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云天今年26岁,单身,是瓦吉岛人,华汉国国立大学海洋学系毕业之后,就入职华汉国国家海洋所。
虽然刚刚工作3年,但是无论从任何方面来看,他已经是一个很有经验的海洋科考工作者了。
一年365天,他有330天是漂在海上的,不是在去某个海域的船上,就是刚刚从某个海岛登船。
所以,他入职3年,干了差不多别人6年的活儿。
运送了三天三夜的货物,终于装船完毕。“凤凰”号就封闭了运货通道,清了场,通知五百余位科考队员,大家可以逐步在实验室就位了。
接到通知后,海云天跟酷乐身着工作服往实验室专用电梯走去。
在一层大厅内有一块巨幅的电子屏,上面是一幅世界地图,还有密密麻麻的红色小点星罗密布在各地——那是世界海洋科考计划设置在全世界的海洋观测点。
在观测点的旁边,有一些数据显示,专业的一看便知,这是水温、盐度、洋流速度等数据。
红色的亮点闪烁,数据在跳动,整个显示屏就是一个实时的监测网,通过卫星、海岸观测站、海洋底部的观测点,将全球海洋的详实数据一网打尽。
所有的实验室区域都有电动门封闭,出入需要触动指纹锁,就连开启实验台上的触屏电脑也需要解开指纹锁。
海云天启动触屏电脑之后,依然是首先打开世界洋流图,心里面有些疑惑:不能啊,这些数据怎么有点不对劲儿?
他飞快地调用自己脑海里面的历史数据,在横扫几百个数据站的数据的同时,他的心,最终被瓦吉岛所吸引。
如果说全球海洋是一张无边无际的大网,那么瓦吉岛附近海域就是这个大网的肚脐眼,因为附近汇聚了几大洋流,所以世界海洋有任何变动,瓦吉岛附近的海洋数据都会忠实地反映出来。
正在海云天费神的思索的时候,卫星电话用一段独特的旋律提醒海云天收到了一个讯息。
海云天深吸了一口气,打开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开了那条讯息——这是一封电子请柬,喜庆的、大红色的封皮上,写着“海云天先生亲启”。
当晚,海云天意外的主动叫上酷乐一起到码头附近的一个酒吧去消遣。正好碰上同去的蒂南和子琦还有莎莎,五个人就凑在一起坐着聊天。
蒂南身穿一件黑色的吊带裙,露出性感的香肩和乳沟,头发用卡子别在了脑后,几绺头发垂了下来,衬托得脖颈的曲线非常的美。这个裙子在胳膊和小腿处都有流苏,巧妙地遮盖住了之前的擦伤。
“给大家介绍下,这位是莎莎,这位应该是海哥吧,大家都认识吧?我和莎莎跟着蒂南老师一起科考。”子琦说。
“我不认识什么海哥。”蒂南面无表情的说,一面“哼”了一声,看见海云天端着一杯酒,就接着说:“不是说,滴酒不沾的吗?怎么还喝啊?”
海云天好像一直在走神儿,听蒂南这么说,就用酒杯沿儿在蒂南的酒杯上碰了一下,淡淡地说:“伤势如何?可以喝酒了?”
蒂南直瞪着海云天,做了个唇语,意思是:你找死啊你!
海云天正在喝酒,差点呛了一口。
酷乐一直在吐沫星子乱飞的天南海北的侃大山,海云天则一口一口喝着酒不怎么说话,这场冷热不对等的酒吧相会,持续到了午夜,酷乐和子琦还有莎莎倒是混得熟稔起来。
等结束的时候,大家才发现,海云天已经是醉得站不起来了。而莎莎也意外的喝到了美其名曰的“长岛冰茶”,实际上是一种高度鸡尾酒,也有些醉醺醺了。
酒吧距离“凤凰”号很近,路是不远,但是都半夜了,这怎么回去啊?
扛吧!
酷乐试着用肩膀架起海云天来,无奈自己怎么也够不到他的肩膀。
三个女人叉着腰看着酷乐在那里倒腾,到最后看着酷乐百无一用的样子。
末了,蒂南颇有大将风度地把手一挥,说:“我来吧!”
但是,海云天醉的太狠,蒂南扛了几下,他就往下溜,还把裙子吊带弄秃噜了。
她撩起海云天的头发,在海云天的脸颊上拍了拍,说:“嗨,不是滴酒不沾吗?喝这么多,要死呀!醒醒,醒醒啊!你不醒,咱们走不了,你醒了,咱们一起回船上去睡!”
海云天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嘴里面说着什么,迷迷糊糊的站了起来,蒂南趁机给他架住了,酷乐也在一边帮忙。
子琦扶着莎莎,一行五人好歹是往回走了。
还不容易上了”凤凰号“,进了房间的门,一个没有扶好,海云天给摔在了床上,给床弄的“砰”的一声巨响。
“哇呀,东西掉了!”酷乐惊叫,一面从地上捡起来——是海云天的卫星电话。
“别摔坏了吧?”蒂南赶紧从酷乐手里面拿过来看,还好。
突然,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
声音一直在响,没有停歇,酷乐终于意识到,这是来电话了。
这么晚了,谁还来电话了啊?
酷乐挠了挠头,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边,一个自称是海云天的姐姐的人,跟酷乐说了两句,听说海云天喝醉了,简单的问候之后就挂掉了。
凌晨,海云天是被一种奇怪的声音刺激醒的:这是一种时有时无的高频的声音,因为频率太高,很多人根本听不到,但是海云天却听的非常的清楚。
嗞嗞的声音,像是一股电流往耳朵眼儿里面钻,又像是一把小钢锉,锉的脑袋仁儿疼。
他揉了揉太阳穴,披上外套,推门走了出去。
夜半时分,甲板上分外的清冷和孤寂,他抬头望向天空,阴云密布,看不到一颗星星。
他习惯性的抬头往东边望去,一片灰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
这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醉酒的缘故,海云天突然腿一软差点坐在了甲板上,感觉忽忽悠悠的,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嗞嗞嗞……”
这种高频的声音突然再一次响了起来,刺痛了海云天的神经,他痛苦地捂住耳朵,弯下腰去。
此时的他,没有意识到,“凤凰”号科考船,在以一种诡异的速度,下沉,下沉,下沉!
不只是“凤凰”号,所有停靠在清水湾的船只,都在以诡异的速度迅速下沉!
仿佛是有一张血盆大口,在大口大口地吞咽海水,这里的海平面竟然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在降低!
突然,警报拖着长声,在船上响了起来。
甲板在战栗着,船体在晃动着,大汗淋漓、面色苍白的海云天,吃力的挺直了身体,缓缓的站了起来,向远方凝望。
海的那一边,很远的那一边,升起了一道带着白边的线,在以很快的速度向这边移动。
现在是2040年10月9日凌晨3:15,“凤凰”号的警报声,响彻长空。
海云天用手指头用力插到耳朵眼儿里,尽力降低被高频噪声的干扰,一步一晃的朝着船舱的方向走去。
随着警报声音响起,“凤凰”号上的灯光渐次的亮了起来。
然而,随之而来的是,船体的供电出现了故障,灯光时而亮起,时而熄灭。不只是“凤凰”号,整个清水湾,都如此。
酷乐被警报声惊醒了,正在他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怎么一回事的时候,海云天一下子推门进来,大喊:“快点起来!海啸来了!”
“什么?海啸?不是明早就开船了吗?怎么突然海啸了?”酷乐手忙脚乱地套衣服。
“巨浪正在朝着我们打过来,赶紧下船,跑啊!”
“哦哦,好好,这就下船!”
这时候,海云天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整个人难受的跪在地上,抱着头,低声的呻吟。
酷乐问:“海哥,你怎么了?”
海云天费吃力的抬起头,说:“不用管我,你先走!”
“那哪行啊,海哥,我们一定要一起走的!”海云天这么一说,酷乐反而也蹲了下来,看样子是打算陪着海云天了。
见酷乐不走了,海云天努力晃了晃头,用力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揉了揉太阳穴,晃晃悠悠地往外挪步。
海啸的主浪还没有到,但是整个“凤凰”号已经晃动得的很厉害,很多人走不了几步就保持不了平衡摔倒在甲板上。
甲板上拥挤不堪,有的地方已经发生了踩踏,随即,刺耳的尖叫声和嘈杂的哭喊声连成了一片。
酷乐和海云天刚走到通道里面,酷乐好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忽然停住了脚步,说:
“海哥,不行啊,我们现在不能走啊,我得去看看子琦和莎莎,莎莎喝多了,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海云天忍住高频噪音的干扰,艰难地说:“你知道他们住在哪里吗?”
“嗯,我去过一次,在三楼的那头,跟我们相反的方向。”
酷乐说着摸出电话,想给子琦打电话,但是,卫星电话没有任何信号。
没办法,还是用跑的吧。
奔涌的人流中,海云天和酷乐两个人,逆着人流而上,他们想尽快跑到楼上去,但是在现在混乱的情形下,别说跑了,就连正常的走路都寸步难行。
海云天个子算是高的,也被人流冲的需要时不时停下脚步,然后竭尽全力往逆流的方向挤过去。
酷乐一边跑,一边大喊着子琦和莎莎的名字,但是这声音在持续的警报声中和哭喊声中,马上就消散的无影无踪。
到后来,本来还在一起的海云天和酷乐,也失散了。
地上到处都是被踩踏的人,哭喊着,向身边跑过的人伸出手去求助,但是,跑得动的人都顾着逃命,根本没有人停下来帮助那些已经受伤的人。
巨大的海啸主浪,带着撼天动地的巨大轰鸣声,在迅速的靠近。
见到这架势,海云天索性离开人流,沿着楼层之间的阳台攀爬上去,之间他用手牢牢抓住铁栏杆,脚底下找好着力点,用力一踩,好似攀岩似的,一点点往上挪动着身体。
酷乐好不容易上到了三楼,浑身大汗,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撕破了,破布挂在胸口,头发也乱蓬蓬的,他大喊:“子琦,莎莎,你们在哪里?”
这时候,一阵哭声引起了酷乐的注意,他循声望去,看见子琦穿着睡衣,蹲在地上,努力地晃着一个躺在地上的人。
酷乐赶紧跑到跟前,一看,正是莎莎躺在地上,手捂着肚子,脸色煞白,眉头紧锁。
子琦一把抓住酷乐的胳膊,哭着说:“酷乐哥哥,帮帮我们!莎莎被人踩了,她现在动不了了!”
“我来背她!”一个声音传来,正是刚刚赶到的海云天。
海云天的样子也很狼狈:红色的卫衣的拉锁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挂开了,里面贴身穿的衣服也被扯烂了好几处,一只鞋也没影了。海云天二话不说,弯下腰去,背起莎莎就往前走去。
为了保持身体的平衡,他一只手扶住莎莎,另外一只手扶着墙,这样两只原本被捂住耳朵,就完全暴露在噪声的侵扰下。
冷汗一串串的顺着脸颊流淌下来,他只能紧紧咬住嘴唇,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这时候,“凤凰”号上的大部队已经撤退完毕,通道内的人慢慢的少了些。
酷乐拉着子琦,海云天背着莎莎,他们已经撤退到了甲板上。
一阵巨大的轰鸣,震动得所有的物件和人都在颤抖个不停,人们在恐惧中转身回望,看到了令所有人毕生难忘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