚只会让局势更加动荡。

若是和平盛世，没有敌国虎视眈眈，没有‘释仙神域’一类威胁，他们爱怎么争怎么争他连看都懒得看一眼，但此时月贤绝不允许大唐因为三人的争夺而搞得实力大损，朝中四分五裂。

“如果···我是说如果陛下此时辞世，不也一样会掀起纷争吗。”

“但你知道，此时几位皇子公主若是相争才最有可能压的下，大唐的损失才能最小，若是再等公主殿下羽翼丰满那时甚至可能引起兵变。”

“李佑勋身后有甘章，甚至田博均还掌握着‘羽衣卫’，难道就不会发生兵变？”

“田博均甘章是聪明人，他们虽然会争，但绝不会亲手将大唐推向覆灭边缘。”

月贤脸色一变，

“听你口气，你似乎对李舒云大为看好。”

李彦甫对此摇头，

“我对谁看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办法稳住大唐的局势，哪怕是在陛下逝世以后。”

许久沉默，双方都注视着对方，月贤想要从李彦甫眼中看出什么，但终究是无济于事，月贤马不定李彦甫打的算盘，但或许如李彦甫所说，若是陛下早些辞世才能早些定下新的人选。

如今大唐只有早些定下太子才是正事。

“你想···怎么做？”

似乎妥协，似乎商量，至少李彦甫终于露出笑意，

“陛下身旁有一高手想必你已经见过。”

月贤心想必然是那所谓太监，初见一面就能察觉此人绝非庸人，如今听李彦甫说到也自是点头。

“有此人在一切手段都将无用，但有一物或许可以一试。”

“什么？”

“毒。”

···

月贤脸色本就难看，如今李彦甫说出毒字一字月贤表情更是扭曲，对待堂堂一国之君还是自家皇帝陛下，竟然要用毒，这感觉可谓是难以形容。

李彦甫不理会月贤脸色，只是缓缓从怀中摸出一小瓶，

“此乃大明皇朝第二奇毒——‘祸蟾’。”

说着递到神情有些恍然的月贤手中，月贤手臂僵硬将其接下，然后下意识的问道，

“第二奇毒？那第一呢？”

李彦甫眼神一瞟，嘴角微动，一声传音入其耳中，月贤只听到缓缓两个字，却是如被雷击一般全身一栗，不因其他只是李彦甫那口中两字乃是，

“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