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浪城殷家,殷海潮走出屋子,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天空。离开白石学院已半年多了,与那时候相比,殷海潮长高了一些,脸蛋也不再是圆滚滚的样子,显得英挺了不少。
今日是魔族围城第十一天,它们利用阴冥石,催发了大量的阴冥气,让这座原本阳光充沛的城池陷入了昏暗之中。城内的普通人都已病倒,他们脆弱的身体无法抵抗如此高浓度阴冥气的侵蚀,若不能尽快驱除,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城外响起喧天鼓声,这是魔族即将发起进攻的信号。殷海潮摸了摸手指上的戒指,一柄金色大斧出现在手上,随后他的身形蹑附于一道劲风,消失在院落中。
随着一声唳啸,成千上万盘旋在浊浪城上空的羽魔,迅速组合成四座大阵,它们的魔气混合在一起,形成四团泛着幽绿光芒的大球。绿色大球散发着晦涩力量,从天而降,护城大阵的金色壁障只略略荡出涟漪,转瞬便恢复正常。
地面上,数以十万计的兽魔,组合成十六座魔灵爆裂大阵,催生出一杆杆黑色的爆裂大枪,锐啸着划破长空,在护城大阵光壁上爆开。浊浪城震动,隆隆之声震天撼地,护城大阵开始剧烈颤抖,光芒稍一黯淡,随即又恢复了流光溢彩的模样。
城内无数修士合力催动阵盘,银色风刃漫天飞舞,如雪片般飘向羽魔组成的锥形大阵。凄厉哀鸣四起,黑色羽毛、血液漫天飘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臊味道。又有数团雷光滚滚砸向地面上的兽魔大阵,电蛇飞舞,浓烟腾腾,兽魔大阵也被炸得血肉四散。
殷海潮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再过半个时辰,便会有一条魔龙升空,在浊浪城上空耀武扬威一番,然后魔族就会撤军。自魔族围城以来,每天都要上演这样的攻城画面,早已不再稀奇。他不太明白的是,为何魔族明知攻城无望,还要坚持这么做?每天死在阵前的魔族仆兵不计其数,难道它们一点也不在意吗?
随着魔龙的升空,魔族大军开始缓缓后撤,持续了一个时辰的进攻暂告终结。
殷海潮转身走下城楼,却迎面遇见了他的父亲殷鹤轩。陪在殷鹤轩身边的,是他那位英姿飒爽的七姐殷海心,以及浊浪海的几位重量级虚境人物:宗元德、钱同继、周信然。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大群魂境强者。
看见殷海潮,殷海心小心地偷瞧了一眼父亲,轻声问道:“你怎么又上城了?”
殷海潮无所谓地摇了摇头:“想看看魔族有什么新的手段,却还是那一套,有些失望。”
殷鹤轩脸色平静,不怒自威,淡淡地看了一眼殷海潮:“回去,三日不许出门!养义,你盯着他。”
人群中,一名青年应了一声,走到殷海潮面前,小声道:“回去吧。”
殷海潮却站住了脚步,神情冷淡道:“以前,你不让我参战,如今,连观战也不允许,你想将我养成什么?天天只会偎红倚翠走鸡斗狗的废物吗?还是说,你只是把我当成一头替你传宗接代的种猪?”
“啪!”一声脆响,殷海潮脸上出现了一个通红的掌印,殷鹤轩目光冰冷地喝道:“带下去,看管起来,谁都不许见!”
说罢,殷鹤轩自顾蹬城而去。殷海心轻轻地推了殷海潮一把:“去吧,别闹了,这几天父亲心情不好,如今又生出变故,你别再惹他生气。”
殷海潮头也不回地走下城来,拐了个弯,与紧随而来的季养义边走边聊:“义哥,发生了何事?”
“五行剑宗派了两位长老,带着二十名弟子,说是前来支援浊浪城。”季养义轻声道。
“犁昌国打下来了?”
“血衣军未做抵抗,全都撤入了扶禹城。不过,以五行剑宗如今的力量,拿下扶禹城是早晚的事情。”
“嘿,有趣!五行剑宗攻打犁昌国,大家都在看热闹;魔族攻打浊浪海,大家也在看热闹。如今,五行剑宗居然还会派人前来支援?嘿嘿,他们怕是想要对浊浪海动手了吧?我说放弃浊浪城,有错吗?今天是五行剑宗,明天是太玄洞天,后天还有虚清洞天,这些势力都在期盼着魔族重回九州,我们又能对付几家?”
“正康公向太仓公立下过誓言,殷家不灭,浊浪海不失,谁也不能夺走!”
“哈哈哈哈!誓言?哈哈哈哈……”殷海潮仰天大笑,走进了自己的院子,反手将大门狠狠撞上。看着紧闭的大门,季养义摇摇头,叹了口气。
自魔族围困浊浪城,城内先后发现了几十名可疑人员,有的在打听护城大阵,有的在打听阵法漏洞,甚至还有人想要混进一些阵法枢纽进行破坏。幸好殷家对这些地方防守十分严密,这些人不曾得手。经过审讯,他们惊讶的发现,他们都来自一些人族的大势力:太玄洞天、虚清洞天、五行剑宗、玄黄道宗、西寒山……
殷海潮得知此事,建议殷鹤轩放弃浊浪城,让他们放魔族进来,看看这些人究竟想如何收场。这样不着调的建议,当然惹得殷鹤轩勃然大怒,一向溺爱儿子的殷鹤轩第一次动手打了他。没想到,殷海潮也是个倔强性子,兀自不愿认错,反而和殷鹤轩大闹了一场。从那以后,父子二人一见面,就从来没有好好说过话。
身为浊浪海之主,殷鹤轩一直谨记爷爷殷正康遗命:殷家不灭,封印不破。早年间,他的父亲死于魔族之手,因此当他从爷爷手中接过殷家大权时,便将抵御魔族,守护浊浪海封印,当作毕生信仰,融进自己的血液中。凡与魔族暗通款曲的人类,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
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寄予无限厚望的独子,竟敢提出放弃浊浪海!这让强硬了一辈子的殷鹤轩心如刀绞。儿子变成如今这样,全是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没有教导好,他既心酸,又自责,却不知该如何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