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七楼也就是自理老人的楼层,住进了第一个客户,王奶奶,今年七十九周岁,满头银色烫过的短发,个子不高中等偏胖的身材,有中度特发性震颤,所以头部一直是轻微的摇晃着。
早上先到公寓七楼办公室,刚把电脑打开,保洁领班孙师傅就过来打招呼“早,王姐,吃早饭了吗?要是还没吃赶紧上二楼吃去?”
“我吃过了,谢谢您。”
“我帮你们把办公室擦擦地吧。”
“不用,公共区域您都做不过来,办公室里面我们自己收拾就行。您甭客气。”
“昨天你们这有个姐姐就让进来做卫生。”
“每个人情况不一样,要求也不一样,我没事,这不用,您忙去吧,”看排班表,晓梅今天休息,办公室今天应该就我一个人了。
孙师傅执意帮忙擦地,我一看上八楼转一圈吧,顺便去找一下《晨会记录表》,赫然发现晓梅也在,她这个兼职护士,可也真是够拼的,连续上班两个星期了。
“你今天没休息啊?”我赶紧上前打招呼。
“没有,这不是现在没有护士吗,玉雪姐也休息了,我就上呗!”
“忙啥呢,有什么帮忙的吗?”
“这不一会去帮鲁奶奶买药嘛,昨天想去结果没买成。”
“那我去吧,你别跑了,挺辛苦的,正好刘医生也在,咱们一块问问都买啥药,有什么要求。”
刘医生穿着白大褂,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听诊器,看年纪六十多岁,花白的头发四方脸,戴着一副大框眼镜,大约一米七五的个头,体型偏瘦,走路轻快,看见人先笑再说话,很客气。问他以前在哪个医院工作,刘医生腼腆的低头一笑,感觉他好像有点不好意思:“我以前在钢管企业医务室工作,再早是在河北省一个县里的医院工作,干了好多年。”
“刘主任您好”我礼貌的给了一个尊称,“一会儿我去帮鲁奶奶买药,您看都需要买什么药帮忙写下来。”
“啊,好的,买那个头孢克肟还有利格列丁,因为她股骨骨折,还是得吃消炎药,利格列丁是治糖尿病的药,有这两种就可以了。”
“买这个药有什么要求吗?比如说对生产厂家有要求吗?”我自认为想的比较周到才多此一问,没想到,刘医生突然像受了刺激一样,立刻坐直了身子,瞪起了眼睛“没那个必要,哪的都一样,有的人现在一说话张嘴就外行。”
晓梅在旁接过话来说道:“现在有些人是崇尚外边进来的东西。”
刘医生抢过话头接着说:“我说的不是玩笑话,有人说‘我吃的鸡蛋必须是加拿大进口的’,真有这样的人。还有人买鸡蛋时问是从哪上的货,看着挺懂行的,人家卖鸡蛋的说是南郊来的,居然说不行,非得要市里的。这不是天字号的混蛋吗,市里有养鸡的吗?”
刘医生越说越带劲:“咱就吃这个氯化钠,盐,我得吃进口的,我得吃沙特阿拉伯的,至于吗,你死不死啊,又不是那个身份。”
我不得不拦住他,说道“我们是代购,得问清要求,如果是咱自己买,那不就省事了吗!”
“我知道,我知道,咱们现在面临的很多都是些又不懂,又特别张扬,张扬的简直是﹍”
晓梅插了进来:“咱们这个药是不是药店没有啊,我昨天转了好几个药店都没有。”
“这是处方药,可能就得去医院买才有吧。”我看向刘医生。
刘医生语气平缓了下来,耐心说道:“对,这些是处方药,都是进口的,利格列丁这个药呢,引进国内也十多年了,前年进的医保。这个药好,它保护肾,它是随着血糖的变化起作用,血糖高才起作用,血糖低不起作用,这就好了嘛,低血糖死人,高血糖死不了人。糖尿病用药进展挺快的,有一天吃一回的,有一周吃一回的,还有一个月打一针的。你们愿意听,有机会我还可以给你们讲很多。”
“好,得空我们跟您多请教,那我现在赶紧去买吧。”我急忙起身。
“吆,您去啊,实在不行我去吧。”刘医生也站了起来。
当然还是我去,我这个超级杂工兼跑腿,其实是愿意往外跑的,毕竟只要我跑出去,忙了这个就不用忙别的不是吗,我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呢。
出了公寓,过一个路口就是一个三甲部队医院。挂号,排队,只见内分泌科的医生戴着一个大口罩,头也不抬,只顾闷头开药。在楼道里等候时我旁边坐了一位女警官,我看了看她,应该和我年龄差不多,于是起了八卦之心,问道:“您是给自己拿药啊?”
“不是,给我们那位,他在外地工作,没有时间。”
“哦,出差了啊?”无聊的我又追问道。
“不是,他在外地工作,但是常回来。他在交通部工作。”这位女警官还挺好的,不但很配合,还自己补充起来“我们一家三口在三个地方。”
“孩子在哪啊?男孩女孩?”
“在大洋彼岸呢,女孩,毕业以后留在那边工作了。唉呀,麻烦几位了,我得夹个了,又来出警任务了。”
坏了,还没聊明白,人家要走,我忙跟着进到科室里,继续问道:“是110报警吗,都是打架的吧?”
这位女警官真好心,回答道:“这不是放假吗,大部分都是喝酒的,一醉了就闹事,另外还有父子闹别扭的,夫妻打架的,唉呀别提了。”
取完药回到公寓八楼,晓梅拦住我说道:“王姐,早上不是院长给咱俩开会,说不让保洁戴帽子吗?我跟他们说了,他们说得你跟他们说。”
大爷们呐,这么说话不是制造矛盾吗,我赶紧打岔:“谁说也没用,我出去买药之前,看见孙师傅了,告诉他院长不让戴帽子,人家说在哪个项目都是这样的,他说得让院长亲自跟他解释。”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又找到晓梅,跟她解释了一下:“我刚才又找几位保洁师傅了,他们现在对项目上的人还都不熟,不知道谁都负责什么,我已经告诉他们了,咱俩都是管家,谁在岗,谁负责,让他们以后多配合。”
晓梅眼睛转了几转,没说什么。
今天见识了七楼的第一位入住老人王奶奶,果然名不虚传,事多,爱说:“我呀,就一儿一女,而且还没有过流产,中间也没有过孩子,他们两相差四岁,一个在天津,一个在外头。”
“在国外吗?是工作还是留学啊?”我问道。
“工作,在瑞士,是派去的,不一定长期也不一定短期,不好说现在,我跟你们提意见啊,我们这个楼层,将来也需要夜里有值班的,我现在临时住八楼,等将来有了邻居搬下来,你们要是没有值夜班的那可不行。”
行与不行,反正不是我值夜班,想必院长会安排的。今天还从王奶奶这得到了一些信息:原来院长和邢姐、丽娟(及晓梅)、龚洁他们之前是同一个养老院的,以前不是院长,是干运营的,现在带着团队和客户一起跳了过来。
王奶奶多精明啊,现在住过来,可以享受床位费新开业优惠,何乐而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