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我舅舅一起来的。”杨粮明告诉堂婶;“是正月初八,我跟舅舅他们坐火车上来的。”
“你舅舅也在荷塘吗?”堂婶那对细小的三角眼转了转。
“是的,他在集装箱厂里面做事。”杨粮明说。
“在集装箱厂里面做事?那工资很高啊——没想到,你舅舅原来是个箱厂老板,见他小时候来你们家,经常流黄鼻涕,你妈妈还要帮他擦P股,长大了却这么有出息,唉,真的是人难谅、水难量啊。”堂婶感慨的道。
感慨之后,她那对细小的三角眼,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堂婶个子不高,西瓜皮短发,三角眼,走路内八字。
见堂婶用这种眼神看着堂哥,杨粮明心里替堂哥感到一阵难过。
在华夏的教育中,父母的爱最是伟大的、是最无私的。
天底下的父母,都深爱着自己的子女。
他们都在用自己的生命深爱自己的子女。
为了自己的子女,他们可以付出一切。
他们可以面对最苦、最累、最委屈的生活。
他们可以干最脏、最累、最危险的工作。
古人云‘可怜天下父母心’。
歌曲曰《世上只有妈妈好》。
这些都是在灌输孩子,父母有多么伟大。
可杨粮明发现,事实并不完全如此。
因为,也有一小部分,对自己的子女并不友好。
这种情况在农村里面尤为显著。
他们将自己的子女视为自己的附庸品,认为子女是自己生下来的,那么,就等于他们的生命是自己赋予的,这样,自己想打、想骂、想将他们当为赚钱的工具,都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杨粮明见过不少这样的现象。(尤其是那些偏心的现象,在农村数不胜数。)
在他家乡的对面河村,有一个妇女,她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小学刚毕业,便不让大儿子读书了,然后,让大儿子到村里的刷子厂做刷子。
她规定大儿子每天必须做多少钱的刷子出来,否则,不仅打骂,还不让吃饭。
至于她自己,什么活都不干,然后拿着大儿子在刷子厂每个月挣的幸苦钱,开开心心的买衣服、打麻将、以及各种吃喝玩乐。(这是真实的例子,发生在我们家乡)
在杨粮明的家乡,有一个老头,年轻的时候在乡政、府上班,退休后,跟儿媳妇搞在一起,为了得到儿媳妇,既然亲手把儿子给杀了。
而像杨粮明的这个堂婶,对自己的子女的态度,也是极为恶劣。
堂哥和堂妹在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毒骂。
骂堂哥的时候,动辄就是什么‘短命鬼’‘烂麻子鬼’‘少年鬼’‘被汽车轮子碾死的’‘高矿摔死的’等等。
而骂堂妹的时候,动辄就是什么‘短命鬼’‘爆肚子爆死的’‘仔卡死的’等等。
反正,什么话最恶毒,她就会咒骂什么话。
并且,在咒骂的时候,是咬牙切齿的骂。
就好像这对子女是她不共戴天的大仇人似的。
后来,堂妹还在念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她就不让堂妹念书了。
然后,逼着堂妹到广东打工。
高明的是,堂婶在不让堂妹念书的时候,她并不是直接要求堂妹不念书,而是先假惺惺的问堂妹,还想不想念书了。
可怜的小堂妹刚想说‘想’,她就一双眼珠子瞪着堂妹。
堂妹吓得一个哆嗦,赶紧说‘不想念了’。
堂婶这才由阴转晴。
然后,皮笑肉不笑的对堂妹说‘是你自己不想念的,不是我们做大人的逼的,长大了,不要来怪我们大人’。
堂妹眼泪汪汪的点头。
三天后,才12岁的小堂妹,提着沉重的行李,跟着堂婶的妹妹上广东打工了。
堂哥也没有念多少书,初中才念了一年,堂婶就不再让他念了。
然后,让他放牛。
那一年冬天,堂哥放牛帮堂婶挣了四百多块钱,堂婶高兴得合不拢嘴。
……
看着堂婶站在面前这样对待堂哥,杨粮明心里很不舒服。
但他又不敢说。
因为,这个堂婶极为泼辣。
在强者和恶者面前,堂婶会战战兢兢,胆小如鼠。
可一旦到了善良忠厚的人面前,这个堂婶就不一样了,她能一手拿着菜刀,一手拿着干稻草,泼你个三天三夜。
就这样,呆了一会儿后,杨粮明对堂婶和堂哥说;“婶婶,丰哥,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接着,他带着兔子迅速离开了。
就在他刚离开的时候,听见堂婶在数落堂哥;“短命鬼,这是个野伢子,你以后少跟他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