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能天生嫉恶如仇,痛恨一切污邪妖秽。
所以尽管他长相凶恶像个恶僧,但金竹寺内谁对慧能都是敬畏乃至崇拜。
佛者本就站在了道德的高点,而他更是站在那个最高的位置,捍卫着所谓的正义与公正。
然而这一刻,苦海看着对方的身影,那道轮廓突然让他觉得陌生。
“师兄,你早就知道那人是太格烈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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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正义要活着才能捍卫,若死了那正义便会变得一文不值。
慧能想要住持正义,那么他得活着,而且是活的长远。
慧智要死了,他那个状态与死没有任何区别,而当慧智真正魂归上苍的那一刻,慧能便要撑起整个金竹寺。
他嫉恶如仇,自然也有一双分清善恶的慧眼,他能看出月少旭自然也能看出太格烈。
只是光看清太格烈还不够,他还要看清林长仙,还要看清整个皇朝的局势。
他的境界很强,如今在金竹寺他便是第一人,林长仙仙魂附体后实力暴涨惊动整个皇朝他又怎么会没有察觉。
或许还有一些模糊,但经月少旭刚刚所述那么他便更能肯定林长仙的实力已到达或是接近大乘。
姬思邪应该是败了,慧智也败了甚至快要死了。
他也可以败也可以死,但金竹寺不能败更不能亡。
愤怒与仇恨是被轻易点燃的干柴,那团火燃烧起来会烧的很大会很恐怖会,甚至会灼伤很多无辜的人。
只是这团火在如今已是残垣断壁的皇朝中,烧在何处有何区别,哪里又有所谓无辜的人。
慧能看向了苦海,然后轻轻摇头。
此地只有他二人,他有些庆幸苦海让那七名僧人回去,这样他可以少费些口舌。
火烧在何处不是烧,反正只要将那心中的仇恨发泄出来不就好了,至于真相又如何呢。
林长仙让太格烈将慧智带回了金竹寺,他至少愿意圆一个谎,那也就说明他也不想与金竹寺彻底撕破脸皮,即使他如今实力将近大乘。
“慧能,你是想要装糊涂吗···”
苦海猜到慧能的心思,于是他开了口质问对方。
“人生本就糊涂,只是看我们怎么选择罢了···”
“这可不像你说的话···”
“人生,两个字,一横一竖,对的,站着,错的,倒下···只有站着的才有资格说话。”
慧能说到此处然后看向月少旭三人,他很清楚他本可以让这三人永远倒下。
只是月少旭的实力有些怪异,而且苦海已然有了动摇之心。
比如他不在面对对面三人,而是侧着身子看向他。
此时场上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对面三人看出了端倪尽管他们没能猜出其中究竟如何。
秦雨璃再打量对面二人,而她趁机试图解掉苦海罩在她身上的那股佛法,将自身的媚意重新散放出来。
月少旭皱眉,他在思考着什么,他其实到现在还有些懵的状态,尤其看着苦海朝向慧能,而慧能开始警惕苦海。
蓝泓躺在地上也看了过来,但他根本没想过这些,他心中只是默念着快点打起来快点打起来。
慧能没有出手,因为他在防备着苦海会对他出手。
但结果却并没有那样,苦海放下了手。
慧能很欣慰。
“师弟,师兄在时他便偏向林长仙,因为他知道这一场战斗越是胶着受苦的永远是那些凡人,师兄既要打破平衡又要寻求另一种平衡这样太难,而如今林长仙达到了大乘,若在苦苦硬撑那不是将这皇朝拖入更加惨烈的境地吗。”
慧能的话说的没错,那是因为他是这么认为的。
苦海也曾这样认为过,但那是慧智活着的时候。
现在不同了,事物会变,人会变,沧海还没变成桑田但也够改变其他一些东西。
他没出手而是放下手何尝不是改变。
他转身走了走的是那样干净利落,慧能闭上了眼心中有愧疚但也有安定。
慧能睁开眼一切不过眨眼一瞬,然而苦海已经消失在了天边,仿佛从来没有来过。
他心中的愧疚散去,看着眼前的三人只有心安理得。
因为这三人也确实杀了他金竹寺的人,他出手无论是报仇还是如何都是有理有据。
慧能顿了顿,不是因为蓝泓支撑起来,不是因为月少旭身上散发出那足以匹敌聚灵的气息,他看向秦雨璃,对方身上的佛光化作了细微晶莹的颗粒,然而被寒风拂走无迹无踪。
苦海留在对方身上的手段没了,那些媚意散放出来覆水难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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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大凉。
筱震阳正襟危坐于殿内,他如今已是聚灵,即便是面对林慕心他都不必如此。
只是来的人是林长仙,而且是不一样的林长仙。
筱震阳身旁站着的是孔惊云,他在此地连坐的资格都没有。
在场的还有几个人,同样站在离筱震阳很近的位置,如金童山等元婴巅峰,但都是看着那个背影喘气都显得小心翼翼。
林长仙没有看向房间内的几人,而是站在门口看着外面的天。
他似乎在等着什么,没人敢打扰。
太格烈站在他一旁,老背弓着像个忠实的老仆那样。
“终于来了。”
他一开口所有人都随之看去,只见远处的天空出现一个黑点,只是一瞬然后黑点消失,再然后那个黑点便出现在了林长仙身前。
霜愚一只眼睛虽瞎,但他却能看穿很多。
比如此刻眼前的林长仙身上有着一股若隐若现的光芒从他的体内散发出。
其余人不需要认识霜愚,只需从他的气息以及对方与林长仙谈话的口气便可断定此人的实力。
“他呢?”
“他还得把他那宝贝孙子安排好。”
林长仙张开嘴无声的笑着,笑容让霜愚觉得有些寒颤。
“又不是回不来了,怎么就要安排好后事了吗。”
“我不像你有仙物保身。”
丰司烙的声音传来,然后天空燃起一道火花,丰司烙整个人沐浴着火焰落在了城头之上。
“强攻天阳城,既然你如此自负还何必叫上我们。”
丰司烙的语气像是质疑,当然他也有资格质疑,只是林长仙身旁的太格烈望向此人眼神之中竟是幽幽之色。
当丰司烙的话传入众人耳中,林长仙身后的筱震阳等人才知晓林长仙为何会来此。
是准备决战了吗,尽管现在他们与天阳城之间已无太多阻扰,只是一鼓作气这种事似乎还差了些火候才是。
尤其是天阳城方面,他们要面对的不止是整个大唐的力量,还要面对来自书院的力量。
这也是丰司烙的想法,所以他才会质疑对方。
“天阳城的‘青龙’很强,然后书院也不可小觑。”
“所以你叫我二人来就是为了帮你分担其中之一吗?”
“这不需要,只是穆唱然在天阳城中,我只需要你们牵制住他。”
“那青龙和书院···”
“我一人对付即可。”
很是平淡的话,却透露着无限的底气与自负。
丰司烙挑了挑眉,而霜愚显得异常沉默。
“仅仅这样就够了?”
“或许还有其他的因素,所以我需要你二人把这些因素拍死在土壤之下莫要让它们生根发芽。”
“当然这些因素的可能性很小···”
丰司烙看向了霜愚而他依旧沉默,丰司烙在等霜愚表态,而林长仙也就看向了他,而在场的人也就都看向了他。
“什么时候动手?”
“越快越好。”
“这么着急,即使我们能攻破天阳城可大军也跟上不上。”
“姬思邪可能应该死了。”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的看向他,尤其是丰司烙与霜愚,他们深知姬思邪的强大,像他那样的人物即使不敌若想逃谁又能杀的了他。
林长仙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只是为何要用可能和应该这两个都不清不楚的词。
“他的心脏被我掏出来而且炸了,我想即使那不是他的心脏,但他也必然身负重伤与死了也差不了太多。”
“若他的心脏在书院呢?若书院有灵丹妙药助他恢复呢?”
这不是不可能,所以霜愚必须为此警惕。
“若是那样,我就再杀他一次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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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的真的很嚣张,即使是他身后的那些元婴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但他身旁的太格烈抬起头,眼神前所未有的崇敬。
霜愚比丰司烙先认出此人,他看着对方眼中的那抹崇意,知道林长仙并非信口开河。
“你就这么有把握?”
“八成吧。”
霜愚眼神微眯,他没想到对方那么自信能在天阳城内都能有八成把握杀了姬思邪。
“那剩余的两成是因为什么?是穆唱然还是宋词?”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两个聚灵后期,甚至宋词还是逍遥宗的人他都算上了。
“不,”
林长仙摇了摇头,而他身旁的太格烈眼中的光逐渐暗淡下。
“是月少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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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丘庭没有出现在朝中,尽管如今的朝廷很需要他,或者说很需要书院的人站在朝中。
但他必须留在山上,因为他要帮姬思邪找到心脏。
姚倩雨正在养伤,而苏言回到山上后就一直昏迷不醒,二人也都需要他的照顾。
如今山上大半是伤残人士,完好的浅浅与许小晓又太年轻,留在宫中也无济于事。
所以浅浅被他带了回来帮忙照顾倩雨,而许小晓则被他留在了宫中。
因为那里有青龙大阵。
若有人想趁姬思邪重伤之际下死手,那也必须先过了青龙再说。
现在就差雨清与蓝泓了,当然还有月少旭。
他将姬思邪送入了那座竹林中,转身正准备前往后山,而这时他便察觉到蓝泓他们回来了。
月少旭一手扶着蓝泓一手扶着秦雨璃,迎面来的是浅浅。
这个扎着两个辫子的小丫头可不柔弱,直接从月少旭手中接过秦雨璃然后转身就走,而留下月少旭不知所措。
明明伤的最重的是蓝泓好吗,这留给他是几个意思,他也不会医术啊。
就在他犹豫着是将蓝泓先带回自己的屋子还是带回他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时,左丘庭出现在了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