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逛到哪里去了？』

『小区超市，开业三周年店庆在促销，很多商品价格非常美丽，我推着小车刚扫荡到一半……饿坏了？』

『我就说嘛，取个蛋糕怎么要这么久，没事，就当减肥了——其实手边小零食不少，但是我还要留着肚子多吃几块儿蛋糕呢！……呃，还说我刚写好了一篇，但是感觉有些负能量怕被咔嚓掉，想你帮我参谋参谋。』

『我这就去结账，不过收银台貌似在排长龙哦……不然你发我邮箱里我手机上看嘛，然后电话里说……』

……

“云姐，今早先生临出门之前神秘兮兮的，跟你说了些啥？”

见我起身到客厅来给茶杯续水，小保姆凑过来，一脸嬉皮笑脸，八卦地问道。

经她这么一提，我倒是也回想起来：早上老公临出门之前确实神色颇有些古怪，拽着我出了家门，拐到电梯井旁边的防火门后面，似乎是要和我说些不想被外人听见的话。问题是他四下看看确认没人之后压低声音刚打算说个啥，就被他们公司老总一个电话插进来给打断了。等收起手机，他撂下一句“算了来不及了等我回来再说”之后连电梯都没乘，直接顺着身后的应急楼梯一溜烟飞奔下了楼。

“咋，我跟自家老公说说悄悄话还用跟你汇报啊？不该问的别问！”

懒得跟她解释，我索性没好气儿地搪塞过去了。

这个小保姆是当初我生小宝那会儿请的月嫂介绍的，跟她同一个家政中心，貌似又沾点亲，看在那月嫂给我伺候月子也算上心周到的份上，我也没驳她面子。小保姆除了嘴巴馋了些、瞌睡多了些之外，就是喜欢八卦些有的没的东家长西家短，做事情还算勤快，说起来在我家做保姆时间也不算短了，颇会来事儿嘴也甜，一口一个姐地叫着，所以很多时候家里有个啥大事小情也并不会特意背着她。

“嘻嘻嘻，看我这嘴，八起卦来就没把门的了。云姐那你忙吧，我接点开水晾一晾好给小宝冲奶粉。”

小保姆冲我晃了晃手里的奶瓶，我嗯了一声，端起茶杯回了书房。

我们家是典型的男主外女主内，老公本来在杂志社当个副主编，最近因为传统媒体大环境的不景气，索性辞职出来，跳去他大学同学开的一家新传媒公司当总经理。自从他进了新公司，整个人也变得新潮时髦了，隔三差五的就往家里置办些个新鲜玩意儿——他的话说这叫高科技！

我大学学的中文，也当过几年编辑，本来就算个传统家庭妇女，自从生了小宝家里有了保姆之后，平日里空闲时间多起来，就没事爱看些个网络小说。一来二去心眼儿活泛，自己也开了个账号取了个笔名，写写小说发上网。没成想，还真有不少支持者喜欢看我写的小说，结果歪打正着，我竟然也能靠着写小说赚点稿费了！

好在家里有保姆，小宝啊、家务啊，都不用我怎么操心。

就是最近小宝时不时会大哭大闹的让我静不下心来，不知咋回事。

这不，我这刚进书房在电脑前坐下还没正经开始写呢，外面就传来了小宝的哭闹声。

见我推门出来，小保姆冲我耸耸肩，攥了攥手里的奶瓶，嘴里自顾自嘟囔着，“也不烫呀，难道小妮子不饿？”然后又好像猜到我接下来要问啥，接着嘟囔道，“纸尿裤也是刚换过的呀，这是咋回事……”

我也没再多说啥，径直走到小床旁边把小宝抱在怀里。唔了唔拍了拍也就安抚下来了，然后轻轻把小宝托回小床掖好小被，给小保姆递了个好生照看的眼神儿，便缓缓后退，再一转身蹑手蹑脚回了书房坐回电脑前。

这样的情况断断续续大概有个四、五次，日头也就转到了西边。

大门响动。老公下班回来了。

“先生回来啦，云姐在书房呢，来我帮您把大衣抖抖挂起来……”

“用不着你，我自己来！”

本来我手上的文还差一小段就收尾了，没打算出来，但是听见老公跟小保姆说话的语气有点不对——平日里很少听见老公会这种气哼哼的——于是我草草点了保存，便出了书房一边察颜观色一边拿个苹果迎上前去。

“今天公司里有啥不顺心吗？”

我发现老公气色非常不好，心里也是咯噔了一下，不无关切地问道。

“别的先不急着说，我先把正事跟小保姆交代清楚，”说着他正颜厉色地望向靠在门边咬着嘴唇抠嗦着手的小保姆，语气低沉地说道：“你，把手头的事放一放，过来这边坐下，我们有要紧事跟你讲。”说完不再看我们，径直走到衣帽钩旁边挂好大衣然后去到沙发那里坐定，开始闭目养神——这是好听的形容词，其实就是在——运气。

我也是被老公这进门三斧子半给唬得一愣，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随即拍了拍小保姆肩头，“来吧，别害怕，有我呢。”然后拉着她一起来到沙发边，各自坐好，等待下文。

“你，觉得我们家待你咋样？”

老公目光锐利地注视着小保姆，半晌之后叹了口气，悠悠地说了句。

小保姆目光呆滞，看看这儿又看看那儿，最后怯生生回了一句：“先生和太太对我好得很，不见外，我在这里好穿好住好伙食，很踏实……”

“可是你现在的表现让我觉得非常不踏实！是啥表现你心里明白！”

老公粗暴打断了小保姆的话。

他平时几乎从来不打断别人。

“老公，有话好好说，咋了？”

“不咋，”老公平静地回了我一句，接着又转向小保姆，“你现在去把你的随身物品收拾收拾，趁着天还亮着，给你打个车，送你回家政中心宿舍。辞退你的电话我回来的路上已经跟他们讲好了，抽个空我会去把善后的事处理好，工钱会转给他们。”

“先生，我……”

小保姆眼泪扑簌簌直往下落，声音透着哽咽。

“去吧尽快。这事没得商量。”

老公冲我使了个眼色，微微摇了摇头。话到嘴边又被我生生咽了下去。

二十分钟后，小保姆一手一个大包磨磨蹭蹭从房间出来，眼泡红肿。老公也不多言，上前替她提上包，开了门一马当先，径直向电梯行去……

没过一会儿，老公开门进来，在门口鞋凳上平复了半天，这才换了鞋进来在沙发上斜斜躺下，半晌无言。

“你看看这个视频，看完一切都会明白了。”

老公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简单操作几下，递给了我。

随着视频进度条悄然划过，我的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上牙膛将下嘴唇咬的愈来愈疼。

原来，老公趁小保姆下楼买早点不在，放了一个小猫头鹰在正对着小宝床边区域的书柜顶上，——那猫头鹰里藏着摄像头，小小一个不怎么显眼放得又高，我和小保姆都没注意到——今早他出门时就是打算说这事。

小保姆在这段视频里的表现令我震惊——终于明白最近为什么小宝经常没来由地哭闹，还有她身上那些莫名其妙的红点是怎么来的——这看似没心没肺的小保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功夫，令我想起那部著名的短篇小说《变色龙》……

“还有这对珍珠耳环，我没记错的话，是你同学送你的结婚礼物——刚才我从小保姆那里要回来的……”

……

『看完了，感觉问题不大，而且保姆监守自盗和虐待幼童这类事件长久以来都是屡禁不绝的社会热点，只是随着年轻的网络一代开始进入这一行，各种匪夷所思意想不到的新式施虐手段也的确令人防不胜防需要引起重视提高警惕。至少你写这篇文的立意是好的，而且你也没有详细描写具体施虐手段以及过程，也就谈不上不良影响或者变相教唆……』

『那我就这样发啦，不用加个正能量励志反转结尾啥的？』

『别把「正能量」这个词想得狭隘了哦——恶行得到制止与纠正，也就相当于正义得到伸张与弘扬哦……咳，说起来，我倒是注意到你这文里更大的正能量：「小宝」长「小宝」短的，是不是心痒痒，也想生……』

『生、生！生日蛋糕限你半小时之内取回来摆桌上蜡烛插好，不然的话，哼哼……』

『呃，了解！劳您驾帮我开一下门，出门走得急，忘了带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