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仕道这一看,眼神就像是被那支兵器吸住了,再也挪不开。
这是一支方天画戟,大戟的款式和吕仕道当年用过的,一模一样。
自从方天画戟被魏续抛下白门楼,吕布便再也没有见过这支画戟。
一别千年,这支画戟仍然光亮如新,看大戟上流转着一层淡淡的暗光,似乎材质更胜往昔。
颤巍巍的魏忠续带着几分炫耀的口气说道:“七日之前,天空中闪过一道红光,似乎有陨石落入村后的水塘之中,老汉我和家中小儿前往查看,便发现了这支戟……”
魏老头感慨的说道:“这支戟重达六十余斤,看花纹款式应该是一件古物,但从天而降的时候,似乎经过天火煅烧,整个大戟焕然一新,实在是异数啊。”
吕仕道心下恍然:原来是经过天火烧锻,然后再落入水中淬火,让方天画戟的材质得到了进一步的强化。
这可真是天意。
而魏老头说这支戟是古物,只因方天画戟在大宋已经不多见了。
因为方天画戟使用过于复杂,后世的长戟,已经从“井”字形的方天画戟,改良成了片字形的月牙戟。
到了马槊步槊之类的兵器出现后,沉重而复杂的大戟,通常用于仪仗御林军的威容。
而在大宋,能使月牙戟的已经是鳞毛凤角了,更别说沉重而复杂的方天画戟。
但要说起大宋能使大戟的,倒还真有一人。
魏忠续含泪说道:“郭大侠的祖辈,是水泊梁山中军护卫大将、赛仁贵郭盛,如今少将军为郭家女婿,便有方天画戟从天而降,老汉我不才,愿将这支方天画戟献以将军!”
魏忠续年迈,自然无法高高举起沉重的方天画戟,老汉半跪着衰弱的身体,神态十分真诚。
而吕仕道心中,无数感慨、愤懑、喜悦纷沓而来。
吕仕道微闭着眼睛,掩饰着心中乱糟糟的心情。
这一闭眼间,宛如梦回三国,无数影像走马灯一般在他脑中闪过:
不止一次,吕温侯让左右割了自己的头颅去请降,那些同袍含泪拒绝了吕布真心的请求。
然后一转眼,那姓魏名续的家伙便将自己卖了……
无数血腥厮杀,无数背叛和出卖,在吕仕道口中汇成一句话:“魏续,若是再有强敌围困,你可还会割我的头、丢我的戟?”
这话说的无比莫名其妙,而且更是叫错了老汉的名字。
魏忠续这老头茫然看着吕仕道,不知所措。
吕仕道哈哈大笑,他一手扶起魏忠续,一手抓住方天画戟的戟杆。
一股无形的力量顺着吕仕道的手掌,迅速从戟杆上传来,须弥间流转他的全身。
那强大的力量,迅速激发着吕仕道的潜力,将那些文弱书生的缺点尽数弥补。
在数息之间,吕仕道全身骨骼一阵啪啪的轻响,额头上大汗淋漓。
在场的众人愕然不知所措。
按说这骨节爆响,应该是全身功力凝聚的征兆。
出身于桃花岛的郭香更是想到了易筋洗髓、脱胎换骨这四个字。
但想要易筋洗髓,通常要有一位到数位功力高深的顶尖武者合力施展,哪有像吕仕道这样,手握一支方天画戟就功力暴涨的?
郭香忍不住轻声喃喃说道:“难道是神器认主了?”
站在郭香身后的李四石,是个笃信神鬼的家伙,他一听郭香这么说,立刻嗷一嗓子吼起来:“神器认主了!神器认主了!”
吕仕道手中的方天画戟恰到好处的闪过一层若有若无的红光,让众人眼睛一亮。
但当大家仔细查看的时候,似乎只是画戟上反射的篝火光芒罢了。
大宋自仁宗朝以来,皇帝均信奉道教,民间对各种神鬼之事大多信以为然。
于是便有不少百姓跟着叫喊起来:“神器认主,此战必胜!”
“皇天降下神器,保佑我江陵满城百姓平安!”
“神器助我大宋,此次鞑虏必破!”
……
在一片欢呼声中,三千江陵军排着整齐的队伍,趁着暮色朝东北方向连夜开拔。
而三百武胜营的江湖豪士,在下午就离开了江陵城,消失在茫茫的丘陵矮山之中。
吕仕道看着缓缓出城的士兵,心中多有忧虑。
大宋不缺兵器甲胄粮草,但缺马。
而江陵城更是缺马。
在吕仕道带来那些战马之前,江陵府衙可用的马匹也就是二十多匹,平时用于传讯都不够,更别提以骑兵阵型突击敌阵了。
这次吕仕道带来的百余匹坐骑尽数捐给了江陵官府使用,总算满足了军中和城中的传讯所需。
而这时要出发的吕仕道,却陷入了尴尬的境地:方天画戟六十余斤,吕仕道体重也有一百三十斤上下,再加上甲胄、弓箭、随身形状,足足有两百多斤。
所幸吕仕道缴获的那匹战马耐力还算不错,能够驮着吕仕道前进——但想要像当初的赤兔马那样纵横来去的尽情厮杀,是绝无半点可能了。
吕仕道甚至怀疑,一个冲锋下来,这匹战马就能累的四蹄发软。
吕仕道仰天长叹:“赤兔马啊赤兔马,你不会也被人从天上丢下来吧?”
跟在吕仕道背后的贾小玉听到这话,美目中闪过一丝异样。
在一瞬间,贾小玉的眼中有惊讶,有喜悦,有愧疚,还有几分惋惜和感慨。
但很快,贾小玉低垂眼皮,脸上回复了古井无波的漠然。
……
三千江陵军,前半夜走了二十多里,到了后半夜,大多数士兵已经坚持不住,只得就地扎营休息。
吕仕道暗暗摇头:大宋富庶,这些江陵子弟也有保家卫国的决心,但终究还不是杀过人、见过血的虎狼之师啊。
这样一支堂堂正正的文明之师,去和杀人如麻的蒙古铁骑交锋,还未交战就输了九成。
吕仕道发了一会儿愁,他转头向身后的贾小玉说道:“小玉,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赶紧给我想个取胜的计策出来。”
贾小玉似乎早就料到吕仕道会这么说:“不管什么办法,只要取胜就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