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不可理喻的有医闹倾向的病人之外,小孩子也是最难搞的病人之一。
因为在某种程度上,小孩子也“不可理喻”。
连道理都没法讲,只能哄着,你说咋办嘛!
张天阳、光头带教洋哥,还有被抓来当壮丁的可怜麻醉实习生,三个人无奈的杵在原地,等着孩子妈妈把嚎啕大哭的小豆丁哄下来。
但小男孩似乎是已经记恨上了身穿绿色手术衣的这群人。
每每被孩子妈妈哄到低声抽泣,一看到张天阳他们,本来快要停止的哭声就再次响彻交换区。
“那个,医生”
孩子妈妈又尴尬,又心疼,张天阳他们赶紧自动自觉的退回了手术室。
“砰”
自动门在眼前关上,小男孩的嚎啕被阻挡在对面,几个医生这才松了口气。
张天阳晃了晃脑袋。
声波攻击的效果太强大了,现在他还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这事有点无解。
麻醉的前提是需要患者上了监护,且情绪平稳,主观配合。
或者没有主观意愿,睡着的也可以。
但小豆丁显然并不符合标准。
要用麻醉手段让他安静下来吧?前提又是需要患者上了监护。
但小豆丁现在一离开妈妈的怀里就开始嚎,根本没法配合。
死循环。
除非他妈妈换上手术衣进来陪着。
但规则又不允许
而且归根结底这件事情跟手术时间安排也有关系。
如果按照原来的安排,小豆丁一大早就能做手术,那时候他还没饿得这么厉害,说不定也不会闹得这么凶。
诶呀,脑壳痛!
“小孩子太可怕了!”
光头带教洋哥也在旁边揉捏着自己的太阳穴,摇着头感叹。
“妈的,家里有一个,上班还得遇到”
洋哥在旁边小声的抱怨,张天阳听了两句,恍然大悟。
怪不得洋哥有家不回还要来手术室里蹭饭!
之前好像听他抱怨过家里的媳妇管的宽。
原来不止是气管炎,还是个小孩奴。
双倍的惊喜,双倍的痛苦!
“小张。”
光头带教洋哥的声音把张天阳飘飞的思路拉了回来。
张天阳感觉这声音飘来的方向有些低,一低头,发现洋哥正背靠着墙壁,蹲在了自动门旁边。
“我在。”
张天阳顿了顿,也走到洋哥旁边,蹲了下来。
别说,这样一蹲,好像得到了休息一样,脑瓜子没那么嗡嗡作响了。
面生的麻醉实习生跟张天阳和洋哥都不认识。
但他是被麻醉带教派来搞定小孩子的,现在回去好像也不太行。
所以他小心翼翼的,也挪了过去。
光头带教洋哥一看就是上级医生,他不敢靠近,所以就在张天阳的旁边,缓缓的也蹲了下来。
三个医生于是就这样在交换区门口蹲成了一排。
光头带教洋哥开口唠嗑,张天阳偶尔回应,麻醉实习生安静的听。
“小张,你以前遇到过小孩子患者不?”
“在新生儿科待过,但那边很好哄,直接喂药就可以。”
“小张,你说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不知道”
“小张,你知道吗,我还是实习生的时候,也遇到过一个特别难搞的小孩子。
做明明只有几秒钟的事情,那孩子一离开家长就哭,一看到白大褂就哭,足足折腾了两个小时!”
“那后来是怎么做成的?”
“那小孩哭累了,睡着了,才做的。”
“”
三个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他们已经看到了自己短暂的未来了。
事情果然如同光头带教洋哥“预言”的那样。
小豆丁被孩子妈妈哄好,张天阳接手,带进手术室,小豆丁开始哭。
把哭泣的小豆丁抱回去,交给孩子妈妈,让她开始哄。
然后,张天阳再接手,孩子又开始哭。
来回三次之后,小豆丁终于困了。
“快快快!麻醉老师,赶紧的!”
张天阳双手稳稳的托着打盹的小豆丁,快速的往20室冲去。
在今天之前,他万万想不到,有一天自己的关节稳定度竟然会在这种事情上派上用场!
麻醉实习生先他一步窜进了手术室里,一群散落在手术室各个角落的小绿人们瞬间打了鸡血一样弹了起来,几秒钟的时间就准备好了一切。
时间就是耳膜
呸!
时间就是生命!
当监护仪的“滴滴”声稳定响起,气管插管顺利插入,小豆丁彻底陷入麻醉状态之后,众人才缓缓的松了口气。
“真不容易啊”
“终于可以开始手术了”
“我太难了!”
一片哀嚎声中,20室的麻醉医生横着眉站了起来。
“真是要搞死我了!那个谁,实习的,你帮我在这看着,我要去隔壁找老潘的麻烦!
竟然没有提前给小孩子镇静!”
麻醉医生带着满身的怒意冲了出去。
光头带教洋哥耸了耸肩,手掌在头顶的帽子上摸了摸。
“怎么样,小张,有没有后悔?”
张天阳疑惑,“后悔什么?”
“后悔没有选隔壁室的手术上台啊”
光头带教洋哥笑的有些幸灾乐祸,“虽然咱们这台手术简单,但是折腾了这么久,说不定隔壁要比我们先做完哦”
张天阳默默的叹了口气,“我去洗手。”
对光头带教洋哥的戏谑只字不回。
太容易立了,他再也不敢了!
洗完手重新回到20室的时候,去隔壁绕了一圈的麻醉医生也回来了。
他走的时候怒气冲冲,回来的时候眉宇已经舒展开了,看起来心情愉悦。
也不知道潘麻醉医生到底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来吧。”
张天阳从器械护士手里接过消毒的器械,开始干活。
鞘膜积液的对症手术有几种,但最常用的,也是小豆丁适合用的,叫做鞘膜翻转术。
手术范围很表浅,就在那一片,但因为那里各种凹凸不平,张天阳消得很仔细。
手术难度不高,常规配置是一个主刀一个助手。
手术预估时长也很短,儿童型的大概需要四十分钟到一个小时左右。
光头带教洋哥去洗手之前犹豫了一下。
“小张,你吗?要不要我去叫个研究生过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