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院子里,异形的骷髅安静地守在我的身边围成一圈,等待着Master的命令,在魔女调笑着凌空从骷髅让开的一条通道向我飞近。
“这下你可逃不了了,小……”
魔女得意洋洋的那一刻,一物电光火石般袭来。
“嘭——!”
幽暗的魔法盾在魔女背后出现,又像玻璃般粉碎。Caster发出痛苦的惨叫,一支铁锥将她的左肩穿透。
——那是曾经扎穿我右手的兵器。
“啊——!”
魔女发出痛苦的喊声,右手卷起法袍将她包裹着缩小,最后只留下扎入身体的锥子,失去支撑的锥子拖曳着锁链落下。
锁链的另一头来自庭院一边的围墙,黑色的Rider静静立在围墙上,眼罩下的目光凝视着Caster消失的地方。
“无能的男人,连个Rider都拦不住。”
空气中传来Caster咬牙切齿的声音,魔女再也无法保持轻松的语气。
“这次我先撤退,想死就追上来吧Rider。”
Caster属于正面作战能力偏弱的阶称,以负伤状态对抗Rider并不可取,意识到自己的不利,魔女果断地施展空间转移消失在庭院中。
这里原本就是Caster的魔术阵地,隐藏在阵地深处备战才是Caster最好的选择。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捡回了一条命。
Caster离开后禁锢也变弱了,我好不容易挣扎着解开时,Rider已经跳下围墙,横扫的锁链迅速地清理骷髅,被锁链扫中的骷髅像是秋风扫落叶般粉碎消失,很快便只剩下Rider立在骨头碎片中。
失去了目标Caster后,Rider戴着眼罩的眼睛注视着我,而后向我走过来。
黑色如凝固血块的衣服溶入夜色。
垂至地面的长发随着夜风轻轻摆动,勾勒着Rider高挑姣好的身材。
这光景似是被血濡湿的巫女的祭礼,邪恶而又神圣,与阴影中的寺院出奇地相衬。
黑色的Rider在我面前站定,紫色的眼罩下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见她清冷的声音吐出在空气里,一点点渗进我的肌肤。
“你能猜到吧,我的Master透露消息的原意是让你方先侦查。”
她顿了顿,留给我思考的时间后才继续说道:
“你方先行动后,我才能越过Assassin的防守进入庭院。没想到你没有让你的Servant进来,却自己来到这片死地。你太小看Servant了吧?”
门口防守的是Assassin吗?Assassin认为我没有威胁才把我放进来,那么与他战斗的人是Saber吧。
“Rider,你是趁着Assassin与Saber战斗才进来的吗?”
“不,现在在外面的是Archer。”
是Archer,那么Saber在哪里?我的心一下子提起来。
现在还能感觉左手的令咒因为吸收过多魔力在发烫,说明Saber还在战斗。
她到底在哪?她是敌人是谁?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头脑一片混乱。
“不用想了,现在Saber救不了你。”
Rider打断了我的思考,她用平淡的语气说道,似乎在说一件早餐吃什么般随意的事,但其中透出的决意冷酷得让我全身发麻:
“卫宫士郎——既然你对自己如此大意,那么,你的圣杯战争,就在这里结束吧。”
巨大的恐惧猝然袭来,大脑醒觉之前,我本能地向旁边狠狠地扑去,其势头几乎是将自己的头往地面撞下去。
在地上滚了两圈,我才稳稳地踏住脚,还没有起身,眼睛又瞄见一道黑影飞来。
我狼狈地架起干将,锵的一声,巨大的冲击力摧枯拉朽般将我击飞数米,右手因把持不住干将而飞出,远远地落在地面。
会死!我会死!!
连Caster也没有给我如此接近死亡的恐惧,与第一次面对Rider时完全不同。
完全超越上次对战的强烈杀意、敏捷的身手,让我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眼睛捕捉不到对方的动作,只能靠直觉感应闪避对方的攻击。
我连在地面起身的机会都没有,Rider化作一道虚影急驰而来,短剑如子弹出膛般刺向我的心脏。
“呀——!”
变了调的声音发泄自己心中的恐惧,体内的魔术回路拼命地榨取魔力。黑色的剑又从右手出现,这次连格挡也没做到,刚成型的黑刃直接被Rider的锥子扎成粉碎。
我借机又向旁边滚开时,腰眼又重重的挨了一脚,我被踢得凌空飞起,眼睛又瞄见短剑后的锁链在空中划了一个圈,往我的脖子套了下来。
口里发着无意义的喊叫,我又甩出了一柄剑,因为精神的紧张,投影的黑剑粗糙得只有一个空壳,被我扔出去打下了Rider的锁链便破碎。
等我注意时才发现,这次投影用的是不知什么时候恢复的左手。
而右手又在无意识投影出了完整的黑剑扔向Rider后,我才翻滚着远远摔落在地。
剧痛让我弓起身体,艰难地从地上双膝跪立起来。
Rider冷哼一声,身体毫不停顿地冲了过来,黑剑毫无准头地从她身边飞过。对此Rider看也没看一眼,举起短剑从背部扎向我的心脏。
“锵”的一声,短剑被黑色与白色的双剑挡了下来,Archer的武器第一次成对的被我投影在手中。
剑由虚至实被握在手中的触感,突然感觉自己无比熟悉,死亡的恐惧像潮水般退去,留下一片宁静的心湖。
黑色锥子的轨迹从头顶划落,清晰的倒映在心湖。
像是做过千万次一般,手中的双剑自然的扬起,在头顶交错,用最能施力的角度与路线架住锥子。
“锵——”
武器相击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巨大的力道由双剑传到身体,再传到支撑双腿的地面。
骨架因为难以承受的力量而发出咯吱声,全身肌肉为了集中力量而鼓起,双剑在敌人的压力下颤动。
干将莫邪的守护,像关上窗户一般,把威胁的风暴关在我立足的方寸之外,我终究挡住了这一击,不用满地爬滚地逃开。
带着这样的明悟,我抬起了头,一直快得只见影子的Rider,隔着我架起的武器,第一次近距离出现在我的视线里,让我清楚的看见对方的样子。
那是一种世间并不存在的美丽。
白净如玉的肌肤,笔直高挺的鼻梁,淡淡肉色的小巧樱唇。
光洁的额头上刻着神秘的红色符文,戴着眼罩看不到眼睛。
随风飞扬的紫色长发由于Master的突然静止,舞动着铺满我的视野。
夜色中,Rider不带一点血色的脸庞没有任何表情,像是黑暗中诞生的紫色幽灵。
没有Saber那种英雄的凌然气魄,也不似Arcer笑对强敌的豪情,但这完全无损Rider的华丽,那是在光辉之外,只属于黑暗的美丽。
Rider嘴角一抿,另一支短剑从飞舞的发丝中飞出,从侧面扎向我的脖子。
现在我的双刀都被压制,被狠狠压制的身体也绝对逃不开这一击,Rider已经看到她的的胜利在望。
呼——
锁链在空中发出剧烈的破风声,像是亡灵的呼啸。
Rider猝然将短剑狠狠后甩,劈下了身后袭来的一物。
——那是刚才被我甩出落空的干将。
干将与莫邪。
黑白色互补所构成的阴阳双剑,其特性是两剑会像磁铁一样互相吸引,即使一把遗失也能立刻返回手中,只要我的手里还持有莫邪,飞出去的干将就会自动回来,并形成一次隐蔽的攻击。
我心中想起双剑的能力,才明白刚才甩出干将的用意。
在头脑意识到之前,身体就提前采取了干将莫邪特有的战术,好像自己曾经使用过了很久这对武器,自己却完全没有记忆。
心中因为未知的情况恍惚着,我的行动却没有停止。趁着Rider的压力一松,我的身体向后一仰,脚下发力往后面跃起,注意力同时集中到左手的令咒:
“Saber!快来!”
左手背像被烙铁一烫,似乎身体里抽走了什么一样,不用看我也知道一个令咒已经消失。
落回地面的我身前涌动着化作旋涡聚集的魔力,有什么东西要从旋涡中破空而出。
“呼——”
我终于松了口气,虽然刚才过了一关,但也了解到即使经过一再强化,我还是对付不了Rider认真的攻击,最好的对策只有召唤Saber,只有Serva。
就在这时,锁链声从空中响起,我愕然望着空中袭来的锁链。
仅仅是自己稍一松懈,锁链就缠上了我的脖子,无法阻挡的大力把我拉得向前飞去,对面的Rider化作紫色的影子,闪过面前一团扭曲的空气向我疾驰。
“轰——!”
在Rider袭来之前出现的是风,凌冽的风暴将我翻滚着卷飞,锁链在翻滚中解开,我远远的落在院子的墙边,晕头晕脑的躺在地上。
勉强抬起头,我在那风暴的中心,欣喜地看到了伫立着的蓝色身影。
——我得救了。
~~~~~~~世~~界~~需~~要~~分~~割~~线~~~~~~~
Assassin自然的站在门口,长刀划出优雅的弧线,信手挡下Archer的攻击。
已经交手了数十回合,可是,两人的立场却完全没有改变。
站在上阶的Assassin一步也没动。
想要冲上石阶的Archer一步也无法逼近,只是徒耗时间跟体力而已。
Archer使用的是双剑,通常只要一手进行格挡,另一手则用来反击,虽然由于是短剑,必须与敌人近身相搏,但只要与敌人距离足够近,双武器对单武器将有极大的优势。这种作战属于高危险、高技术含量的战法。
Assassin手持的是超过五尺的长刀。优势在于能在敌人进攻之前就发起攻击,但敌人一旦靠近,长刀便会由于太长不灵活而居于劣势。
Archer只要挡开一次攻击靠近Assassin,战斗的胜负就一目了然。
然而,每次要架住对方的刀前进时,Assassin手腕一扭,又轻松地把Archer逼退。
Assassin将长刀自然的伸出又缩回,操纵着长刀的攻击范围,仅凭腕力在空中划出柔和的曲线,便一次次将Archer的攻击划开。
美得眩目的刀法,难以看清的速度。Archer想用双刀将将对方的长刀锁住也做不到,只能在攻击下咋舌后退。
果然,Servant的武艺没有常理可言。
不得不说,虽然Archer也是身经百战,能与Lancer抗衡的强者,但Assassin的剑术仍然更胜一筹。
对他来说,这战斗只不过是在守门罢了,他没有必要勉强追击后退的Archer,也不想舍弃在有利的上方位置。
古老的剑士脸上露出轻松的笑意,分明正在享受这场剑锋的较量。
不愧是传说中的剑豪。生活在庆长时代,手持名为“物干竿”的长刀,以绝世剑豪宫本武藏的宿敌身份广为流传,名为佐佐木小次郎的剑客。
毫无胜机!
在Assassin的防守下,Archer一次次冲上台阶,又无奈地退了回来,面对以剑成名的英灵,Archer应该取出自己的“弓”才会有胜算吧。
Assassin悠闲地观察着Archer,刀锋无力的垂下,但是不能把那当成空隙而前进,那男人是没有架势的,如果不是在任何体势下都能挥刀,是无法使用那把长刀的。
“有趣,果然——你不是真正的武士。”
Assassin立在高高的台阶上,俯视着又一次退去的Archer,口中毫不留情地断言。武断地话语让Archer吃惊地停下了脚步。
“哦,你怎么会有如此的判断?”
面对Archer的问题,古老的武士作出如下断言:
“这双剑并不是你真正的武器,因为你对这双剑——只有喜爱,却没有信赖。不信任自己的剑的人可不会是真正的武士。以你的气息来判断才准确,是吧Archer。”
这位站在Archer面前的、一直曾在Archer耳边流传的传说人物,显露出了他的超强剑感。
准确地判断让Archer认识到自己与对方的差距,Archer露出沮丧的表情:
“果然我还是跟传说中的天才很有差距啊,虽然也曾做过刻苦的训练,可在真正的高手面前还是被一眼就看穿了。”
“那么——你还不准备拿出自己真正的武器吗?”
看着Archer的装模作样,武士走下一步台阶。
“那就看你能不能让我拿出来了。”
Archer的双剑随意的垂在两侧,诚如Assassin所言,这并非Archer真正的武器,只不过应兴趣而做、可随手放弃之物。
被他隐藏的真正武器,也是让Assassin忌惮着没有追击的原因。
“嗯,对自己这么有自信,如果你舍不得出手,就让你看看我的秘剑吧。”
长刀武士作出宣告之后,缓缓降到了Archer的侧面。
放弃了上方的有利位置的武士,并没有让Archer的表情放轻松,反而,他的神情更加严肃。
传说中的佐佐木小次郎,他的秘剑只有一招——
Assassin举起了长刀,自开战以来,他第一次摆出了架势。
“拿出你的武器,否则就死吧。”
没犹豫的时间了,再隐藏下去就会死。
Archer双手的剑消失了,他抬起右手,张开口就要唱诵真名。
“秘剑——燕返!”
没有魔力的聚集,不需要长时间的准备。
闪电般的一击,Assassin的剑从Archer的头顶直线落下。
Archer自豪的双眼,锐利如鹰,却完全跟不上Assassin的速度,超越了Archer能防御的速度,况且,他手中连防御的武器都没有。
不需要展现秘剑的后招,仅此一击,就可以将Archer劈成两半。
然而,就在闪电即将击中红色Archer的刹那。
“LO——AIAS(炽天覆七圆环)”
喊出真名,大气为之震动。
七朵花瓣从Archer的右手凭空出现,守护着Archer。
名为AIAS,特洛伊战争中,唯一挡住大英雄所投之枪的埃阿斯之盾。形如花瓣,共有七片,每一片都足以跟古代的城墙匹敌。
这是Archer最自豪的防护宝具,在这盾面前,再出神入化的剑技也无法突破的防御。
至少就使用者Archer目前所知,他有自信没有任何武器能突破得了。
如Archer所料,闪电在接触第一面盾牌就消失了,化作风回到Assassin的身边。
接下来只要……
“什……”
在同一时间,两片花瓣四散凋零。
未曾见到攻击,Assassin的剑早已收回。
没有强大的魔力供应,再高的技巧也不能击破城墙。
然而,两片花瓣确实消失了。
——果然是邪剑。
眼前的景象,已经超越了Archer能理解的程度。
“是盾牌啊——”
退开的武士悠然而叹。
“这么强的盾牌,我就没办法了,再高的技巧也会有其极限。”
“你是怎么做到的?”
未知的现象让Archer恼怒万分,甚至失去了向来自傲的冷静,连攻击都没看到,自己自豪的防御就被破坏,生命被严重威胁的Archer怎么可能平静。
——燕返。
在记忆中也曾听过,属于一代剑豪佐佐木小次郎的绝技。
不败剑豪的名字,不知有多少是从这招下流传出来的。
但区区一剑招,真的能达到劈开城墙的境界吗?
“不明白吗,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技艺,只是偶尔想要斩下燕子,就自然学到的东西而已。”
——明白才怪。
Assassin的长刀微微地抬起,像是在描绘刚刚的一击。
“看到了吗Archer,燕子呢,能够承受风力躲开刀锋。跟是快是慢都毫无关系。不管是怎样的刀,都没办法不振动空气地挥动对吧?他们就是感受那振动,改变飞行方向的。所以,无论是怎样的一击都无法斩下燕子。刀不过是一条线,抓不到在空中纵横来去的燕子。”
“那么,只要围住他的退路就好。一刀攻击燕子,另一刀则封住以风力闪避的燕子退路。不过他们很灵敏哪。以这长刀是赶不上第二刀的。要成功的话就得在一瞬间,两刀几乎同时进行才可以,但那已经不是人类做得到的领域了。虽然我早就知道那是不可能实现的,不过——”
“——不巧的是,我也没其它事可做哪。一念通神就是这么回事,等我注意到时就是这样了喔。想要斩下燕子的无聊想法,成了以复数的刀线做出牢狱的秘剑。”
Assassin淡然地说着,然而这种程度的剑技,已经不是凡人能够达到了,而且——
刚刚的刀法没有这么简单。
几乎同时?怎么可能。
那攻击是完全同时的。
Assassin——佐佐木小次郎的长刀,在那一瞬间,的确存在着两把。
可以理解为斩出的第二击,追上了第一击的时间。
那么说,劈开自己的宝具的并不是剑。
而是被破碎的空间破坏的。
“……多重空次元曲折!什么魔术都没用,只以剑技,就达到宝具领域的Servant。”
佐佐木小次郎——庆长时代的剑术天才,虽然没有英灵的“宝具”。
但他挥动着的、达到神之领域的魔剑,足以与有宝具武装的英灵匹敌。
“但这里的立足点不好哪,燕返的轨迹本来有三个,要是这地方再宽广一点,就能把侧面的一击也不加上去的。”
Assassin再也没看Archer一眼,回身走向门口,带着无聊口气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不过,加不加一击也无所谓,用燕返斩盾牌,是我暴殄天物了。停手吧Archer,既然杀不了你,以你的剑术,打起来也没意思,双方何不各退一步。”
Assassin回到山门,似乎对Archer再无兴趣。
对于爱好与人比剑佐佐木小次郎来说,使用城墙级别的盾牌与弓箭的Archer,是一种毫无美感也无技术含量的敌人吧。
只是在同为Servant的战斗中,这种轻视的态度只让Archer怒极反笑。
“既然我取出了武器,那么,你也接下我一招如何,Assassin。”
Assassin站在原来的位置,无趣地看向下方。
“哦,并不是武士的你,有什么能力值得显露呢,Archer。”
在Archer的怒火下,新的一轮交锋又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