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令坤兵败的消息传到南唐前,郭荣便知道了首尾,虽然韩令坤上折说是采用了宋九重的骄兵诱敌计,但是折损近千精锐是不争的事实,郭荣心痛之余,又想到了曾经飞夺扬州城的“龙虎骑”。
火线增援。
秦越甲寅等人巴不得立即出发,然后就发现白兴霸等人没几个是有精神的。
曹彬率军南下不过五十里,日头尚未偏西,便安排扎营,用过饭,洗漱毕,这才展开舆图召开军事会议。
“本次出兵的目的大伙都知道了,某再重申一遍,韩令坤部率军攻打清流关,前锋被唐军击退,损伤惨重,败退三十里,正据河修整。我部负责增援,但如何个增援法?是直接率部与韩令坤部汇合还是远远的配合作战,大家都说说。”
白兴霸不满的道:“某就想知道,他这一路大军,皆为禁军精锐,光铁骑营就带走了五个营,为何会败?”
曹彬道:“宋九重为先锋使,率部先行,中了埋伏,应是轻敌冒进,但奏折上说是诱敌,姑且信之。”
张侗咒骂了一声,将酒筒往地上一顿,道:“既然是诱敌,那依某说,就不用援他。”
史成一边用小刀削着肉片喂小虎夔,一边响应道:“既然是宋九重的败战,那某也觉着不该帮他,凭啥他带着全军精锐,还打败战了,让他自个到圣上面前请罪去。”
他与张侗一样,去年裁军,家里吃了很大的暗亏,原来父亲的嫡系被清的一个不剩,军中一旦无人罩着,好日子自然结束,所以对主持裁军的宋九重十分厌恶。
而白兴霸、武继烈对其心中也有不满,家中精锐可是被抽进禁军好几百,所以也怪叫着赞成,说大伙去兜个风就好。
曹彬笑道:“胜败平常事,大伙心胸都放宽点,他自己也不想吃败战嘛,九郎,你有什么看法?”
秦越指着舆图道:“韩令坤部在清流山正面迎敌,马步三军都聚在一起,我认为,过于谨慎了,铁骑的强悍并未完全发挥出作用。
我部若是直接去与其汇合,其实增加不了多少作用,反而是因为增兵而给其增加负担,与其添油捣乱,不如策应配合。
大家看,从滁州到清流关有近五十里的距离,若我军突然出现在滁州城下,把重兵都压在清流关的唐军会什么反应?”
曹彬道:“唐军号称十万,最少五万兵力是有的,虽说之前在韩令坤面前连败两战,但损失有限,除去伤病,滁州守军与清流关最少有四万人马,不论哪里随便分出三千五千的,就够我们受的了。
若是穿插迂回骚扰,其实对于一心守关守城的唐军来说,造成的影响并不大。”
吴奎道:“我看还是和韩令坤合兵一路,能帮一把是一把。”
张侗踹了他一脚,道:“要去你去,某还是认为在外策应的好。”
白兴霸道:“某也觉着九郎的法子可以试一试,问题是我们对滁州都不熟,这一去,有点瞎猫撞耗子的感觉,心里没底。”
秦越道:“没底也要试,能牵制一二总是好的,万一如扬州一般让我们撞上好运道了呢。”
曹彬大笑道:“想的美,要不就这么定了算了,兵发滁州掏乱去哎,虎子,你发什么呆呢?”
“哦,没发呆呢,我在想”甲寅顿了顿方道:“我在想宋九重可能真是诈败。”
“诈败?”
甲寅肯定的点了点头,道:“他与我罗汉师父交过手,比武较技时一点险也不敢冒,我想他领军打仗时更不会冒险。
我师父说这人属龟的,凡事先虑败再虑胜,不看准了不出头,所以他这一败,有可能就真是诈败。”
秦越一拍甲寅的肩膀,笑道:“麻的,旁观者清,被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一定是清流关不好攻,他们是想引蛇出洞呢。”
曹彬笑道:“这一说,那我们就不用急了,蓄着马力比什么都强,你先派斥侯与韩令坤联络一下,看如何配合,我们等天亮再率部出发。
明日,我部规规矩矩的,十二路哨骑作先锋。”
“诺。”
第二日全军饱餐,马料喂足,天光大亮了这才出发,一路徐行。
申初,斥侯飞报,韩令坤对我部在清流关后骚扰策应的战术十分满意,建议最好是先南下,再向东北折返,兜大迂回,以期出奇不意。
曹彬对秦越笑道:“得了,他们果然不愿意我们率部汇合,还好听了你的,没有热脸去贴冷屁股。”
秦越用马鞭顶顶头盔,漫不经心的道:“将心比心,换位思考一下,你要是他,也不乐意有人来添麻烦,一样是心高气傲的家伙,人家上的是汇报分辨的折子,可不是要求增援,走吧。”
曹彬一见秦越这吊儿郎当样子就烦,照着他的马屁股上就是重重一鞭子。
战马一声长嘶,如电窜出。
润州,南唐燕王宫。
李弘冀看着眼前的爱将,只觉着头都大了三分,“你说你一战功成,以三千弱旅袭击五万敌军大营,斩首万余,擒将校十多人,自我朝开国以来,战果从未有你这般显赫者。你还不满意?”
“虽说抚州不是大镇,但你好歹也是一方节度了,为何还要北上,周兵之强悍可不比吴越,马兵之多,仅次于辽”
柴克宏端正坐着,腰背笔直,认真听着燕王充满善意的指责。
眼前这位,虽然年轻气盛,脾气急了些,但有魄力,有担当,敢想敢为,实比只会吟诗作赋者强多了。
可惜,只能被束缚在这小小的润州。
他敢拿自己的项上人头担保,若是圣上降旨,令其渡江,他会比谁都意气风发,但
显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认真的听着这些牢骚多于指责的废话。
李弘冀比手划脚的说了半天,见柴克宏依然端坐不动,没好气的扬起折扇朝着那铁兜鍪一记重敲,骂道:“八字还没一撇呢,全副披挂的给谁看?”
“只要大王恩准,末将即刻渡江。”
李弘冀很没形象的在他身边坐下,叹道:“本王同意又有何用,难道你敢不遵将令,私自出兵视为再等等吧,孤今日又快马递出一封折子,希望能如你愿。”
“大王!”
“卸甲,与孤喝一杯。”
“”
“卸甲。”
李弘冀的咆啸声远传三里之外,惊起树上鹊鸟扑愣飞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