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个问题,心内科主任想都没想,顺口就回答了。
“收啊!都室颤了,肯定得收啊,不能放他出院!”
在这一点上,心内科主任跟张天阳的想法是一样的。
这种高危病人,绝对不能放他出院,要不然说不定出去了就没了!
“我现在联系一下,看看有没有床位。”
主任雷厉风行,直接掏出手机一个电话打了过去,很快就得到了回复。
“可以收,有床位。你给他开住院,让家属去交钱吧,住院证开好人就可以送上去了。
那什么,我还好几台手术,先走了。”
张天阳抓住了风风火火准备走的心内科主任。
“主任,他的家属有点问题。”
心内科主任停住了脚步。
“是这样,您留意一下,病人家属现在只有一个老太太,医学知识匮乏,之前因为家属差点没把他留住。”
张天阳跟心内科主任解释。
“现在看起来还挺通情达理,但是知识体系是硬伤,我怕之后再遇到事情,不好沟通。
其他家属和孩子都不在,也联系不上,要不要让你们那边管床医生注意一下?”
“叫个医疗值班,或者公安局做个公证?”
心内科主任抬头望天。
“诶呦,这是个问题。”
遇到难缠的病人和家属,有医闹倾向的,或者像是这种有风险的,主任一般都不太愿意收,会让他们回当地医院治。
毕竟,谁也不想给自己科室收一个定时炸弹。
可这个老爷子实在是太危险了,真推出去,说不定路上再次室颤,人就没了。
在自己承担的风险和病人的生命安全当中,心内科主任思考了两秒钟,很快做出了决定。
“我得看看家属,你站门口给我指一下吧,等会我自己去观察一下。”
如果家属不是那种实在很难缠,收进来铁定会闹的,心内科主任感觉自己咬咬牙就收进来了。
担一点风险,他身为主任还是有这个能力的。
但如果遇到那种实在过分的,抱着玉石俱焚、治不好病人就把住院部炸了的人,那也没办法,只能留在急诊科观察着,然后听天由命了。
毕竟,人都是互相的。
你好我好大家好嘛。
张天阳在抢救室的感应门旁晃了一下,让门开开,然后给心内科主任指明了老太太的方位。
“行,我去看看,你稍等一会。”
心内科主任走出抢救室,大门失去感应,缓缓关闭。
张天阳透过最后一丝缝隙,看到心内科主任快步走到了距离老太太两米远的地方,突然掏出手机放在耳边,“接”起了电话。
也不知道是真的电话,还是假的电话。
“砰”
大门关闭,抢救室里,又独立成了一片天地。
“呼!”
“累死了累死了!”
“这个抢救了四十多分钟了吧?诶呦,我的腰!”
张天阳赶紧回头,身后,那床一直在抢救的病人床边依然围着一圈床帘,里面却有低声的欢呼声和抽吸的痛呼声响起。
很快,床帘上一阵波动,然后“唰”的一声被拉开了。
张天阳的眼神在一群白衣服中间扫过,透过他们身子的间隙看到了后面的监护仪。
有自主心率了!
病人抢救回来了!
揉着拳头扶着腰四散开来的医务工作者们虽然嘴里在抱怨,可嘴角都是翘起的。
张天阳也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虽然这个病人到底是什么病,因为什么问题突然呼吸心跳骤停的他都不知道,抢救他也没参与。
可能够看到抢救成功,他还是由衷的感觉到喜悦。
“不容易啊......”
邓师兄在张天阳身后感叹。
抢救成功的喜悦冲淡了他的酸味。
这床病人的抢救他是参与了的,胸外按压按的手都酸了,现在能活过来,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师弟!”
他下意识的拍拍张天阳的肩膀。
“一般病人胸外按压都是按不回来的,今天竟然一下子救回来两个!
师弟,这可能是你从医生涯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证这种奇迹了!”
“太神奇了,真不容易,真不容易啊......”
邓师兄嘟嘟囔囔着,眼神里迸发出明亮的光,险些闪了张天阳的眼。
眼看着他突然之间腰不酸了腿不疼了,健步如飞的奔去电脑旁开医嘱写抢救记录,张天阳不由得笑着摇头。
邓师兄说,这可能是张天阳从医生涯中第一次见证奇迹。
可实际上,或许是在说他自己。
张天阳摇头,然后向着杨教授的方向走去。
虽然这个病人不是他管的,但是毕竟他也是抢救室的一员,现在抢救结束,没那么紧急,他也想了解了解病情。
而且,就他所看到的情况来说,这个病人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从鼻子里扯出来的三腔二囊管。
整个管子从鼻腔扯出,另一边连着一个看起来很重的水袋,用杠杆原理挂在脚边的输液架上。
三腔二囊管拉扯的力气之大,把他小半个身子都拉扯着微微往上飘了些。
三腔二囊管压迫止血啊......
张天阳在心中默默感叹。
他在感染内科管肝病病人的时候,总是听师兄师姐还有上级医生提起“三腔二囊管”这个东西。
值夜班的时候那个喝了酒吐血的老头差一点点就用上了这东西,好在他眼力足够,硬生生把老头子从死神手里抢了回来。
所以,一直到他出科都没机会见到东方医院的三腔二囊管长什么样子。
没想到,这次竟然在急诊科见到了。
但这不是个好东西。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管子没入鼻腔、从外面看不到的末端,应该是留在患者的胃里,进行压迫止血。
而常常,需要用到三腔二囊管止血的患者,都是肝硬化晚期,食管胃底静脉曲张破裂出血严重,没办法止血的病人。
说直白点,就是,等死的病人。
可想想门外眼神茫然而期待的那一群病人家属,想想他们围住自己的时候的焦急,想想他们小心翼翼让出的板凳。
张天阳总觉得,自己得做点什么。
“杨老师,这个病人他......”
“杨老师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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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