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公子，这个可不能勉强啊，不是的话很麻烦的。”清和尚笑嘻嘻地看着乌图。

“我是……可您怎么看出来的？”乌图大窘。

“救了人再和你说，拿着钵盂，往里边撒尿。”和尚把钵盂塞到乌图怀里，躲到一边偷着乐去了。

金粉朱砂和童子尿，乌图捏着鼻子端给和尚。清和尚喜孜孜端过来，毛笔饱蘸，在四面墙壁、门窗画上灵符，乌图顿觉庙中的原能气息更加清爽。清和尚给墙壁画完，走到干草堆边，对乌图道：“脱衣服。”

“啊？哦……”乌图动手除去外衣。清和尚道：“谁让你脱自己了？脱她的。”

“啊！？”吓得乌图两手乱抖。

“快点。”清和尚有些不耐烦。

乌图犹豫片刻，见猴头菇昏迷不醒，索性把眼一闭，给猴头菇除去上身外衣，只剩一个紫金色满是灵符的肚兜，不敢再脱。

和尚看见肚兜，点头道：“这丫头不简单，真穿着‘缩地锦’！”

“什么‘缩地锦’？”乌图睁眼看到昏黄灯火下活色生香的女子肌肤，心“砰砰”直跳，赶紧把头别过去。

“‘缩地锦’你没听说过？”清和尚点头道：“也难怪，这件东西属于‘邪灵器’，神族当然不会教孩子这个。因为缩地锦路数不正，使用者难免容易受到邪气侵染咯。”

“邪灵器我听说过，老师说某些灵器用‘邪恶原能’法则炼制，虽然威力很大，但用长了能让人变得或麻木不仁，或贪得无厌，再发展就走进魔道，不可逆转了。”

“这件缩地锦就是典型的邪灵器，穿上它不但增加功力，而且能短距离空遁哩。”和尚说道。

“原来如此！我说猴头菇功力有限，却怎么能空遁的，原来穿着这件肚兜！”困扰乌图好几天的谜团终于解开。

“别光说，把她的缩地锦解下来。”看意思清和尚非把猴头菇扒光不可。

“这……”乌图弄个大红脸，他觉得自己比猴头菇烧得还厉害。

“不想你姐姐变成魔吧？赶紧。”

乌图牙一咬心一横，把猴头菇扶起来，让她盘腿坐在干草堆上。转到她身后，把缩地锦从背后取下，丢在一边。

做这个乌图都是闭着眼睛完成的，他触手感到肌肤滑腻，忍不住偷偷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猴头菇后背上光滑细白的肌肤呈现在少年眼前，乌图心神大动，灵识中波动不稳，一股原始的力量“蠢蠢欲动”，吓得他赶紧闭眼。

清和尚喝道：“扶稳！”然后用毛笔飞快地在猴头菇额头、双颊、咽喉、颈子、前心、小腹、后背、腰间画满灵符。说也奇怪，明明是用童子尿制作的材料，但乌图却闻到一股淡淡的异香。这股香味好像能钻进人体穴道，使乌图躁动的心情得到舒缓，不但“偃旗息鼓”，体温也渐渐恢复。

画过灵符，和尚让乌图给猴头菇重新穿好外衣。接着和尚让乌图护法，他和猴头菇四掌相对，运功做法。

乌图在一旁仔细观察和尚和猴头菇的变化。和尚额头上出现一层细密的汗珠，脸色发红，头顶有蒸汽冒出，聚而不散，一条笔直的白线直冲屋顶。猴头菇这边脸色半青半红，但她紧缩的眉头渐渐舒缓，显然已经不是那么难过了。

又过片刻，忽然“扑通”一声，一个物件摔落在猴头菇身前的干草上。此物一出，和尚长出口气，擦擦额头上的汗珠，起身道：“成了。”

乌图觉得奇怪，怎么会凭空掉出一件东西？他从草堆上捡起这件东西一看，失声道：“金人像！”赶紧翻过来看人像底部，四字篆书写着“吾王真身”！这是乌图、猴头菇等四人昨天在肉身骷髅的山洞里瓜分“阴伏之”财宝时，猴头菇第一个挑的宝贝。细想起来，之前猴头菇虽然受伤，但因为有雪山派伤药，没有大事。可自从山洞里出来，猴头菇就开始犯病，原来病根就是这件东西！

这时猴头菇出了一头细汗，烧渐渐退去，但还没醒来。和尚给猴头菇盖上薄被，和乌图守在她身边，说起病由。

“和尚刚才把这位姑娘当成拜神王教弟子，所以我说还差一个。”清和尚开门见山，解释刚才的事。

“我以为清师父指的是我呢。”乌图汗颜。

和尚一摇头：“你满身正气，我还分不清么？但我怕你已经被魔人蛊惑，做人家帮凶。所以看了你几眼。”

“我有隐身阵，您怎么识破的？”

和尚大笑：“她空间里藏的东西都能被我取出来，就别提你的隐身阵法啦！”

乌图挠挠头，不好意思地陪着和尚笑笑。笑罢，和尚问：“你知道她的神像从哪来的么？”

“在西北几百里的天风岭一个山洞中捡的，是一个叫‘阴伏之’的前辈的遗物。”

“阴伏之！”听到这三个字，清和尚浑身一震！“你……你刚才说这是他的遗物？”清和尚身体微微发抖。

乌图不知和尚哪根弦搭错了，但还是据实答道：“对的，阴前辈的遗物，他本人早去世了。”

“他的遗骨你看见了么！？”清和尚紧紧抓住乌图的肩膀，眼睛瞪得溜圆。

“应该是见着了，那具遗骨……”

“怎样！？”

“那具遗骨变成了肉身骷髅……不过还没炼成，骷髅是被我消灭了。可妖精居然会尸解，跑了。”乌图继续竹筒倒黄豆。

“阿弥陀佛。”清和尚的神色稍微和缓，“尸解的话，功力去掉九成，已经不足为患了。”

“清师父，您认得这个阴伏之？”

“认得。此人曾经和先师论道，因为辩不过我师父，暴怒之下，把我师父用魔功炼成飞灰！我当时刚刚入门，平常侍奉师父起居、待客，那一幕我亲眼目睹，终生难忘。”多年过去，清心和尚提起当年往事依然心有余悸。

“阴伏之杀死我师父之后，对我说他很后悔，需要到一个没人的地方静思宇宙至道，好好弥补今天的过失。还说等将来参透玄机，替师父传至上玄功给我。不想他一去不反，从此原修界再也没有这人的消息，想不到居然是死在了天风岭！”

乌图疑道：“看来阴伏之和刚才那帮神神道道的家伙不是一回事，您为什么误会我姐姐是拜神王教的人呢？”

和尚哈哈一笑，“我考考你，八百年前天羽神最后一战，是和谁打的？”

“大魔王，阴无灭。”

清和尚点头道：“不错，当时天羽神代表了宇宙中生命的力量，而魔王阴无灭则是无情本原的产物。结果呢，是有情的生命融入了无情的本原。整个宇宙好比破茧重生，天地为之一新。”

“我懂了，您是不是说‘阴伏之’或者‘拜神王教’，他们崇拜的都是魔王‘阴无灭’？”

“对，这些人都相信本原无情，信奉无情的神祗。魔王阴无灭是其偶像。”清和尚指指那尊黄金塑像。

乌图把金人拿在手里仔细地看，笑道：“魔王就长成这样么？恐怕是他们自己附会出的形象。再说阴无灭早就死了，信他有什么用？”

清和尚笑道：“你不知道信仰的威力。比如刚才那几位，加入拜神王教之后每个人都功力大涨，所以才越陷越深。如此恶性循环，他们几乎要把这片玉林城给侵蚀了。”

“幸亏这里有您镇着，要不然老百姓可遭殃了！”乌图见缝插针，乘机拍马。

和尚摇头：“这是分内的事。这座城地处两国交界，穷山恶水，没人爱管。和尚也不管的话，恐怕到最后不可收拾了。”

“清师父，我多问您一句。假如任其发展，会怎样？”乌图问。

“怎样？阴无灭就是这么发展起来的。据我猜测，阴无灭的元身应该就是肉身骷髅。后来被他修炼出灵智，不知用什么魔法，把一片星域的人变成魔神，兽变成魔兽。”

乌图听得脊背发冷，觉得这事挺恐怖。如果以前有人和他说，打死他都不信。现在亲眼看见，亲身经历过，才觉得原来这个世界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美好。若不是有正义卫道的原修甘忍寂寞，恐怕一天太平日子也别想过。以前乌图觉得地球的太平全靠神族庇护，现在看来，有多么可笑！就像这位清心大师，在一个鸟不拉屎的小城默默隐居镇魔驱邪，在脏兮兮臭烘烘的菜市场安家，这需要忍受多少寂寞！这种地方乌图要不是为了救人，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涉足！

想到这里，乌图站起来对和尚一揖到地，“清大师，乌图给您鞠躬，我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对您表达一点小小的敬意。”

清和尚哈哈一笑：“我老啦，走不动千山万水。就这么大点力气，在这里守一天算一天罢了。年轻人还要做大事，焉知将来我不会向你鞠躬呢？”

这话让乌图心里很激动，正不知道说点什么，干草堆上“嘤咛”一声，猴头菇终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