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的远方,剑火通明。
这样的爆炸没能掀起楠香太多人的注意。
剑火之下这发生的一切犹如昙花一现,可惜这并不美。
这里是楠香,是剑客之地,是江湖是相忘,这里剑士纵横,随时都有相看两厌的人大大出手,然后第二天人们会看见街边躺着的尸躯,不会伤感不会惋惜。
太多的死让楠香的百姓已经麻木,闻青长修炼至今,见过的死亡也是不计其数。
有敌人的,也有朋友的。
可像今日这般让他落泪无言的,却是头次。
他瘫倒在地,久久难以平息,陆淳在他身旁不知所措。
楠香的士兵终究还是赶来,而来的还有修士,可对于这些他们二人没有理会,今晚月圆明亮,可终究照不尽所有的阴霾。
赵兴死了,他选择的人死了。
···
···
远处的皇宫中,萧敬生站在窗边,窗外是大好江山。
耳畔不时传来各式各样的剑声,在这样的一个夜晚,不喧杂不吵人但也不安分。
可这天下何时安分过?
而这天下又不是他楠香的天下。
他还隐隐能记得那个人那些话,就在前不久,不是书院的人,要比书院的人晚了点出现。
老家伙们正不断死去,小家伙还没做好接任这个世界的准备,而有些人却已想的是改变这个世界。
改变世界就要改变当下,当下是怎样的局势很明显。
他的做法很不明智,但与改变世界相比或许他还不算太愚昧。
那个在大牢里被抹杀的是谁他并不关心,又是谁进入了牢中混入了人群他也不想知道,对方的秘密有很多,他知道了一个便不想再知道更多。
今夜死的人或许会很多,伤心的人也会有很多,可这座城市从来不缺死人,也不缺怜悯。
他惋惜这座城,因为相比较其他几个大国,楠香一眼便可尽收眼底。
但这是他爱着的城,埋葬着他爱过的人。
所以他不容许有任何失误。
他伸出手,下意识摸向腰间,而那里已经没有了佩剑。
身为剑修,剑却不在身边。
他没有沉寂,而是手指轻轻敲打在窗台。
“陛下何事?”
一群黑衣剑客如幽灵般凭空出现,他们语气透着股淡淡的杀意,因为他们随时准备着杀人或是被杀。
他们是萧敬生养的剑士,或者说死士。
他们生于黑暗养与黑暗,他们见不得人,也没人见识过他们。
“你们去一趟。”
去哪里萧敬生没有说,不过城内的动静会告诉他们。
只是去干吗?
察看情况,还是带回消息?
剑客们没有动,他们等着萧敬生下达真正的命令。
“斩草···除根。”
···
···
“走吧。”
陆淳起身搀扶起闻青长,然而闻青长的身躯太重,重到他自己都难以动弹。
赵兴的死对他的打击很大,但这并不是全部,死亡才是。
在赵兴身死那一瞬,他仿佛看见了当年在山上苏言朝他挥出的最后一剑,那一剑他至今难忘。
陆淳将闻青长弄起身,然后从人群中离开,他们走入一条巷子,月光斜下,他们在黑色的屋檐檐角下犹如见不得人的老鼠。
陆淳伤势很重,而闻青长心境难平。
他们浑浑噩噩的走在楠香的土地上,脚踩着地面,心中却无半点踏实。
“去赵国的领馆,那里兴许安全。”
尽管陆淳的伤比闻青长严重的多,但一路却是他走在前面。
跌跌撞撞,胸口被月少旭一点破穿的伤势至此还未愈合,他还能感受到胸口的凉风,让身躯不自觉的发抖。
“若是那里安全,他们就不会挤在驿站了···”
闻青长突然开口,陆淳立刻回头望去,闻青长伤的不重,只是有些落魄让他显得格外憔悴。
“那哪里安全?我记得‘释仙神域’在此地也有分堂类似的存在,或许我们可以去那里。”
“···”
闻青长不觉得‘释仙神域’在此的分堂有何作用,今晚事变他知晓绝不简单,楠香的态度尤为复杂,此刻离开此地才最安全。
“真是可笑,我本为一战而来,却被这一战所困。”
闻青长心中自嘲,然而事已至此,发生的已经发生,死去的人亦不能复生。
尽管难以收服心情,闻青长看着走在前方的陆淳,然后上前将其搀扶住,
“领馆内应该有药,先治你的伤,完了我们再回大赵。”
闻青长扶着陆淳,刚准备加快脚步,陆淳却突然抓住其臂膀,
“晚了。”
“什么?”
闻青长一愣,随后发现巷子内多了数道人影。
···
···
黑色的屋檐檐角仿佛怪兽的爪。
而爪上更是站着拿着剑的人。
这些人是高手,尽管他们将自己的气息隐匿的完美,但从他们手上拿着的肃杀的剑便能感受的到。
这些剑是无数尸体血海养成,只为饮血噬魂。
“竟看不透他们的境界···”
陆淳死死盯着这些人,他双眼之中很是警惕,而闻青长默默扫了一眼然后解释,
“不是看不透,而是他们已经无视了境界规划。”
“什么意思?”
“仔细看看他们手中的剑。”
陆淳看过了,品阶不凡,但不足以让元婴巅峰重视,可再看他却发现了不对劲、
剑上面散发着浓烈的杀意,人身上也是。
这本不足为奇,这样的杀意他在苏言身上见识过更强烈的。
只是苏言是人的杀意御剑,可这些人更是像是剑上的杀意在御人。
“这些人是剑奴···”
陆淳惊讶,而闻青长没有回答,却是默认。
陆淳往后一瞟,没有看到人,他眼神又望向闻青长,闻青长没有看他却知道他要说什么。
“这些人是疯狗,不咬死猎物他们是不会回去的。”
“哪怕是死?”
“哪怕是死。”
“···”
陆淳不再开口,他微微向前,单薄弱小的身姿竟是站在了闻青长前面。
闻青长觉得好笑,可他又笑不出来。
“我们还有一个优势。”
“是什么?”
“这里是楠香的城市,他们不敢乱来!”
说完闻青长上前,掷出一枚玉镜,玉镜泛出金色的光,如太阳一般刺眼。
所有黑衣剑客纷纷侧目,而光芒只是一瞬便消失,玉镜落下摔在地上,看上去平平无奇。
闻青长与陆淳消失不见,所有黑衣剑客没有慌张,他们仍旧默默伫立与屋檐上。
他们是暗下的箭,弦已紧绷随时可松,可暗箭的意义便在于一箭穿心,若做不到一击必杀那宁愿不将箭射出。
他们望向其中一人,他是这群人的头目或者说是领导者。
若仔细查看,闻青长与陆淳便会发现,这是唯一一个在场有流露出法力境界的人。
元婴巅峰。
他的气息是元婴巅峰无疑,尽管很淡淡到了他眼眸里才能察觉。
那是一双有些慵懒的双眼,眼皮抬到一半,朦朦胧胧好似没有睡醒。
“杀。”
一个字很是懒惰的从他口中说出。
不是搜而是杀,闻青长说过这里是楠香的城,料想他们不敢为了斩杀他二人而大动干戈,但此人却仿佛并没有这种打算。
从他这个字落下之后,其余的黑衣剑客身影嗖嗖而去。
身影划破今晚明亮的月光,一时之间整个楠香仿佛都为此黯淡。
···
萧敬生的殿内走进一个女人。
这是他的寝宫,他连一个妃子都没有,却有一个陌生的女子如走自家房子一般走了进来。
这很冒犯,他应该愤怒,他也确实不快,只是他没表现出来。
女子一身漆黑的夜行服,像是从黑夜中走出来的,见此萧敬生想起了前几天见到此女时模样不仅挑眉。
眼神像是嘲弄。
女子并不在意萧敬生的眼光,她遮着面她将脸上的面纱拿下,整个寝宫瞬间仿佛为此明亮。
女子的容貌很惊艳,但萧敬生却没有一丝的欣赏。
他眼神与苏言那剑尖般眼神有七分相似,或许都是剑修的原因,他们看待美丽的事物都充满着一股无情的味道。
“真不知道你看你那些后宫佳丽时,是否也是这种眼神。”
女子很是惋惜的说道,然而萧敬生也听出了一丝嘲弄。
“她们只不过是摆设。”
“既然你不在乎,又何必辜负佳人,像姚氏皇帝那样不好?”
“姚乾源要真有这份气魄,当年姚氏也不至于那么多人想反。”
萧敬生口中的姚乾源便是姚倩雨的父亲,也是楠香上一任的皇。
女子不是很懂,尽管她也是宫中的人,但可能是女子的原因,尽管她才思敏捷但仍旧搞不懂他们的想法。
萧敬生没有兴趣与她扯这些,他看到了女子身上有着伤,虽只是轻伤但他还是眯了眯眼。
女子察觉到了萧敬生的眼神,笑了笑倾城城固,但他却漠不关心。
“萧皇这眼神,莫非是要杀妾不成?”
女子调笑,而萧敬生没笑。
他上前,一步一步很慢,在这寝宫内,他单薄衣衫下隐隐露出的锁骨以及健美肉体充斥着一股侵略性。
褪去打铁的布衣,换下武装的铠甲,萧敬生细看下的五官还是非常让人着迷的。
可女子只感觉到了侵略。
不是男女之间,而是敌人。
“萧皇真想杀了妾身?”
女子的语气楚楚可怜,但萧敬生并不会怜悯。
“若是我的敌人,那便该杀。”
“萧皇的意思是,妾身是萧皇的敌人?那殊不知几日前与萧皇说的话定下的约定又算什么?”
萧敬生下一步跨出,而这一步直接来到了女子身旁。
“那你告诉我为何放走闻青长与陆淳!?”
萧敬生的质问如雷在耳,女子面容微微一紧,而萧敬生接着开口,
“别告诉我是受伤一类的话,我不清楚你们影衣卫的实力具体如何,但就凭现在的你要杀掉那二人也绝不是难事。”
女子抬着头,眼神被迫与萧敬生相对,没法因为萧敬生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脖子。
“放手。”
语气不再楚楚可怜,霸气之极甚至像是施法号令。
可她没有回答萧敬生的话,所以萧敬生死死捏住她的脖颈没有松手的打算。
“我叫你放手!”
一怒寝宫震,萧敬生的手被弹开,女子揉了揉玉颈,眼神不再柔弱甚至不逊色萧敬生。
萧敬生脚下生出剑气,而女子身旁升起几道暗影,见此萧敬生双眼微眯,心想这边是女子能躲开阵法直接进入自己寝宫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