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天阳城内,左丘庭坐镇之事没有隐瞒任何人的耳目。
这是防止外敌趁着先帝辞世新帝未立之际潜入到天阳城闹事。
左丘庭在宫中常驻,震慑的不仅仅是外面的敌人,更有宫中别有用心的臣子。
这段时间,李舒云李佑勋晴雯公主都很安分,他们麾下的人也都安分守己没有丝毫逾越。
左丘庭对此很满意,但又不太满意。
百年老树盘根交错,一个蛀虫和十个蛀虫没有区别,因为有蛀虫老树便就有了被啃食倒塌的风险。
现在的大唐就是这样一颗老树,风雨中摇坠那些欲望的蛀牙随时会啃断树根让老树倒下。
尽管此刻有他镇守,但相比较让蛀虫一直留在树身内,他更宁愿他们扭动起来好将至一网打尽,而非在后面的关头突发其难。
对他来讲,谁做大唐这个皇帝都无所谓。
但俗话将送佛送到西,既然帮了大唐至少也让大唐今后数年有明君当朝。
明君吗···
这一点上他还真不看好李佑勋,即便李佑勋在书院待过一段时日。
李舒云更适合,尤其身为长子名正言顺。
只是朝中能臣倒向李佑勋的一方要多,尤其是武将方面位列五大上将之一的甘章。
李舒云交友广泛,情义布天下,但却在这些上不及李佑勋,尽管朝中支持他的人还在李佑勋之上,但二人也不过形成持平之势,无人能高出一头。
浮水微波,不掀惊澜却又暗藏骇浪。
很有趣的局面,或许是有人故意为之。
左丘庭对于大唐一直不太了解,尽管他在大唐呆了很多年。
但那是在书院,是在山上,这座城包括这座宫殿他都不是很了解,他才智不浅但有些事若非必要他没法将自身代入其中去看待。
所以他便只能是左丘庭,书院那个二师兄,山上那个左丘先生。
“有人来。”
他看向远方,瞳孔内映射出一道风尘仆仆的身影。
来者不善,尤其如今关头。
没有告诉浅浅许小晓二位师妹师弟,他向前迈便已是天阳城外。
对方没有惊动他人,那他也不会选择这么做。
古朴的街道上行人很多,哪怕三国的铁骑已到城外,但大唐的百姓仍旧过着如常一日的生活。
行人匆匆,一后背稍稍有些驼着的身上披着件抵御风沙的长袍遮住了大半个身子以及容貌。
风尘仆仆,远道而来。
俗话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尽管他低调婉行,但还是触及了一些人的神经。
比如眼前这位。
他停下脚步,二人对峙,在这略显拥挤的街道上却丝毫不显突兀。
“看来风尘很大。”
“铁骑踏步尘土飞扬,或许不久这里的风尘也一样大。”
左丘庭眉宇轻挑,对方身上的风尘统统消失不见,再者也包括了他身上那件宽松的长袍。
“大师远道而来,辛苦了。”
左丘庭望着老僧那张略显沧桑的脸,语气平淡而论。
···
···
能被左丘庭称之为大师的除了金竹寺的那位,这天下还有谁能当之?
对方实力不是这天下最强,但论得道见解左丘庭都不敢妄言胜之。
院长尚在时,他记得曾点评过此人,小小浅池鱼跃龙门,是渡身还是渡佛,玄妙玄妙。
金竹寺方丈——法号慧智
“金戈铁马硝烟弥乱,我之苦怎比天下苦。”
左丘庭不答,也没什么可答,况且在他看来慧智此来好事坏事最多三七来开,毕竟不久前蓝泓与李雨清可才在金竹寺自己门前宰了慧觉。
此番慧智是讨说法还是报仇都很难说。
似乎是察觉到了左丘庭的顾虑,慧智先是一声阿弥陀佛然后说道,
“慧觉命数为此,不可强求。”
这番话说的很隐晦,对于是不是书院的先生出手他没多说,但当年慧智做的一切他也没有提起。
或许正如他所说不可强求,但他此次来此又是为求什么?
“天下太平。”
这也是左丘庭想要的。
但是这太平二字又包含什么,对于二人来说又不一样。
左丘庭要的太平是书院太平,而书院要想太平大唐就得太平,而大唐想要太平,这大明皇朝就不得太平。
要死很多人,流很多血。
慧智也清楚,只是不知在他眼中该流谁的血?
杀一人救十人,杀十人救百人,杀百人救千人,杀千人救万人,杀万人救世人。
他也读过佛,也多少懂一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说辞,他在想对于慧智来说他看自己是人还是佛呢?
人救人,佛渡人。
救与渡的区别在何处?
他想到那座竹林中的小屋,那个似邪似佛的师兄,或许他才适合与面前的老僧交流。
短暂的沉默后浮出水面的是淡淡杀机,慧智对此淡然,因为左丘庭的眼神掠过了他。
不请自来的人不止他一个。
孩童稚嫩的脸上透露着一丝不可忤逆的威严,一双小手背在身后看上去就像是犯了错的小孩,但绝不无辜。
左丘庭相信,若小孩愿意,在伸出手的一瞬间便可破开他的胸膛,握住他的心脏。
这才是真的来者不善。
所以左丘庭才毫无掩饰自己的杀机。
三人成线,那孩童压迫如山倒,而左丘庭的杀机虽淡但却如钢针刺骨,夹杂在中的慧智驼着被看上去是如此弱不禁风。
街道上的人却对此视而不见,三人所为仿若无物。
慧智叹了口气,脚下轻轻踩了踩,前后二人的脚下地面一震二人皆是退后一步,气场顿散。
孩童面无表情,倒是左丘庭苦涩一笑。
无法,在场之中他境界最低,刚刚差点与那孩童纠缠到脱不出身来,好在慧智这一脚不然自己可要吃了下风。
但尽管占了上风孩童仍没有妄动,他先是看了慧智,然后再看向左丘庭后方。
天阳城的城墙高高耸立易守难攻,而最重要的是他看到一层若隐若现的屏障。
屏障上有龙影游动。
左丘庭不是他所顾忌,慧智都不算是,那龙影才是。
因为那才是大唐伫立千年不倒的基石。
此刻离天阳城太近,他视线又落向左丘庭,尽管他坚信要斩杀此人可谓轻而易举,但对方若退回那屏障后对付二者他便不得不慎重。
今天来他不是杀人的,当然若是方便他不介意顺手解决几个麻烦。
而此时慧智转过头来看向他,他一愣对方深邃的眼神中有些意味。
他摸不透,而左丘庭向前一步,脚下墨水如坠在街面上如游鱼摇摆而来,他双眼微眯那游鱼被擒,奋力甩动尾部看上去束手无策。
对方主动出击他便不会手下留情,他抬起手正准备发起反击,不了眼角一抽然后墨水染上眼角枝头。
他猛地出手按住眼角位置,剩下的一只眼看向左丘庭凶芒直射。
“要打去天上,这里凡人太多。”
左丘庭开口,而闻言慧智也望了过来没有多说什么似是认可左丘庭的说法,他冷哼一声然后缓缓起身飞向空中。
许久,左丘庭仍伫立在原地,没有丝毫要动的意思。
慧智好奇开口询问,
“你不去?”
“打又打不过为何要去?”
“那你为何要说去天上交手?”
“我只不过是随口一提罢了。”
左丘庭说到此处自己都不忍不住莞尔一笑。
“你这样戏弄他,就不怕他回来报复?”
“无所谓,我会待在天阳城内,他便不敢造次。”
慧智看着左丘庭,左丘庭脸上挂着祥和笑意,这与传说中的那个左丘庭有些不太想象,这样的做法就如同孩童闭门不理会门外叫嚣的更大一些的孩子。
因为拳头没对方硬,所以不对上面便不怕。
这样的做法真不像那个运筹帷幄的左丘先生。
“那你现在还不退回天阳城?”
“这里离天阳城很近,我虽实力不如对方,但若是全身而退还是不在话下。”
“那你还在等什么?”
话落只见左丘庭摆出请的手势,
“等大师一同而入。”
···
···
苍穹之下云雾之间,孩童没能等来左丘庭但也无所谓。
左丘庭的实力介乎与聚灵初期与中期之间,尽管那墨法玄妙但他并没有太多在意。
不足为虑的家伙,在那座巍峨的城墙之下实在算不得什么。
他俯瞰而下,天阳城映入眼帘,此刻看上去天阳城没有什么,但当他眼神变得凶戾,放出丝丝敌意那天阳城的上空便会出现一个缥缈的身影然后望向他。
四目相对,气势逼人。
他犹豫,因为他还搞不清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值不值得他现在冒然出手。
大唐屹立千年,宫中或许还有什么是他都不知道的,是他都要谨慎面对的,还有就是那个连他都不敢深入的‘绝岚深渊’中搬出那座山的。
他任然未动,那脚下的目光已经挪开,可他眼中的凶光仍在。
但那条龙影似乎已对他没了兴趣。
他们像隔岸龇着尖牙的狼犬,但只能露出凶相却什么也做不到。
对面那头已经离开,或许在对方意识之中这是孩子气般的举动,只会显得幼稚加愚蠢。
他伸出手一掌而下,天阳城的上方一股巨大的压迫像是支离破碎的苍天碎片如瀑坠下。
他自负这一手哪怕是霜愚丰司烙都难以轻松挡下,他想看看下面那个东西能做到什么地步,为此他不惜冒险触犯天条危机凡人。
青色光影直冲云霄,撞破了所有压迫。
一个巨大修长的身躯穿梭在云层之中,一个巨大的青色头颅出现在他的眼前。
瞬间所有压迫来到了他的头上,甚至比自己施展的还要高出一头。
这正和他意。
他摊开双掌,掌心如漩涡集聚着所有气流。
孩童的双眼前所未有的决绝。
“来吧!”
(新年第一更,新的一年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