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劲风压从江厌满是黑色血液污垢的脸颊两侧刮过,他不得不眯上了眼睛。
看着距离越来越近的地面,表情显得古井无波。
他自然料到了会有这一幕的发生,体内那即将枯竭的冥力专门留了一些来应对眼前的情况。
就在他即将落地的刹那。
双瞳中幽光闪烁,沼泽困杀术发动。
那一处结实的地面,瞬间爆发幽绿色光芒,化为一片泥泽。
泥泽的范围很小,还不到他全力施展沼泽困杀术范围的五分之一,约莫三四米方圆的样子。
但已经足够了。
江厌双臂死死抱着黑甲铜尸还未彻底死透的身体,一头栽入了下方泥泽。
噗通!
两人携带的重量何其之大,将沼泽都溅起了一朵巨大的水花,绿色的液体洒向四周。
溅洒在江厌着落点不到十米之外一道穿着紧身衣物的身影上。
后者刚刚赶到这里,便目睹了江厌落地的一幕,略显慌张的面色顿时松弛下来。
“看来是我多虑了,他那狡猾的性子,不可能不留后手。”袖针小嘴微微上翘,看着眼前还在翻涌的泥泽,轻声微笑道:“经历了这种战斗,还想着留下一点冥力保命,这家伙越来越阴险了。”
袖针说话间。
眼前翻涌的沼泽困杀术已经趋于平静。
啪!一条满是刀痕伤口的手掌突然从泥泽中探出,拉着一副疲惫的身体从里面艰难爬了出来。
江厌脸色而今苍白如纸,爬出沼泽后也不站立,就这么仰躺在地,望着天空的黑夜,胸膛如风箱般抽动,大口呼吸着外界的空气。
他好像早就看到了袖针的身影,眼珠朝着后者所在的方向一转,以略带急促的语气笑道:“我觉得你用词不对,这不叫阴险,料事如神之类的词语更贴切我的形象一点。”
袖针笑容已经收敛,以淡淡的反讥道:“你的形象不是厚颜无耻吗?”
与此同时,淮阴城高墙之上。
李昊慢悠悠的将投向城内的目光收回,脸上绽放出一个笑容,方才江厌和黑甲冥鬼的大战,动静如此之大,他怎么可能没有察觉。
他几乎是目睹了江厌和黑甲冥鬼全程的战斗。
当然和他一起观看的还有二队队长清英和一队队长白老头。
“这小家伙不是那个叫江厌的小子吗?他才入营几天,连黑甲铜尸都能宰了。”清英有些诧异的开口,显然她已经认出了江厌,就是那个和自己一起处理过往生者车年事件的新人。
白老头表现得有些不甚在意,低耸着佝偻的上身,阴阳怪气的说道:“黑甲铜尸也就璀璨阶段而已,有什么好奇怪的。”
“老家伙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李昊斜瞥着白老头,没好气的反驳道:“黑甲铜尸的特殊性你又不是不知道,能用普通的璀璨阶段来看吗?我记得你们队里那个叫什么吴磊的升华阶段的家伙,就是死在它手里。”
“这么说来,那个吴磊连璀璨阶段的冥鬼都收拾不了,你们一队是不是都是废物啊。”
李昊的话搓到白老头的痛楚了,后者浑浊的眼睛闪烁出阴厉,和李昊对视在了一起。
“一队是废物?要不要让我这个一队队长领教一下你的高招?”
“嘿嘿,就怕你这身老骨头经不起老子几拳。”李昊冷笑连连,毫不退让。
两个队长好像都忘了城下还有鬼潮的事情,正锋相对的在城墙上对峙起来。
清英轻轻拂过自己光洁的额头,苦笑一声,也不劝架,好像已经习以为常。
但眼下的局势,显然不能让他们两个家伙真打起来,想到此处,她也只有耐着性子无奈的劝说道:“你们想气死府主吗?鬼潮期间两个队长先打起来了,你让那些手下怎么看?真要打……等这件结束了再打吧。”
“哼!”白老头还是要卖府主紫耀尘几分面子的,听到府主的名字,当即冷哼一声撇过了没有几根头发的脑袋。
李昊不屑一笑,他可不怕紫耀尘,不过这老家伙既然没有继续在旁边乱叫,他也不好发作了。
当即将目光重新投向了内城,以仅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喃道:“这小子成长的速度有点快啊,连黑甲铜尸都能杀了。”
小憩片刻,江厌身体恢复了几分力气,这才慢吞吞的从地上爬了起身。
他方才暗自感应了一下体内的情况,冥力已经消耗殆尽,空空无也。
而且肉身还伴随着一股极度疲惫的酸软感觉,四只无力。
“这是使用鬼影蛛力量的后遗症?”江厌不由得苦笑。
得到鬼影蛛力量加持力量的确暴涨一截,但日后还是要谨慎使用得好。
毕竟一旦持续时间过了,自己差不多就会落得如此地步,完全是一个待宰羔羊。
心头有了决定,江厌身体忽然感觉一股寒意袭来,打了个冷颤。
夜间的低温明明已经不足以影响到他的身体了,但鬼影蛛力量抽干了他的身体,现在居然让他感觉到了寒意。
不过还好,只是有点冷,顶得住。
“你是来救我的吗?”紧了紧在战斗中已经严重破损的外套,江厌面庞偏向旁边的袖针。
后者正好整以暇的看着狼狈不堪的自己,还看得津津有味,充满了恶趣味。
听得江厌反问,袖针收起了戏谑的目光,淡淡的回应道:“路过而已。”
“嘿嘿,是吗?”江厌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路过,鬼才信。
他之前注意过袖针的位置,距离这里起码还隔着四五条街。
不过也好,江厌现在几乎没有什么战斗力了,有袖针守在一旁,他的安全起码有了保障。
对于这个女人的战斗力,他有着十二分的自信。
袖针根本不屑于解释,看到江厌在那里发笑装作没看见,反而问道:“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需……”江厌大手一挥,正要豪迈的拒绝休息,然而最后一个‘要’字还未说出口,他的脸色却是突然骤变,连忙改口道:“我还是休息一下吧。”
然后,江厌在袖针一脸似笑非笑的注视下,盘膝坐了下来,进入了冥想状态。
现在顾不上撑面子了,他的脑子里正经历着翻天覆地的大战。
而这一切的源头,自然是因为黑甲铜尸。
方才江厌直接将其打落在了沼泽困杀术里。
按照之前的经验,它应该会被自己灵魂所禁锢。
事实正是如此。
赶忙将意识沉入体内,江厌第一时间就看向了灵魂火焰所在的位置。
烛火大小的火苗,而今向像是被狂风刮过一般,火焰本体东摇西晃。
江厌视线投向火焰之内。
只见鬼影蛛魂魄正和一个浑身包裹着鳞片的黑色身影大战在一起。
两只冥鬼的后方,还有三只形态各异的冥鬼蜷缩在角落,不敢有丁点动静。
不用说,那个鳞片怪物就是黑甲铜尸了。
令得江厌诧异的是,黑甲铜尸竟然以璀璨实力对峙升华阶段的鬼影蛛,还丝毫不落下风。
两只冥鬼魂魄以灵魂火焰为战场,在里面斗了个旗鼓相当。
至于另外的三只冥鬼,自然是和黑甲铜尸一起进入街道时,被江厌之前困死在沼泽困杀术里的冥鬼了。
算算时间,它们也差不多被沼泽困杀术给吸干了,灵魂自然被拘到了江厌灵魂火焰内。
只是两只凶悍的冥鬼大战,这三只小杂鱼躲之不及。
灵魂火焰内的战斗看得江厌头皮发麻。
他是真的头皮发麻,灵魂火焰因为两只冥鬼的战斗,摆动得非常剧烈。
身为灵魂火焰的主人,江厌自然要承受这份煎熬,自己脑袋现在像是被人用斧头劈了一板斧,痛得他意识都有了些许恍惚。
无奈,江厌现在还不能控制灵魂火焰做点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两只冥鬼的大战,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暗骂道:“这两个混蛋是要搞死我啊?”
所幸,战斗并没有维持太久。
限于空间的原因,鬼影蛛的灵活根本没有施展的余地,一番交战,隐隐有被黑甲铜尸压制的趋势。
黑甲铜尸不仅仅在外界表现得强势,即便只剩魂魄,那种疯狂的战斗方式依旧不改。
不要命的和鬼影蛛缠斗,打得鬼影蛛连连后退。
两根蜘蛛腿不到十秒钟都让黑甲铜尸给扯断了。
照此下去,胜利的一方必然属于黑甲铜尸。
这倒是看得江厌有些目瞪口呆,惊愕的想到:“这黑甲铜尸到底什么来路?抽空我得去问问李昊队长。”
一只明明只是璀璨的冥鬼,压着一只升华阶段的冥鬼打。
这一幕本身就不符合逻辑。
时间推移,黑甲铜尸乘胜追击,把鬼影蛛剩下的几条蜘蛛腿都给打断后。
最后一拳轰在后者本体上,将其整个身体都轰得稀烂。
啪!
鬼影蛛本体轰然炸裂,化为灵魂能量爆开。
黑甲铜尸的表现和鬼影蛛之前击杀那些冥鬼后的样子一样,它兴奋的扑向了那些灵魂能量,吸收了约莫三分之一。
它的胃口好像比鬼影蛛大不少,鬼影蛛之前明明只能吸收四分之一,而黑甲冥鬼要吃三分之一。
又有三分之一被灵魂火焰吸收。
最后的残羹才轮到江厌的肉体。
鬼影蛛毕竟是一只升华阶段的冥鬼,即便是三分之一,仍然让江厌灵魂火焰的高度暴涨好大一截。
蹿高的火焰将这个灵魂空间都照亮了。
“顶得上我半个月的修炼了。”感受着灵魂火焰的变化,江厌惊喜出声。
这让他本来就临近突破的境界,如今更是有了突破的迹象。
还有就是他的身体,在吸收了那鬼影蛛三分之一的灵魂能量后,骨骼更加雪白,犹如羊脂白玉,流露出莹莹光泽。
肉身也不含一丝杂质,蕴含强大力量。
这让方才经历了大战,精疲力尽的江厌重新焕发活力,精神抖擞。
在江厌关注着自己获得好处的功夫。
黑甲铜尸击杀鬼影蛛后,反身又将躲藏在角落中的三只冥鬼给打爆了。
一连吸收四只冥鬼,其中还有一只沈华阶段的鬼影蛛,黑甲铜尸也发生了变化。
一身鳞片由黑转灰,看似朴实无华的灰色鳞片,却给江厌一种比之前的黑鳞更加结实的感觉。
它好像在进化,或者说进行着某种蜕变。
“啧啧,灰色鳞片,要是之前它有这种鳞片,我怕是连防御都破不开吧。”江厌看得啧啧称奇。
不过却没有了忌惮。
现在黑甲铜尸取代了鬼影蛛的位置,等同于日后他可以使用黑甲铜尸的力量了。
它越强大,对自己而言越好。
另外江厌自己也得到了不少好处,这三只冥鬼提供的能量虽不及鬼影蛛一只带来的好处多。
但也成为了他最后的一块垫脚石。
本来就松动的修为,如今几乎有些按捺不住,灵魂火焰腾升起喷涌的火苗。
只要江厌愿意,随时可以突破。
“现在不能突破,等这事儿过了再说。”但江厌忍住了,现在正是鬼潮期间。
战斗还未结束。
突破也不是马上就能完成的,需要时间。
江厌不可能让袖针一直守着自己。
想罢,江厌深深看了一眼灵魂火焰中的黑甲冥鬼,意识退出了身体。
黑甲铜尸和鬼影蛛大战,以及杀了另外三只冥鬼所用的时间,用了差不多半个小时。
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袖针还站在之前的位置,姣好的身体背靠着街墙,留意着四周的风吹草动。
作为队友而言,袖针无疑是非常靠得住的。
见得江厌苏醒,她眸子泛起光亮:“看来你已经恢复了?”
她从江厌的眼睛里已经看不到虚弱,这恢复速度,委实惊到了袖针。
“差不多吧。”轻轻活动了一下脖子,骨骼摩擦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江厌神清气爽的站了起来,回应的同时,微笑着把目光投向袖针道谢道:”谢谢。“
”顺路而已。“袖针双手抱胸,酷酷的把脑袋偏到了一边。
江厌哭笑不得,还好他对袖针的性格已经了然于胸吗,也不多说,反而问道:“你不需要回去守着自己的地盘吗”
“管他的。”袖针不甚在意的将额前的发丝捋到两侧,以淡漠到极致的语气回应:“这座城市的生死与我没有没有太大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