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中，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流逝，这种感觉转瞬即逝，但顾泽确信无疑，因为每次献祭都会有这种瞬息而逝的感觉出现，所以他确凿无疑的相信，的确有某种东西正从自己以及族群中所有人身上流出，流向虚空中某个存在，似提醒，似警兆，也似某种前路何在的揭示。

但顾泽无法从这种感觉中获得更详细的信息。

那流逝转移的东西，是气运吗？大概是吧，族群的气运正在向祁山之主转移。也或许是某种更加不可测的东西。灵魂？顾泽不知道。

下一瞬间，黄白交杂的光芒从地上涌出，涌向每一个人，似乎浸染似乎转化。

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名为山灵咒的法印响应在每个人的心田。

神秘玄奥的念诵声在顾泽心间响起，法力随之而动，结成一个个不可名状的扭曲符号，按着一定规律开始运转。

但只一瞬，已然壮大至数千条的精神触手网一样通过祖窍探入身体，将这些符号从法力之中捕获打包收入紫府，猛力搅动，符号粉碎成颗颗微粒，旋即又组合成一道十分繁复的山字玄纹，落入紫府深处或许是识海或许是真灵的什么东西之中。

黄白交杂的光消隐不见，祭台上的蛮兽心脏飞灰一样被飘落的雪掩盖。

“礼成。”顾泽大声吼道。

正沉浸在莫名感悟中的族人茫然睁开双眼，跟随那些只从山神馈赠中获得寥寥好处的族人一起，大声呼道：“恭送山神大老爷。”

喊完，又忙不迭的坐在原地，仔细品味着早已消失无踪的异样欢欣之感。

人群中却在这时传来一阵惊呼，有那么十来个不属精英的族人突然暴涨了身形，他们在其他人羡慕的目光中，站到精英族人的队列中，左顾右盼。

“玛德，就这个熊样，说是巫族八成也有人会信吧。”顾泽心中骂道，“谁能想到，我们这一支被安排在高山雪原上生活的人族，在那狗屁山灵咒的加持下，竟然会集体成为狂战士职业？幸好月光法力自带冷静光环，不然的话，真会成蛮子吧。“

他内心叹息一声，但如果不附加情绪去看，山灵咒的狂战士效应其实只针对智力低下的对象，像是种奇，虽然不会这种导致身体暴涨的狂化术，却有一手地刺连突的术法，而顾泽在运使咒印的时候，既能使出狂化技能，或者说超简略版法天象地神通，也能挥手间施展诸多山系术法。

“好了好了，进洞，架起篝火，今天敞开了吃。”顾泽大声说道。

“呜，呜，泽王万福！”族人们欢呼起来。

很快，议事厅前，顾泽等人面对面坐在填满木炭的石沟两侧，拿起串着各色肉块的木签，开始自助烧烤。

“小川，过来帮我打理一下头发。”顾泽用木签子在脑袋上刮了刮，终于没忍住这样喊道。

“王，我不是，您的婢女。”顾小川不满的哼了哼，一动也不动的说着。

“哟，这几天不见，张脾气了。”顾泽一脸惊讶，又说，“妹妹给哥哥打理头发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从那里，挑人。”顾小川咧嘴一笑，指向洞内广场，一群不住向这边扫望的女人。

“嘁。”顾泽翻一个白眼，“阿云，你来。”

绑着马尾的女人清清脆脆的应了一声，把手里肉串往旁边顾铁手里一塞，小跑着来到顾泽身后，怀里取出木梳帮他梳起了头。

顾泽丢给顾小川一个得意眼神。

“顾云，欠打。”顾小川怒道。

顾云吐了吐舌头，低眉敛眼不去看她。

“哈哈哈。”顾泽大笑着，探手从身旁走过的族人端着的一木盘嫩笋中取了一把，摘出一根放在嘴里咯吱咯吱的嚼了起来。

顾小川只得把闷气发到手里的肉串上，狠命的在火里烧啊烧，没一会，那外层烤糊的浓烟冒出，也不嫌热，直接丢到嘴里大口咀嚼。

顾泽不去管她，反正以人族体质，就算吃生肉也吃不死，也就是他这里以及那些小娃儿，才会三令五申的禁止生吃，还正儿八经的搞出一副烧烤趴的架势。

不过，上行下效，除了那些猴急的，在燃物充足的时候，大家还是愿意学习顾泽行事。毕竟认字读书学不好，这种模仿行为还是挺简单的。

当然，这也是大家每天都能吃饱喝足的情况下，像是洪水期间，除了顾泽经常中饱私囊，其他人三天两头的饿肚子，能躺着就绝不站着，谁会去浪费精力搞东搞西。

只是，山洞里的娃，年龄最大的其实已经三岁多。

结束小插曲，顾泽用手碾碎一张干枯的麻叶，小心翼翼的往烤肉上洒落，轻轻一转，递给顾云，自己又拿起另外一串，依样弄好，大吃一口，麻与肉的鲜香充斥口腔，满足一叹，说道：““再有十几天的样子，气温就会开始回升，小川和铁子一块，督促种植芋根。”

“嗯，我翻地。”顾铁说道。

顾泽点点头，对身旁种奇说道：“哦，对了，种奇，我告诉你，气候逐渐规律，你要负责记下每一天的变化。”

种奇苦了脸，一副毫无章法的样子：“这事要怎么做啊？”

“昼夜变化，温度变化，植物变化，动物变化……“顾泽掰着手指头跟他掰扯起来，每说一个点，种奇脸色就苦上一分。

顾泽却不管他，只大体过了一遍各个要点，等真正开始的时候，种奇遇到不懂得，肯定会再来烦他。

“果树移植的事情要提上日程，那些已经标记好的，等明年天气暖和就可以动了，阿云还是你来带人照看，记得天气冷的时候，先给这样的穿衣服。”

“小娃儿渐渐大了，手上也有力气了，不能让他们闲着，省的捣蛋，顾淮，我教你用竹子作弓的法子还记得吧，弄点细小的，让他们练手。”

“粘土还是得找，可以用来做那种不漏水的容器，探矿的时候随手就能做，顾小黑，你要记着这事，忘记了就去问种奇，或者我。”

“采集队的也得给我注意，遇到陌生植物别忘记带回来让我查看。”

一边吃着，顾泽一边将一些比较重要的事情提点到个人，及至最后，他说道：“地穴还得继续扩大，多储存点冰块，夏季大狩猎之后，我要带人外出勘探新的地盘。”

这话，便是种奇也没听出言外之意。

而此刻，在心里，顾泽默默说道：“人族还没到安逸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