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回转,再向着Saber的方向跑去,转过几个拐弯后,我看见那个献花的男人正向着我的方向走来,直到站到了我的面前。
“卫宫士郎,你真是幸运啊。”
那身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色西服的家伙是木村正秀,此时他正用不满的眼神盯着我。
“为什么你总是有这么好的运气,不但召唤了Saber,还在我的人偶失控后,扭转连我也束手无策的局势。”
黑武士就是他搞出来的吗。
我恨恨地咬紧了牙。
“你想在这里开战吗?”
这个角度Saber正好看不到,但只要发生战斗,她一定能第一个赶上。
“当然不是啊,我是来向Saber示爱的。”
“啊、示、示爱……”
“这世界可不只有你爱着Saber,我爱着Saber的时间比你更久。”
木村带着高傲的眼神鄙视我。
“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我不会向你透露其他信息,但我会告诉你,我一定能从你手上把Saber抢过来。”
“休想……”
“没人比我更了解你,卫宫,所以我才能抓住这个机会向Saber示爱,虽然你召唤出了Saber,但Saber的心还不属于你,你别想再进一步。”
这家伙,我想杀了他。
他并不像追随过Saber的骑士,言语中缺少对Saber的尊敬,唯一的可能是十年前曾见过Saber,但Saber却从来没有这个人的印象。
简直是个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想要抢我的Saber的混蛋。
“只要你还想得到圣杯,或者再对Saber有任何不利,我就会打倒你。”
“还真是你的风格,即使敌人就在面前,只要我不对你不利,你就不愿意出手,刚才Saber也是如此放过我。”
“你对Saber说什么?”
“当然是让她继续追求圣杯喽,你在Saber心中减分的时候,我当然要努力加分。”
“混蛋,你根本就知道圣杯无法实现愿望吧。”
“嘿嘿,那只是一般而言,至少Saber的愿意绝对无法实现。”
“那你为什么还要欺骗Saber?”
“当时是因为我对骑士姬的爱,Saber的美丽与华贵,都是因为手中剑而生,试图让Saber放下剑的你,简直是不可饶恕。”
“你这家伙……”
这个木村,其实根本没有在意过Saber。
他只是当自己在玩一场游戏。
“算了,跟你这种无知的人说清楚,我过来只要告诉你别太得意,Saber迟早是我的。”
木村无聊的挥动着手从我身边走过,简直是完全无视我的存在。
但Saber因为她的骑士道放过了这个人,我也不能没有理由的向他动手。
只是——
“你明知道圣杯无法实现愿望,那你为什么而追求圣杯。”
“因为圣杯是奇迹啊——!”
木村回过头向我做出一个鄙视的手势。
“不同于你们这些无知的人类理解,圣杯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奇迹,只有通过圣杯,我才能达成我的愿望。实现超越你们所能理解的更高的奇迹。”
——真是个疯子。
目视着木村离去,我再转头看着桥的方向。
要去找Saber吗?
才十分钟不到就要向她投降吗?
咬咬牙,我再次转身离开。
让她也在那里冷静一下,好好考虑自己的未来。
这个不知自爱的笨蛋。
跟我一样的笨蛋。
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行走着,内心不断纠结让我更加心烦,不知何时,我发现自己居然来到了学校旁边。
因为煤气事件而一周多没有上学的学校里,只有少数人在工作。
怎么回想也想不起,自己已经多少天没有上课,今天又是周几。
苦笑着想要离开时,我注意到某个熟悉的身影。
在我想来,绝对不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的人。
红洲宴岁馆.泰山。
玻璃窗在大白天就关的紧紧的,客人的进出完全不清楚,是个只看一眼就会吓得想逃回家的商店街之魔窟。
店长魃先生是位小个子、亲切的谜样中国人,他手里所挥舞的锅子里,全部的食物材料都涂上辣椒。
也就表示很辣。
相当地辛辣。
就像是用牙签刺舌头一千次后,再把盐洒了上去,那般的辛辣。
出于对某个人的好奇心,我毅然闯入了这间魔窟。
一被店长注意到的话,就会高速地递出菜单。
这样的话,就完了。
至少点个酸甜系的食物,应该可以逃过一劫。
就算是靠青椒啦、东坡肉啦,今天也一定是惨不忍睹的,麻婆豆腐更是令人不敢想像。那个实在太糟了。舌头会溶化掉的。若说地狱閰魔王会拔人舌头,一定是指这类的地狱料理。
店的名字也是泰山,店长一定是去那里修行过而回来的狱卒。
然而,店子里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我的进入。无论是平常喜滋滋看着客人,似乎随时准备从哪里下刀的店长与服务员,还是以能吃上此店的镇店之宝而满怀自豪的食客,都不曾看我一眼。
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在了店中某个家伙身上。
红色的不像平常风格的衣服,乱糟糟的头发竟然在头上立了起来。
那家伙不就是曾在森林里与saber作战的fighter吗。
此时的斗士完全没有当时的豪气,他正满头大汗地吃着一锅麻婆豆腐,脸色胀得通红也不停止,店长好心端过来的茶壶被他毅然决然地推到一边,嘴巴合不拢一般大口的喘着气,紧紧盯着墙角某个座位,时不时给自己夹一块麻婆豆腐。
躲着店长的目光,我向fighter注视的地方挪去,顺便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现在是周二的下午六点,原来自己已经近两周没有来学校。
在我移动的方向,名为言峰绮礼的神父独自坐在一大锅热腾腾的麻婆豆腐前,右手缠着绷带,左手别扭地使着筷子一口一口吃个不停,额头汗如雨下,也不配着水喝。
“……”
这简直是把我心中的修罗场当作游乐园的气势。
“唔,卫宫你怎么来了,坐下来吧。”
“……”
要小心点啊。
……不对,我已经搞不清楚要对什么小心一点了。
总之,就是小心翼翼地在他对面坐下来。
“——”
目不转睛地观察神父的举动。
……好厉害。麻婆豆腐、只剩两口了。
这家伙,真的把它吃完了……呃,当我从喉咙哼了起来时,言峰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
“——”
四目相交,言峰以他一贯的沉重眼神望着我。
“你要吃吗——?”
“你吃就好——!”
我用尽全力的回答。
神父皱了一下眉头,迅速的把麻婆豆腐解决掉。
“再、再来两盘——!一盘给那位神父。”
随着某个变了调的声音,又有一盘麻婆豆腐放在神父面前。
“……”
神父皱了一下眉头,竟然再度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我汗如雨下地回头,看着也在与一盘新的麻婆豆腐奋战的fighter。
眼泪鼻涕随着汗水横流,又被红衣青年擦尽,纸巾的用量几乎可以用卷来形容,但这家伙居然还在坚持着不喝水,而是认真地盯着神父的动作,神父夹起一块豆腐痛快的吃掉,他也夹起豆腐放进不断喘气的嘴里,恶狠狠的吞了下去。
这简直是自己往火坑里跳、不,分明是亲手把自己推进地狱才对。
fighter的动作让围观的食客们都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只有店长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啊……………………”
两人又同时干掉了一锅麻婆豆腐,fighter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像离开了水的鱼一样张开嘴上蹦下跳,但他的右手还在比划出两指头,指指神父,又指指自己。
我突然发现,自己再也不恨这个曾打伤saber的从者了,反而向他投以怜悯的目光。
大概他的嘴已经失去了闭合与语言的功能了吧。
店长也有些不安地靠过来劝阻fighter,估计在他开店的数十年里,从没有见过如此执着的食客。
只可惜fighter不领情,从那整整肿了一圈的嘴唇里挤出两个音节。
“再来——!”
于是,麻婆豆腐接着奉上。
本来是生意最好的晚餐时刻,店里难得的坐满了人,却再没有人点餐。所有人都刻意放慢了速度,浅尝一点小菜、清品一口淡茶,等着看fighter什么时候坚持不下去。
店长则激动地亲自出来张罗,无论这场比试的结果如何,这一幕必将成为该店的都市传说,他在数十年后都有了吹嘘的资本。
转眼又有一锅麻婆豆腐倒进了fighter的嘴里,可怜的红色从者辣得几乎要把自己的嘴揪下来,可当他通红的眼睛看着神父若无其事的表情,恨恨地继续向店长招手。
再来一锅麻婆豆腐下肚,fighter的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缝。他努力张着眼睛向着神父摇摇晃晃走来,不甘心地竖起大拇指。
“你……厉害……火……啊——!”
恨得将头狠狠锤在墙上,锤出一道小坑,fighter一把拎过茶壶,将已经凉了的茶水喝得涓滴不剩。
“水……啊——!”
顺手将一个钱包丢在桌上,fighter以超越人类的速度飞奔出门。
面面相觑的观众们只听到一连串的嚎叫声由近而远、最后变成咚的一声跳入水的声音。
大概、不会出人命吧。
难说,说不定从者遭遇如此地狱也会自裁。
“……”
神父颇有些失望地放下勺子,结束了这场挑战。
“士郎有什么事吗?”
“正巧遇到你,因为有些事,所以想跟你谈一谈。”
“先出去再说。”
看着店里众人终于恢复了活跃,店长正向着神父走来。神父随手将准备好的大把日元往店长怀里一塞,转身出了门,店长扬了几次手也没能找到交流机会。
“你的伤是怎么回事?”
两人向着河边走去,我看了看神父缠着绷带的右手、有些蹒跚的步伐,忍不住问道。
“被葛木宗一郎攻击了。”
神父的回答轻描淡写。
这家伙果然不是一般人,居然能与那个可怕的杀手交手,甚至在可能包括caster的攻击幸存。
等等……
“远坂不是联系你后,让所有servant集合击倒黑武士吗?为什么他要攻击你?”
“因为发现我是Laer,他们有些不冷静,还好我身为圣杯战争的监督者,在教堂里早准备好相应的反制措施。”
“你身边监督者居然也能参加圣杯战争,这难道不违规吗?”
Lancer是由这个阴森的神父召唤出来的?实在很不相称。
“我也不清楚,本来上次战争失败后,我就应该失去了参战的资格,这次却又召唤出了从者,所以我也只是将其当作侦察的道具使用,并不期望他能帮我得到圣杯。”
确实,Lancer的工作似乎都是在侦察,但这家伙一定还隐藏了许多事情。
我现在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圣杯真的能实现愿望吗?”
“能认真问出这个问题,你是找到了想要实现的愿望吧,卫宫士郎。”
我想要Saber放弃圣杯,我想让Saber得到更好的结局,幸福的活着。
但这都是不需要向神父说明的理由。
我不是来向神父告解的。
“即使是万能的圣杯,也应该有其工作的机理,对吧,否则最强的魔法使也无法将其创造出来。”
我与言峰绮礼沿着河堤漫无目的地走着,向河流的上游望去,我看见某个红色的身影正在水里扑腾。
“你很敏锐的抓到了关键啊,卫宫。”
神父审视的眼光在我身上扫过。
“……本来。圣杯就不是承受神之血的杯子,而是从古代流传的魔法之釜的原形。你如果也算是魔术师的话就知道吧。乌托邦。据说在英文中意为‘无法到达之地’的那里,有着能实现愿望的‘万能之釜’。
而有几个魔术师,企图再现这个许多神话之根源的‘万能之釜’,爱因斯柏、马基里及远阪三家接连数代皆探索着再现‘万能之釜’的仪式,而在两百年前完成了。那就是第一次的圣杯战争——在不过是人工物的圣杯中降灵出‘万能之釜’,打开一条道路的仪式。”
“万能之釜——难道连改变历史那样的愿望也能实现?”
“改变历史?!还真是浩大的愿望啊,估计这就是你的Servant的心愿吧。”
远离那道红色的身影,神父遥望着前方码头上三三两两的钓客,突然笑了起来。
“毕竟我不是圣杯的创造者,无法判断所谓的‘万能’究竟是何种的等级,历界圣杯战争也没有任何人成功向圣杯许愿。”
我顺着言峰绮礼的眼睛看去,几个男孩正在一个躺在坐椅上的年轻人的指挥下,兴高采烈地进行钓鱼战争,场面一片热烈。
突然心中不安起来。
“圣杯,是否能让召唤的从者一直活在这个世界?”
“从者是由圣杯召唤出来的,而维持他们就是Master的工作,不过,这也是有圣杯的帮助呢。本来以一名魔术师的魔力无法维持从者。反过来考虑,只要魔术师能提供充足的魔力,从者就能一直存在。”
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那样说来,从者可以在上次圣杯战争中被召唤,然后生存到下一次圣杯战争吗?”
“咦,看来你见过他了啊。”
神父诧异地望了我一眼。
“吉尔伽美什,果然你知道他。”
码头上注意到来人的金发少年从坐椅上站起,向我看过来。
我的脚步僵住了。
“那是因为圣杯的力量而活下来的从者,因为太强大了我们也没有办法处理,也就只能听之任之。”
神父向前走了几步,再向我转身,配合着前方正向我走来的金发少年,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味道。
“可是Saber当时不是破坏了圣杯?”
“你还未理解吗?圣杯只是容器啊,即使破坏了容器,里面保存的东西依然存在,并给予了吉尔伽美什肉体——正如你眼前所见。”
“恢复得还真快啊,制剑师。”
连Saber也曾击败的、可称之为最强的英雄王。
就这么身着便装、施施然出现在我面前。
眼前猛地一黑,言峰绮礼化作一道黑影从我旁边掠过,后脑陡然间受到一记重击,我摇摇晃晃地倒地,想要在失去意识前找到袭击我的神父,耳边在传来他与英雄王对话的声音。
“放过这小子才几天,绮礼居然又把他带到了我的面前。”
“恰好撞见聊聊天,看到你在这里钓鱼,便过来看看。正巧我的Lancer已经不堪大用,换成更强的Saber才能面对今后的变局。”
沉重的身体被人翻过来,左手的衣袖被卷起。
“可惜也只剩下了一枚令咒。”
“随便你去做,只要你不让Saber退场即可。”
可恶的神父……
在意识彻底消失之前,我心中只有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