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睛，吕三思看到的是天空中那个比磨盘还大几分的月亮。

浑身上下的剧痛让他只能以一种极为别扭的姿势躺在地上，彼岸花的花香带着鲜血的清甜，吕三思记忆的最后一刻还停留在灵从自己的身前窜出的时候。

“这是。。怎么回事。。”

轻声呢喃，吕三思都已经气喘吁吁，而后胸腔的痛楚让他只能稳住呼吸，一点一点的捋清思绪。

红色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脑海中，绝美的容颜让吕三思浑身打了个颤。现在一想到那张脸都让吕三思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深入肉体的恐惧在这空无一人的草原上被放大了无数倍。

他现在已经不去想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引得那个女人如此生气，他现在只关心自己什么时候能恢复过来，或者什么时候死去。

就这样，吕三思白天就紧闭双眼，到了夜晚才睁开眼睛，在草原上躺了三天，疼痛终于减少。

花费了足有一个小时，吕三思才把两条失去知觉的腿摆正。内伤也开始缓缓恢复，吕三思终于感受到了力量缓缓回归自己体内。

他想了很多，也回忆了许久，就是想不起自己那时候到底干了什么。

日升月落过了七回，血腥味早已散去，吕三思久违的站起身子，望着满地残肢碎片，还有早已干渴的血块。一幕幕灰色的记忆如同潮水涌来。

“这。。”

难以置信的看着到处是血痂的双手，无力的放下，沉沉的坐在地上。

吕三思觉得现在的自己无比的空洞。

不过是十数分钟，自己就灭杀了无数生灵，其中极有可能包括了自己的先祖。

“我不是那样的人啊！”

如同被母兽抛弃的幼崽，无助的悲鸣在草原上传的很远很远。眼泪在肚子里打转，却哭不出声息，吕三思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变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更像人了，还是更像妖了。只是曾经的一切确确实实的如同一场梦境飘然而去。

他从始至终都认为自己是一个人，也应该是一个人。可是为什么见到这么多生灵死在自己手上会这么心痛？人类会心存怜悯，却不会因为怜悯而感到痛心。

“我只是想要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啊！为什么我要经历这一些。什么人族什么妖族，和我有个屁的关系啊！”

人在悲伤或者无助的时候是会走极端的。吕三思正在破口大骂，极端地发泄着心中抑郁。暴戾和欲望过后就是极度的孤独，这种抑郁不是因为自己动手杀了这些生灵而产生的悲痛，只是因为自己被他人摆布而自己却无可奈何所产生的无能狂怒。

“我只是想将我的生活转入正轨，我只是想在XM买一套房子，我只是想快快乐乐的打个球，你为什么要把我抓到这什劳子秘境里来啊！”

眼泪终于止不住的往下流淌。吕三思二十年来没流过几次泪，他几乎要忘却了流泪的感觉。

没有任何声音回应他，啐了口口水，收拾好感情，吕三思啜泣两声，望着四面八方的鲜血，把刚刚拾起的懦弱丢在地上。他下定决心要知道这背后操控一切的人是谁，然后狠狠地给他两个大嘴巴子。

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眶，吕三思觉得舒服多了。宣泄一下情感能有效度过心理阴影，他害怕自己在面对困难的时候依旧在选择逃避。

认清楚方向之后，吕三思决定去九州的最南边，饕餮曾经说过，那里就是地之角，连接着苦海和九州的天涯就在那里。

从地上拾起几块风干的兽皮，虽然没有鞣制过，但是充足的灵气依旧保持着这些兽皮的柔软，心里告了声罪，将负罪感深埋在心中，吕三思用这些兽皮给自己做了一条足够遮蔽身体的衣裳。

现在的他只想尽快做完这所谓的任务，然后回到阴虚，去见一见自己的父母。

装着有讳山阳的书已经不知道掉在了哪儿，吕三思在草原上找了几遍，从日落一直到日出，也没有找到那一本极具价值的百科全书。

【呆在书里，有讳山阳应该会很全的吧。。】

吕三思心中有点小失落，既然找不到，那十有八九就是被什么生灵叼了去。

————

日正中天，吕三思在河里痛痛快快洗了个澡。身上的淤青已经消退了七七八八，再有个一两天就能恢复。一想到那个把自己打的这么惨的女人，吕三思心中就有些发憷还有些发热。

【该死，我什么时候成了下半身思考的生物了】

一辈子没接触过正经异性的吕三思只好在心中暗骂自己定力不佳，然后把脑袋重新按进水里，好让自己清醒清醒。

直到他洗完澡穿上自己的兽皮，远远地看见一道红色的身影正俏生生的站在千米之外的一颗树梢上时，这种发憷变成了实际行动。他头也不回的往远处跑去。

因为他明显的感觉到那凌冽的目光正死死地定在自己身上。

【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不是说彼岸是一个心怀天下的巫吗？饕餮说的到底准不准啊！】

吕三思觉得这是自己这一辈子跑的最畅快的一次，见到那个女疯子没有追过来，缓了口气，背靠着大树休息。

“喵的，南边是去不成了，我得去北边。”

按照后世的九州划分，往北走就是天穹州，青丘就在天穹州的最南端。吕三思没有去去过天穹，但往北走可以避过彼岸那个女人的锋芒，吕三思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往北走。

距离黄泉的诞生还有一万年呢，不急！

耳后传来一声轻响，引起了吕三思的注意。

由于草原上的大屠杀，这一片区域几乎没有生灵的存在，这样的脆响就如同午夜的玻璃珠声一样刺耳。

疯狂状态下的杀戮不是没有用处的，随手捏起一条灵力丝线，向着背后甩了出去。这种悄咪咪的声音十有八九不怀好意，刚刚接受阴气洗礼的生灵正处于极度饥饿的状态，悄咪咪的捕猎已经出现了。

“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吃肉了啊。。”

肉体被割裂的声音细不可查，伴随着巨物倒地的声响，吕三思看着那头体重已经超过五百斤的野猪，心中感慨万千。

这些受到阴气浸染的生灵很大一部分在杀戮的过程中已经泯灭了灵智，只剩下生存下去的欲望，退化为真正的野兽。让这么大一头猪小心翼翼的捕猎，也真是难为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