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襄樊到江陵,地形中多有河流丘陵,对于善用骑兵的蒙古人来说,不会寸步难行,但也走的颇为艰辛。
第二天,特木尔带着三百斥候,散开一条长长的兵线,在七八里的宽度上谨慎的搜索前进。
到了傍晚时分,负责前方的七八个斥候欣喜的回来禀告,说在前方的一座小城池附近,发现了宋人的踪迹。
“总数大概两千人,正在挖土修墙……”斥候顾不上喝水,就大声向特木尔禀告:“看情形似乎还有许多敌人的援军和辎重前来,正在源源不断的入城。”
特木尔一惊:想不到宋军居然主动出击了?
而且,居然还来的这么快!
特木尔沉吟片刻说道:“扎合马安达辛苦了,先去歇息吧!”
“安达,不能歇息啊!”扎合马急切的说道:“宋人立足未稳,营寨也没修好,正好是我们一口气打垮他们的好时机!等那些宋人修好了城市、挖好了壕沟,我们要付出很大的力气才能取胜呢。”
扎合马是特木尔的好兄弟,他对于没有官职在身的特木尔比较亲近,也就没什么顾忌,所以急急忙忙把自己的意见说了。
特木尔脸色凝重,犹豫不决。
特木尔是一名优秀的斥候队长,但对于战局的判断,特木尔并不十分在行。
但特木尔觉得,扎合马说的很有道理!
宋人懦弱,不善野战,如果趁着敌人立足未稳就冲杀过去,多半能够让胆小的宋人抱头鼠窜。
反之,如果自己任由宋人在那座小城里扎稳脚跟,那些宋人借助弓弩的凌厉,便能和草原勇士打个旗鼓相当——前后历时七年,大汗帐下的勇士死伤无数,才艰难的夺取了襄樊。
扎合马继续劝说道:“此去的路程我还算熟悉,如果今晚出发,明天清晨以前就能杀进那座土城,杀光那些还在做美梦的宋人。到时候我们三百斥候果断出击,击溃上千敌军,是何等风光荣耀的事情。”
特木尔怦然心动。
如今的大汗忽必烈最重军功,如果自己立下大功劳,也许能一跃成为千夫长呢。
想到这里,特木尔心中火热,他大声呼喊着,催促手下的斥候互相传递命令,尽快向他靠拢。
为了谨慎起见,特木尔又派了几个信使,让他们去给千夫长巴图报讯。
安排停当之后,立功心切的特木尔带着近三百名斥候连夜出发了。
黑夜行军,又不敢高举火把惊动宋军,所以三百斥候行进的颇为艰难。
连夜出兵之后,特木尔看着四周黑沉沉的夜色,心中又开始疑神疑鬼起来。
特木尔总觉得,附近的密林中仿佛有人在时刻监视着他的前进,让特木尔觉得脊背发冷。
特木尔皱着眉头向自己的好兄弟扎合马说道:“安达,今晚我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掐着我的喉咙,背后一阵阵的冒凉气,莫非是……”
扎合马打断特木尔的话:“我亲爱的安达,你的皮袄穿反了……”
特木尔:……
三百斥候在寒风与黑暗中艰难的行进了一夜,到了天快蒙蒙亮的时候,前面带路的斥候传回消息:那个叫麦城的地方,已经快要到了。
随着军情到来的,还有一个坏消息:宋人设置了不少暗哨,三百斥候还没靠近就被发现了。
特木尔暴跳如雷,他狠狠责骂了那些带路的斥候,然后加快步伐,来到队伍的最前面远远眺望。
在宋人的营地里,尖锐的竹哨声清晰可闻。
一阵喧闹声从宋人营地里逐渐升腾而起,许多宋军像是无头苍蝇一样跑到营地外列阵,又被气急败坏的军官痛骂着赶了回去。
特木尔努力瞪大眼睛看着灯火摇曳的宋军营寨,笑容逐渐出现在他脸上。
这座简陋的营寨初具规模,傍着残破的城墙,应该正在紧张的建设之中。
营寨里,堆满了刚刚砍伐回来的木料和毛竹,还有堆积成垛的干草、粮食。
至于营寨的外围,眼下还只是几十根扎在泥土中的大木头,连墙壁都没有形成。
整个营地内,只有三座高高的木头箭塔,看起来比较麻烦一些。
特木尔看着前面的宋军营地,一脸跃跃欲试的说道:“草原的勇士们,既然我们来了,那就打一下?”
周围的蒙古人齐声附和。
眼前这个残破的土城、不完整的营寨,简直就是个四面漏风的破屋子,只要元军冲过去,抛掷装满油脂的袋子,就能在营寨里点燃冲天大火,让那些宋人死无葬身之地。
如果宋人拼命抵抗,那大家转身离开就是了。
这,便是蒙古铁骑的优势:一个在马背上生长的民族,有数不清的牛羊战马,他们来去如风、攻势如潮,就算一战受挫,也能迅速脱离战场,选择恰当的时机反败为胜。
反观宋军,他们让蒙古铁骑在襄樊坚城之下撞得头破血流,却没有主动出击的能力,只能被动的呆在襄樊,承受着元军一次又一次的围困和攻打,直到城池陷落……
随着特木尔一声令下,三百斥候嗬菏大呼起来,在黑暗中听起来宛如一群野兽在嚎叫。
营寨里的宋军看起来更加混乱了,特木尔看到两个将军模样的男子,拿着马鞭四处乱抽,勒令士兵勉强结成阵型。
特木尔几乎笑出声来:难道这些宋人还想正面对抗蒙古铁骑吗?
特木尔抽出弯刀,斜斜指向前方。
在特木尔身后,三百斥候催马缓步向前,并且不断加快马速。
渐渐的,三百匹战马汇成一道狂潮,隆隆向宋军营寨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