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_15_口腹

不喜欢？

好吧，随便你，那我还是叫你小师父好了——有朝一日你会喜欢的。

……

小师父，你这是在做啥？面食？

素圆子？

呃，别告诉我，我煮饭很难吃，害的你愈来愈没胃口，现在索性打算给自己开小灶来换换口味打打牙祭？

哎？今天上元节，所以要做些素圆子来吃？上元节？那不就是正月十五元宵节么？等于说，你在做元宵？

好吧，忘记了，你们这里的习俗是吃汤圆——北元宵，南汤圆——怨不得，我看你做的这素圆子怎么看怎么像发了福版本的元宵呢……

等等，今天已经正月十五了？！

可是，半个月前，也没见你与平日里有什么不同阿？我这整天在这前院菜园和后山之间来回转悠，也没下过山——山中无日月，渐渐地也记不得今夕何夕了，这怎么话儿说的，连点年货都没置办，看我，太粗心了！

哦？你已经习惯了不过这年了？

当初这处道场就是在某一年除夕那一夜发生的变故，最后沦落到今天这般田地？抱歉，我揭你伤疤了……

好吧，既如此说，我也来露两手应应节气好了——包些素馅儿饺子！

……

咳咳，小师父，你，自己的劳动成果——素圆子，还一口没动呢，怎的反倒是盯住我包的这些素饺子埋头猛吃？哈哈，是吧是吧，好吃对吧？

好吃就多吃一些吧，回头我再多包一些，如果到时候你还是没吃腻，我就教给你这素饺子怎么做出来的。

授人以鱼，莫如授人以渔嘛。

嗯，对了：说起这鱼，我在后山的小瀑布边上看到有不少的鱼，其中还很是有几条大家伙呢——这一晃眼之间，已经上山半年有余了，为了迁就小师父你的饮食习惯，我也是有很久没有动过荤腥了。正好，过年怎么可以不吃鱼呢，年年有余（鱼）嘛！小师父你慢慢吃哈，我去去就来……

……

还好还好，小时候撒内个啥和泥憋坝设渠的童子功还没忘干净，手到擒来，看看，被我逮住这么大一条！小师父，要不要开开荤？如果你也能吃一点的话，我就起锅水清炖了它；若是你坚持不碰荤腥，那我就直接穿在枝子上架火烤熟——烤鱼更香嘛！

哎，小师父，你要把这装着鱼的大木盆端去哪里呀？你还打算亲自动手不成？稀奇了，我得跟着看看……

……

好吧，其实刚才一路跟着你奔这后山方向行来，我就已经预感到你是打算来放生这条大鱼的——上天有好生之德，加之你这小师父又是如此虔诚于自己的信仰，嘿嘿，其实我之所以会捕来这条大鱼，很大程度上说，并不是单单为了应景烘托节日气氛，还有一种试探的小心思在里面。看来你这小师父果然品性纯良，有前途！

哎，哎哎，哎呀我去！

小师父阿小师父，你，你这也太虎了点儿了——直接把鱼在一旁的水渠里放生也就可以了，你怎么还连盆带鱼的一起招呼到小瀑布下面去了？

这要是一个寸劲儿，那大鱼自己把自己拍晕过去最后翻了白眼儿，你这可就不是放生了——改杀生了……

哈哈，别急别急，我就是随便说说的，逗你玩哈，看你，虽然小小年纪，可好歹也是做住持的高级管理人员了，这眼窝子咋还这么浅的，说哭鼻子就哭起鼻子了呐？放心，那大鱼估计比我活的年头都长，不会死的！

哎，小师父，有件事我其实蛮好奇的：在来到这道场之前，你就从来也没有吃过鸡鸭鱼肉这些荤腥的么？

你自己也记不得了？

啥？从打你记事开始，就已经是在这道场里面成为一名小师父了？

哎呀呀，那岂不是和唐僧——江流儿一样了？你们这些日后的得道高僧若是往前追溯一下，好像大多都是这种小小年纪就遁入空门了的，看来果然不管哪一行，要想有大成就，都免不了要从娃娃抓起呀……

呃，我在感叹你的身世和另一位小师父极其相似——你不认识……

既然如此说，那么，小师父，你就一点也不好奇：这鸡鸭鱼肉等等在世俗之人眼中不啻为美味佳肴的大荤之物，究竟吃在嘴里会是个啥滋味？

让我说？这个嘛，咳咳，不瞒你说：自从上得这山，来到这道场，跟你这小师父相依为命了这么小半年，我也是每天白菜萝卜土豆芋头的吃这些素食果蔬，这嘴里边都快淡出雀雀来了，那鸡鸭鱼肉什么的究竟吃进嘴中是些啥味道，我都记不得了呢……

这就对了？小师父，请恕我愚钝听不太懂，要不烦劳您给开示开示？

哦，嗯嗯，意思是说：每一种生命来到这世上，自带有其独特的际遇和使命？我们不应该仅只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一己之私，而强行逆天违命擅自篡改其它物种的正常轮回？

别说，小师父，你的这个思考问题的角度还是很深刻的——至少比之我从别处已经听得耳朵里面快磨出茧子了的，呃，肉食里面能吃到的那些营养物质其实在素食里照样都可以吃得到阿，还有，人也是人生父母养的鸟兽鱼虫也是分别有那鸟兽鱼虫的父母养的正所谓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我们人如果半途夭折了我们人的父母会悲痛欲绝同样换位思考的话那些鸟兽鱼虫被我们捉来吃掉了它们的父母岂不是也会悲痛欲绝啦，类似这种的……

哦，对了：还有一条非常重要的原因，让我明白为什么不可以随随便便伤害这些小动物来满足我们自己的口腹之欲甚至仅仅只是为了猎奇为了尝鲜为了在人前显贵鳌里夺尊表示自己了不起——这也是我在之前的某一世得来的宝贵经验教训——那就是，很多小动物其实会用某种特别的方式在其小小身体里面储存一些负能量，而这些负能量在条件不适合因缘不具足的时候，还不会立刻显现出其负能量的一面，但是，一旦这些负能量因为某种变故（比如被我们人类吃进肚子里）而从那些小动物体内放出来，那么很可能这些小负能量就会立刻苏醒进而爆发出本性，闹出谁也不知道会如何发展的大罪恶大灾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