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鼠窝的防风能力不错,但做不到像兔子窝那样的深度,就很难抵挡正面吹来的冷风。
吕三思蜷缩在角落,尾巴盖在身上。风声太大,有些听不清周围的动静。觉得有些困倦了,就站起身子吹吹风。
睡觉?这是万万不可以的。做人时留下的习惯,现在吕三思依旧睡得很沉。必须在白天的时候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一会儿。人族的精神力放到妖族的身体里唯一的优势就是每天发散的精神力都没有做人时一个小时来得多。睡眠也就可以适当减少了。
凌晨一点,吕三思正百无聊赖的盯着月亮发呆,隐约能见到月亮中一道像极了安小心的身影。
安小心说,阴虚的月亮是她的祖奶奶,地球的月亮也是她的祖奶奶。曦娥和曦月是一对姐妹,同时也是妖族地位极高的两个称号,只有月娥氏的妖族有能力继承。高阶妖族的群体里,月娥氏的兔子是不能欺负的。妖也是懂得知恩图报的,天下妖族,哪一个没有受到过月娥氏的恩惠?金乌除外。
安小心算是吕三思二十年来唯一的一个朋友。。她的出现极大地填补了吕三思对友情以及男女之情的空白。当然,吕三思是从来没有往男女之事想过的。安小心的存在亦师亦友,几周来,她确实教了吕三思不少东西。
爹娘不在的第二十九天,想他们。
安小心不在的第一天,想她。
床铺不在的第二十九天,想它。
【要想成功,就先学会去除依赖。】心中念念有词,吕三思给自己灌输着毒鸡汤。
事实上,大部分时间吕三思都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对于妖族来说,修炼是水到渠成的。只有不停地锻炼身体,才能变得强大,小说里什么修炼功法都是骗人的,吸引天地灵气入体是血脉和妖经的事。
【我要加油,回到XM我就找一个女朋友,然后好好地过日子。】
一阵悠扬的笛声从远方传来,打破了吕三思的胡思乱想,也让他打了个哆嗦。
“这里怎么会有笛声?”吕三思差点没跳起来撞树洞顶上:“是人?是妖?”
按理讲,阴虚不应该有人类进来的。百万年前阴虚连同妖皇一起被封印,九州仅存八洲,在天穹也隐匿以后,就代表着整个世界的舞台彻底让给了四代人族。妖族和先代人族也各自固守阴虚和天穹,进入阴虚的封印裂口也有不受封印影响的大妖镇守,一个纯血人族能够进入阴虚,那可真是有着通天之能。
对于百科全书里的很多概念吕三思已经背的很熟练了,不停地在脑海中细细分析着那个吹笛子的身份,最后只得出三个大字:惹不起!
如果是一名人族进了阴虚,那就代表着有大事要发生了,但吕三思觉得这种情况很难发生。连同阴虚一同被封印的,可是百万妖族!敢这么虎进来的人族不是炮灰就是别有用心。
即使是妖族,也要敬而远之。自己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崽子,吓唬吓唬松鼠,打打鱼还成,打架?那是莽夫才会干的事。
将脑袋探出树洞,吕三思偷偷窥视着四周。
笛声还在继续,只是渐渐的近了。伴随而来的,还有动物的脚步声,夹杂着大量不知含义的吱吱乱叫。远处惊起的飞鸟提醒着吕三思,有大批的动物朝着这个方向过来了!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没有大型的兽类。数量庞大的猛兽惊起的鸟群可就不是这么点儿了。
吕三思大胆的推测,他觉得自己可以继续在树上待一会儿。因为前方并没有发生树木倒塌的情况,树林也没有发生剧烈的波动。说明它们并不是在林子里横冲直撞,而是具有一定目的性的。现在的情况,离开树洞反而将自己暴露出来。
兽群渐渐接近了,笛声也愈加清晰。
浓厚的血腥味早在十几分钟前就直冲脑门,离近了更是有无数野兽痛苦的嘶吼。
当树下的枯枝破碎的声音不绝于耳的时候,吕三思更是龟缩一团,大气也不敢出。
活着最重要。
树下到底经过了什么,是什么东西在吹笛子,这些东西的目的是什么。
这些都和吕三思没有半毛钱关系。
只是这一次的兽潮给吕三思狠狠的敲响了警钟。
【妈耶。。】婉转的笛声渐渐远去,树下也没有了动静。吕三思偷偷喘了一口气,生怕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没有离开。
【天亮了就走,这鬼地方不能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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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晚,吕三思都在紧张与不安中度过。一遍遍的翻找百科全书,试图在这本自己已经看过很多遍的书里找到解释。
天刚蒙蒙亮,检查了自己的东西,还顺手捞了几颗果子。吕三思踏出树洞,就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眼球。
“这是屠宰场么?”
一条暗红色路径从林间穿过,到处是凝结的或是汇成一滩的血液。还有地上到处都有的残肢毛发。能铺成这样一条血路,到底有多少生灵死在了里面?
吕三思心头只有震撼,血腥味的浓度已经到了催人发吐的地步,即使不去看树下的鲜血,吕三思也感到腹部一阵阵抽搐。任何生物对于血腥味的承受能力都有上限。吕三思的上限本身就比别的貂族低一些。
【走,一刻也不能待了。】
扶着有些眩晕的脑袋,迅速的翻腾过几个树枝,吕三思一刻也不敢停留。方向已经不重要了,自己昨天遗留下来的气味记号已经被血腥味完全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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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西行,这是吕三思记得的方向。往西出了松木林就是低矮茂盛的灌木林,穿过灌木林,他就可以到达河边。在昨天过河的地方,他在那边撒了一泡尿。只要到了那里,就可以回到原点继续前行。
金乌在天空中露出了头,吕三思再次确认了自己的方向以后便马不停蹄的继续往前。血腥味一直萦绕在四周,血路在远处若隐若现,吕三思只能尽力避开。实在无法躲避,只好硬着头皮穿过。
过不了一会儿,吕三思便感到了一丝不安,眼前的松木林似乎走不到头。
【昨天只走了十分钟就到了啊?】
攀登上一棵松树的顶端,望着远处被薄雾遮掩住的林海,吕三思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迷失了方向,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自己还是太过于莽撞,被恐惧冲昏了头脑。嗅着空气中近乎微不可查的气味,吕三思沿着原路返回,又回到了昨晚安身的洞穴。
下意识的不去看下方鲜血凝结成的路径,吕三思深吸了一口气,用爪子安抚了一下翻滚的胃。
“好了,重来一遍。”
自言自语的给自己加油鼓气,尽力回想着昨晚来时的路径,吕三思一棵树一棵树的往前跳。不多时,远处蜿蜒的血路再一次挤进吕三思的视线。
“我已经尽量远离了啊!”
吕三思感到有一股阴霾笼罩在自己头顶。自己再一次迷失了方向。不过这一次,他多留了一个心眼,在树杈子上都用爪子留下了一个痕迹。
他发誓,这一次回去以后,自己绝不会离开河流百米范围。
一次次重来,一次次的失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正午的太阳散发出的浪炎使得吕三思不管在哪里都能闻到血路散发出的腥臭味。因为吕三思不管朝哪个方向走,血路总会出现在他身边。
躲在树荫下补充着体力,吕三思有些烦躁的咽下小鱼干,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现在面临着一个更为严峻的问题——自己没有水了。因为是逆流而上,自己重来没有考虑过水的问题。没想到刚出发第一天,自己就陷入了失去水源的窘境。
下午的任务更加繁重,在寻找出口的过程中,还要留意水源和浆果。想到浆果,他有些思念母亲给自己洗仙女果的时候,但现在,水源和出路死死地扼住了自己的咽喉。
一个下午,吕三思第一次体会到了生命之沉重。整片松木林如同不需要水一样,找了一个下午,都没有找到任何水源。阳光的灸烤下,他甚至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
直到月上树梢,吕三思在一片草丛下找到了几颗沾着血的不知名果实。只有拇指大小的黄色果实,光滑的果皮代表着它含有一定的水分,足以缓解一下自己的缺水状态。
在沙地上将凝固的血迹擦干净,吕三思趁着夜色未深,赶回了临时安身的松鼠洞。
【本以为是过客,没想到我却多住了一晚。】
看着树下延伸至远方的血路,吕三思心情沉重无比,他已经适应了血腥味。整整一天,这条血路已经成为了他的梦魇。
吕三思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走出这条路的覆盖范围。他不明白,自己是迷失了方向还是被某种力量困在了这里。河的方向是在西边,从北至南流入深海。从早上开始,他就一直在追随着金乌的方向奔跑。
可是...希望也随着金乌一起消失在崇山峻岭——他到不了河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