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玄海磨磨蹭蹭的往团部走。
她是真不爱去团部。一看到韩学荣那挑剔的脸,张玄海心里就打怵。
“团长和政委要是能换换那多好。”张玄海脑袋里突然冒出个想法。
交给政委的那份检讨书,张玄海是糊弄写的。让她写检讨,她还有气呢,怎么可能认真对待。
到现在张玄海还认为自己根本没有错,都是为了完成任务,砸东西那是手段,是小问题,无伤大雅。而张山海颠倒黑白那才是从思想根源上的大罪过,必须让他深刻反省,将这苗头彻底扼杀。
倒是给团长的那份总结张玄海还是用了心的,自认为还是写出了几个问题。
检讨她交上去就没下文了,政委见到她仍是笑盈盈的,没有一点不满意的意思。可交给团长的总结,成了张玄海的噩梦,这也不行,那也不对。连带着她一身也全是毛病,得了,这二十多年都白长了。
张玄海就奇了怪了,为什么韩学荣总能挑出毛病。而让张玄海更郁闷的是,自认为满肚子的道理可偏偏面对韩学荣指出的问题,她总是像个沙雕似的,立在原地无言以对。
看了看手里的总结的第N版修改稿,张玄海默默念叨:“我已经尽力了,打死我也不改了!”
鬼知道这总结是她到底修改了几遍了,但是女人的第六感告诉自己,“这回还是过不了!”
“今天会议室的气氛有些奇怪啊!”张玄海一进来就发现大家不似往常一般三五聚堆的坐一起,看见大家都肃穆的站着,张玄海也悄悄的站在队尾。
刚想开口问旁边的人,这是怎么回事,团长韩学荣说话了。
“我通报个事情!”团长的语气十分沉重,眼圈微微有些发红,“刚刚接到消息,团参谋长周云成同志在执行抢险任务过程中突遇洪水上涨。为保护战友,周云成同志壮烈牺牲了。”
“牺牲了?”张玄海懵住了。她不敢相信的看了看周围的人。“这太不真实了!”张玄海感觉在做梦,可惜不是梦。
牺牲,距离这个和平年代是如此的遥远,怎么会如此突然的出现在自己身边。
团参谋长周成云,成天在外跑。张玄海只是见过一两次,连话都没有说过,谈不上有什么印象。但是他的媳妇,张玄海却很熟悉。她住招待所那会儿,正好她媳妇来探亲。那是个外表豪爽的北方女人,心思却非常细腻。此时,得知自己丈夫牺牲的消息,那个女人又会是怎样的呢?
听着团长叙述周成云牺牲的经过,张玄海的脑海里像放电影似的一遍遍重复播放着周成云把身边的战友推向岸边的画面。
是什么让他把生的机会留给别人?
人对生的渴望是与生俱来的。所以在危险来临的时候人们都会争先恐后的躲避。这种躲避是残忍的,有时甚至是踩踏着他人的身体。
但总有一种人,即便知道要面临的是死亡也很选择逆流而上。是他们不珍惜生命吗?不,恰恰相反,他们更知道生命的可贵。
等张玄海回过神来,听见团长在上面说,“我们平时训练强度大,目的就是为了临战时少流血,每次执行任务后,团领导都强调总结,要事无巨细的总结。但是很多同志对此都不以为然,甚至认为多此一举。
‘谋先事则昌,事先谋则亡。’作为军事指挥干部,我希望大家重视总结,把会出现的,能出现的,可能出现的,都找出来,并想出解决方案,防患于未然。这是我们在未来战场上减少伤亡的重要途径。
我还是那句话,只为成功找办法,不为失败找理由!
下午举行周成云同志的追悼会,要求全体参加。散会!”
张玄海忽然明白自己的问题在哪儿了。
“张玄海!”韩学荣叫住跟着大家往外走张玄海。“你总结改完了吗?”
“我的总结……团长,我想回去再改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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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出了追悼会场,张山海被韩学荣叫住。
“听说你病了?”
“痔疮!”张山海一脸痛苦的说道。
“怎么这么厉害?”看着张山海猫着腰走路的样子,韩学荣有些担心的问道:“去卫生所看了吗?”
“去了,痔疮栓都用了两盒了,一点起色都没有。”张山海说道:“反而感觉越来越严重了。”
“这不行啊,有病得治,不能拖!”韩学荣说道:“让卫生所开转诊单,明天去总院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