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挑了几轮,剩下一些弓弩、灵斧、砍刀等大件物品,四个人谁也不想要。乌图请雪山派众人进来搬走。拿走最后一把盾牌,地上压着一本薄薄的册子。猴头菇赶紧抢过来,上面的字是当今字体,猴头菇念道:“千家诗残卷。”翻开一页,上写:“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无为在歧路……什么破玩意!我说阴伏之会走火入魔,成天背着个能不变傻么?”随手丢在一边。
别看猴头菇把这本册子弃之如敝履,李沧海却拾起诗集认真读起来。辛彤笑道:“我们小姐傻劲又犯了,看见诗集残句什么的,饭都可以不吃。”
乌图苦笑:“小时候让老师拧着耳朵背诗,简直苦不堪言!我以为所有小孩都得受折磨,真奇怪天下还有爱背这个的。”
李沧海读了几首,合上诗集,叹道:“我以为阴伏之前辈的书能有补充,想不到该缺的地方一样是空白的。”
乌图翻开看看,安慰道:“别说这本,就算神族的藏书,也都是这样缺的。”
李沧海把诗集放回箱子,又对阴伏之留下的字迹拜了几拜,算对这位前辈交待过了。
总结这次除妖经历,虽然有惊险,但收获颇丰。猴头菇赚到盆满钵满,她计算价钱,自己的收获都变现的话,没有一万根金条也差不太多!乌图得到一条锁灵带,也颇感欣慰。辛彤刀盾齐备,依照李沧海的《素剑经》修炼原功基础,前途一片光明。李沧海更不用说,她的胜雪灵剑、素剑经简直是配套来的。
主仆二人小时候只和师父练过武,而修原的事师父没教过。后来因为父亲求仙出家,李沧海对原修这件事一直心存芥蒂。但一路上少女看到修士们飞天遁地的好处,又经过乌图对修炼的解释,所以她心里也升起修炼原功的想法。想吃冰下雹子,毁去鬼目剑,立马得了胜雪剑和剑经,少女心里总还是高兴的。
这四个人各取所需,皆大欢喜。等走出洞外,肖九呑来和乌图告辞。老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乌图知道他还有话说。结果肖九呑拐弯抹角,还是想问究竟是不是昆仑派的人把雪岭双音劫走的?
乌图义正词严说道:“这件事我向您包票,劫走雪岭双音的人,绝不配称昆仑弟子!”
猴头菇道:“劫走双音那人只是想借两位姑娘的绝世琴艺,去吸引昆仑山冰蟾谷的冰蟾王。结果被我们碰上,那几个人死在冰蟾嘴里。剩下的我们实在不能多说。现在杀人凶手已经伏诛,人死不能复生,您何必执着呢?”
肖九呑心里明白了六七分,摊上这事谁也没辙。如花似玉的两个女子现在只剩下一些残肢,老头唏嘘一番,让弟子把骸骨收集起来,找了个背阴向阳的山坡埋葬了,坟前立上一块石头,刻下雪山派暗记。弄完这些,肖九呑对乌图一行道:“老夫能不能求四位先生一件事?”
乌图笑道:“放心好了,这件事我们不会说出去的。”
“就是,说这个又没钱拿,闲得才说呢。”猴头菇附和道。
李沧海对肖九呑道:“老先生放心,两位姑娘惨死,将心比心,谁也不会拿这种惨事当谈资的。”肖九呑点头拱手:“多谢!咱们就此别过,有空来玉龙山找老头子喝茶。”说罢转身带弟子下山去了。
雪山派众人走远,猴头菇道:“肖老头打折胳膊还往袖子里藏,脸面看得比命都大!可笑啊,可笑!”
辛彤轻哼道:“有的人是‘脸比命重要’,可在一些人看来,是‘钱比脸还重要’!可见钱最大。”
猴头菇老脸微红:“你们不知道没钱的难处,有时候一个铜板能把人憋死。”
“好了,都别吵。”乌图道:“猴头菇,我们现在去蜀山,你有什么打算?”
“我?”猴头菇眨眨眼睛,她看李沧海和辛彤似乎并不大欢迎自己,于是把眉毛一扬:“我自己走呗!本少爷有得是钱,回头把金人卖了,买一大片庄园,做地主也不错!”她说完,把西瓜扛在肩膀上,两只匕首托起双脚,准备告辞。却不知怎么,只见人在匕首上晃了几下,栽倒在地上。西瓜看主人昏倒,急得上蹦下跳,来拽乌图衣角。
“装!这人最卑鄙,乌公子你别搭理她,咱们走!”辛彤总觉得猴头菇差劲,以为她又在使诈,看都不看一眼。
乌图扶起猴头菇,感觉她有些发热,用手试其脑门,烫得厉害。“她发烧了。”乌图打开轻羽扇,变到一丈方圆,把猴头菇轻轻放上,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先往南边走。”四个人和一只小猴乘着轻羽扇往南飞去。
猴头菇被雪山派追杀了一天,身上受的伤不计其数,血都不知流了多少。之前全凭一口气硬撑,此时终于撑不下去,发起高烧来。因高烧太重,猴头菇又现出女儿面目,乌图借口操纵扇子,求辛彤照顾一下。
辛彤刀子嘴豆腐心,赶紧把手帕打湿,敷在她额头降温。又往前飞了一程,猴头菇高烧不退,一会喊热,一会喊冷,说起胡话来。李沧海觉得不妙,对乌图道:“不能再赶路了,侯小姐怕是要撑不住。”
正好前面出现一座城池,乌图道:“不知道这里是昆国还是龙兴国,先去城里找大夫瞧瞧。”他在城外树林中收起扇子,抱起猴头菇往北城门走去。
这时候天色将晚,借着夕阳看到城门口写着“玉林”二字,乌图道:“咱们已经出了昆国,这是龙昆交界的玉林城,城里一定有好大夫,治个感冒发烧不叫事儿!现在快关城门了,你们跟着我,少说话。”
乌图本来以为会遭到卫兵的盘查,却不料卫兵看到猴头菇病得严重,捂着鼻子让他们赶紧通行。几个人庆幸少耽误一些时间,进城找医馆给猴头菇退烧。
猴头菇这时候连说胡话的力气都快没了,这真是病急乱投医。乌图几乎是小跑着冲进一家医馆,高叫道:“大夫!快看看我姐,她烧得厉害!”
医馆里的老大夫正准备打烊,见猴头菇病得严重,顾不上收拾,过来翻开猴头菇眼皮看看,一边问道:“烧多久了?”
“发现总有三个小时了。”
老大夫“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专心致志地调息号脉。过了片刻,大夫的眉头逐渐皱起,对乌图道:“我能看一下你姐姐的伤口么?”
乌图点头,他叫辛彤把猴头菇扶到后堂,自己和李沧海在外面等着。在后堂,辛彤解开猴头菇胳膊上的纱布,请大夫诊视。老大夫用金针挑起伤口上的药膏,嗅了嗅,脸上更显诧异。他什么都没说,把伤口原样包好。再解看腿上一处重伤,之后依旧裹好。
看过伤口,老大夫走到前堂,对乌图道:“伤口是你处理的?”
“算是吧,有什么问题么?”乌图心凉了半截。
“伤口没问题,包扎的也很好,而且金疮药还是珍品。如果老头子没看错,用的应该是‘玉龙止血散’吧?”乌图一挑大指:“您高!既然不是伤口引起的发烧,究竟是什么?”
大夫伸出两根指头:“发烧无非两种,一者外感疮寒,二者内火郁结。”
“我姐姐是哪种?”
“哪种都不是!从她脉象看,寸脉时而正,时而斜;关脉时而涩,时而滑;尺脉时而浮,时而沉。外感和内火的症候都有,却偏偏都不是。老夫行医四十年,从来没见过这种脉象。”
乌图一听就傻眼了!“我姐姐没救了么?”
“我是无能为力,但你姐姐有没有救,还在两说。”大夫语气稍缓。乌图多机灵的人,这点事会不明白?他马上掏出一根金条,轻轻放在桌上:“求您指条明路,能不能成,我们都认了!”
大夫捋髯道:“小伙子,我看你年纪不大,但神气内敛,精神气血大异常人。说实话,你是不是修士?”
“是。”乌图急道:“可我是什么不重要,我姐姐的病到底怎么治?”
“你姐姐也是修士?”
“是,她功夫比我深。”生死关头,乌图不敢不说实话。
“这就对了。你姐姐的高烧,不是普通病症,恐怕还和修炼原能有关。不过,这个超出我能力范围,你们……”老大夫顿了顿,终于说道:“你们要是能求到一位高人,或许他能给出答案。”
“什么高人!?”三个人异口同声。
“一个疯和尚。”
“疯和尚?”
大夫点头:“玉林城西关菜市场,总有一个和尚,整天疯疯癫癫地自言自语,本城的人都说这个和尚具有神通,能驱邪捉鬼,但没人见过。”
乌图一听,当时泄气!驱邪捉鬼是他们家祖传的买卖。世人不辨贤愚,往往把一些神经有问题的人当成各路天师加以膜拜,这种事他从小到大听的太多!
不过看这位老大夫说得郑重其事,不像糊弄他们,乌图也知道他是一片好心。这名大夫能用鼻子闻出雪山派的疗伤药,本事当然不小。这么有本事的人如果能治好猴头菇,绝不可能向人家推荐一个疯和尚。
几个人出了医馆,天色渐黑。乌图觉得猴头菇身上越来越烫,心里着急。他看附近就有一家旅店,让二女先去旅店休息,自己雇辆骡车,准备去西关菜市场找疯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