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这样啊……”

丹尼尔大叔抿了抿嘴唇，乱乱的胡子仿佛拧成了麻绳：“没有就没有吧，反正……反正本来也没什么希望……无所谓，无所谓”。

他笨拙的安慰着卡勒姆，明明是在安慰别人，自己却被自己说的有点难受。到后来索性闭口不言，沉默着站到一边。

确认到底谁是朋友是一件非常有难度的事情，这不是公理，但至少卡勒姆是这么认为的。

相比第一次在索格尼亚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有点发油的脸上还没有厚而下垂的眼袋，舒展不开的眼睑，微蹙着的眉毛这些疲倦的痕迹，想来是都没休息吧。

被人关心的感觉非常温暖，卡勒姆曾经只在父母和死党身上感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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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迅速的流逝。

卡勒姆睁开眼，他睡了到目前为止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觉，醒来后冷汗出了一身，皮肤黏糊糊的，他睡的并不轻松，好在没做噩梦。

伊莉娜守在一旁，凯利大概是休息够了，生龙活虎，精神的很，此时在大院里逗弄那朵纯白的绣球花，卡勒姆不太清楚为什么一个人能和一朵花玩的那么开心，大院中时不时传来他开朗活泼，无忧无虑的大笑。不过既然对象是他，便不能以常理喻，他也不会细想。

他现在主要在意的事情还是那些改装了的洞察者，即使涉及到军方与反叛军，法洛斯军区那位戴着银面具的士官叫他不要再管，他还是无法释怀，毕竟那差点要了他的命啊。

伊莉娜能保护自己，可她也不是万能的，也不可能凭借外骨骼长出翅膀，违反物理定义的飞起来，更何况那些东西只是洞察者，一种被改装后配备上射线炮的探测设备而已。

洞察者机群的攻击有点断断续续的，卡勒姆能感觉出来，其实它们攻击自己，只是为了逼迫伊莉娜进行保护，尽可能总结出她的功能特点，了解她的机能极限罢了。

简而言之，它们在试探伊莉娜这只凶恶的老虎，以做好在未来扑食她腹下保护着的幼崽的准备。

先了解，再狩猎。

这分明是猎人的手法。

那接下来是什么？调虎离山？

他讨厌这种被冷静的疯子盯上后惴惴不安的感觉。

他用有点脏，可能被凯利用过的毛巾沾了点水，心不在焉的擦拭着自己的身体，然后想给可以说是救命恩人的伊莉娜擦一擦她黑色洋装上的泥尘，但是感觉有点奇怪，他没给女孩或者说像女孩的东西擦过身体，伊莉娜也往后退了一步，她介意这种事吗？

卡勒姆本人真是设定了许多不得了的东西呢，甚至包括同行银色面具都艳慕不已的拟态人格……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随后走到那台臃肿行电脑机前，启动，老旧的显示屏像一位嗜睡的老者，过了好一会儿，屏幕才清晰起来。

登陆丹尼尔大叔的个人终端。

个人终端是大网络云传输系统类似于支点的存在，也是身份的证明，网络已被初步实名化了，这当然是普利比亚公司的杰作；个人终端的功能让卡勒姆联想起了学校里的校园卡。

个人终端账号连入城市服务器后，可以实现网络支付等一系列操作，也可以在城市服务站中预定休息房间。只要城市里的设施连接着网络，有了个人终端后便可以在支付一点点贝勒币后快捷而方便的使用它们。

丹尼尔大叔的名字后面有五位数，最前面的一个数字是四。

卡勒姆打开搜索引擎。

第一次在非26键的键盘上费力的拼写出卡勒姆·凯撒，自己的名字。

在网络上搜索自己，想想好像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但是接下来出现的信息，是一片虹色的版面。

虹色版面下方是普利比亚公司的信息错误道歉，网友们发的你特么在逗我的表情包，不过没有人因为被耍了而怒骂出声，顶多只有一些不怀好意的调侃，内容应该是赫尔文大陆上的一些梗和经典笑话，卡勒姆没有这方面的知识，看不懂，所以只去看了那虹色板块。

那应该是卡勒姆的个人终端。

一张半身照片，一副认真到让人想捏住他的小脸蛋细细玩弄揉搓的表情，比现在稚嫩的卡勒姆有点婴儿肥，可爱到让他感觉有那么一丝冒充别人的尴尬。

这时的卡勒姆最多十一岁。

此后就没有换过照片。

但是几乎看到过这个人终端介绍的所有人，在接下来的瞬间都和他一个反应，错愕，震惊。

虹色版面下方有一行小字。

“在最不为人知的角落，做着最为人震惊的大事——献给一代大师，谦逊，优雅而温柔的卡勒姆·凯撒。您有一颗温暖的心。”

卡勒姆不自觉的啃着左手食指那正好超出指尖一厘米的指甲，另一只手不停的敲击着桌面，一字一字的读完信息，随即审视着自己的身体。

那太年轻了，不，用年轻来形容似乎都有点显老。

卡勒姆所拥有的荣誉只停留在他十四岁之前，但在那虹色板块上列出了一条长龙，琳琅满目：乌托城绅士，伊菲尔塔尔军区挂名顾问，大都会夜市最受欢迎的人，义肢拼接最佳新人奖，人工智能驱动引擎创意开发奖，信息编程新星奖，少年团荣誉各色缎带六条，各项计算机程序设计荣誉或提名奖项八十四个，四年二十七个悠悠球大赛冠军……

属于他的四年，绚烂到让人觉得可怕。

如果这都不算天才，那么还有谁是呢？黄拯乾苦笑着，再看看自己，屁本事没有一个，身上只剩下大龄上班族身上留下的腹黑，厚黑与不良心术。

谁都想鲜衣怒马少年时，一朝看遍长安花啊……他感慨着，一阵莫名其妙的不适，突然间灵光一闪，目光落到电脑旁边那棕色的大箱子上。

那是卡勒姆的日记和笔记。

将箱子塞满了还不够，书本多到像鸡蛋羹一样溢出来。

他眼前一亮。

这些多到让人数不过来的书特么好像就是人生的作弊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