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人们围坐在篝火边说笑谈心。迟伤从狂鬼的窝棚里找到一些果子酒,恶氏兄弟从岛上各处采来各种各样不知名的野果。大家用椰壳当碗,把酒言欢。猴头菇兴致极佳,大声说笑,酒到碗干。只有乌图抱膝而坐,默默地盯着跳动的火苗,似有心事。
酒至半酣,猴头菇拍着乌图的后背说:“你怎么不开心?是不是想她了?”乌图点头又摇头,“不全是,我在想事情。”
“人嘛,毕竟要往前看的。”猴头菇醉醺醺地说:“以后的大事要办,眼前也不能不顾。”
迟伤搭了一句:“眼前顾什么?”
“今朝有酒今朝醉咯!”猴头菇哈哈大笑,“将来的事想破脑袋也就那样了,整天发愁不得愁死?”乌图微笑,“有道理,喝!”他抄起椰瓢,连干三碗。
篝火渐息,东方未明,明月西斜,繁星在天。众人挤在窝棚里沉沉睡去,乌图缓步来到沙滩边,盘膝而坐。小花在天空中矫若游龙,对明月吞吐。借小花的身体吸收天地灵力,为我所用,其道理和恶鬼祭炼玄牝珠一样。恶鬼依然没有醒来,乌图还不放心,把他放在身边。这家伙原功太猛,就算点了穴道捆上绳子,怕他用吼声把五个人震死。
明月、星辰、大海、沙滩,天与地、物与我、人与灵,合而为一,乌图渐入佳境,感到天地间阴柔的原能波动源源不绝地从小花贯通到自己体内。这是阴阳神魔大法中夜半炼阴气的法子。天地之间,阴阳二气,互生互化,缺一不可。阳主刚、阴主柔阳主动、阴主静阳主生、阴主杀。通晓并且施行阴、阳、刚、柔、动、静、生、杀的道理,人就可以掌控绝对的力量,甚至能操纵别人的精神。
随着乌图的呼吸,他身下的海潮也在缓缓上涨、退下,这是高明的修士达到高深境界时带来的天人感应。正在他觉得四肢百骸一片空明的时候,忽然身边有人说话:“混蛋,你用阴招算计我!”
乌图伸个懒腰,起身活动一下,收起蜈蚣,这才低头去看身边的狂鬼。“你说什么?”乌图语气冰冷,暗藏杀意。“我说你用阴招算计狂爷,有本事你一拳我一脚地比划!”狂鬼怒意不息,毫不在乎自己的处境。
乌图冷笑一声,蹲在狂鬼身边,拍着他的脸说:“你的元身是什么?”
“狂爷我天赋异禀,元身是金刚银背猩猩,刀枪不入,力大无穷,怎么啦!?”
“据我所知,猩猩修士是兽类中唯一不用修炼人穴的,所以你比人类修士多了刀枪不入、力大无穷和元牝珠的好处,而比兽类原修又省去修炼人穴的麻烦,占了很大便宜。我没有你这么超常的天赋,只能用灵器弥补咯。”乌图微笑着说。
“你这算什么灵器,用迷药偷袭,纯属下三滥!”狂鬼压根不服。
乌图摇头笑道:“你还不明白!那我问你,用拳头打架和用棍子打架有什么不同?”
“没什么不同,但你别跟我说用棍子和用迷药也没什么不同。这个绝不一样,我的棍法是苦练来的,你的迷药属于下三滥,可耻!”
“迷药也是刻苦钻研炼制的,绝不比修炼棍法轻松。”乌图丝毫不觉得可耻,他继续说:“我凭力气打不过你,不是你功夫高,而是你天赋超常。如果你是一只普通猩猩,我不信能有今天这样成就。按你的逻辑,没经过苦练的功夫都可耻,那你这身刀枪不入、力大无穷的天赋才最可耻!”
一番话说得狂鬼哑口无言,想了半天,似乎觉得乌图说得也有那么点道理。毕竟两人面对面单打独斗,不论兵器、拳脚、暗器、灵器种种都不在禁止之列。怪别人偷袭不如埋怨自己功夫不够。如果上来一拳把对方打死,他再厉害的阴招也来不及施展。
总之一句话,胜利才是真理,失败者没有发言权。
“狂爷输了,随你怎么处置!”狂鬼的语气已不像刚才那么强硬。
“呵,终于认输了?”乌图把狂鬼从地上拎起来,戳直在沙滩上。见狂鬼闭目等死,乌图并不着急,缓缓说:“我不想杀你,可也不想放了你,因为我想请你帮我。”
“狂爷不给人当走狗!”0404xs
乌图长叹一声,“可惜你二百多年的道行,还是不明白。哪怕你和天羽神一样强,也还是需要朋友,需要帮手。你真心帮助别人,别人也会真心帮你。大家形成合力,一加一大于二。”
“我没什么要别人帮忙的。”狂鬼不屑一顾。
“是吗?那你苦练二百年的功夫,输给我这样一个后学,不觉得哪里有问题么?”
狂鬼一愣,乌图不容他细想,继续说:“你的功夫有弱点,我给你挑出来改进,免得你多走弯路,这难道不是朋友的好处?再有,你独自修炼进境缓慢,现在有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天天陪练,共同切磋,不好么?还有,你偏居一隅,绝不知道天地间各门各派,各家的长处。昆仑引雷诀、雪山三棱剑、林氏长枪、丁氏轻功……有许许多多功夫招法是你一万年也想不到的,我都可以带你去瞧去看。这些难道你都不想?”
狂鬼有些动心了。自己从出师以后独居海岛二百年,虽然孤单,但总以为天下原功已经尽情掌握,但通过乌图一席话,觉得以前的自己实在狭隘。广阔天地间有多少能人异士,哪怕就算人家的功夫统统不如自己,也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如果都能见识见识,甚至切磋一下,简直是最大的幸福!这些东西狂鬼以前虽然想过,但都一瞬即逝,从不多想。今天乌图点醒梦中人,他猛然发现自己这二百年走了太多弯路,浪费了太多光阴!
乌图察言观色,充满热情地说:“狂鬼先生,我的对手是三大神族,而我现在落难,急需要帮手。虽然眼下力量不够,但早晚我会和他们有一场惊天动地的正面对决。你难道不想在这样一场能够改写历史的决战里有属于自己的一份荣誉么?”
这时天色已经大亮,猴头菇几个人陆续来到乌图身后。乌图说这番话的时候,阳光照在每个人脸上,照出每个人坚定、自信的微笑,照出他们眼睛中满满的希望。
“我……”狂鬼忽然变得有些张口结舌,他不晓得自己是被乌图充满力量的演讲折服,还是这群年轻人的精神感动。良久,他终于说道:“如果我不帮你,你会怎样?”
“你不帮我,我相信我最终也能完成大业,但要多费很多力气。至于你,我会杀了你。”乌图目光如刀,逼视狂鬼的双眸。
目光碰撞目光,一边是自信却又孤独的灵魂,一边是充满着必胜信念和无边傲骨与杀气的意志。终于,狂鬼目光变得有些躲闪,他的气势终于被乌图彻底消磨干净。这场意志上的较量,他输得更彻底!
狂鬼终于低下了他的头,“我输了……以后愿意帮助你完成大业。”
乌图笑了,他给狂鬼松开捆仙索,推宫过穴,解开他身上要穴,“以后大家是兄弟,重返蜀山,共创大业!”
“重返蜀山,共创大业!”众人齐声应和。于是从这一天开始,乌图重返蜀山的大业正式拉开序幕。
金婀娜并不食言,果然派来一支工程队。这些人带着工具建材登岛,在猴头菇的指挥下修建了一座城堡。建好城堡这天,猴头菇请乌图给新家命名,乌图想了想,“就叫海角堂,让这个名字时刻警醒我,这里不过是暂居之地。”
迟伤道:“海角堂挺好,这里是大海深处,天涯海角……”
“等等!天涯海角?”猴头菇叫起来,“我想起白胡子老公公的后两句诗,什么欲解人间苦,神舟在天涯。咱们的房子叫海角堂,是不是离天涯不远了?”
乌图道:“那位老前辈是神仙一样的人物,他说的天涯,不一定指某地。以后咱们机缘巧合,自然能见到。”
接下来这段时间,乌图给大家做了规划。核心就是四个字:厉兵秣马。猴头菇和叶幽擅长舞空术,恶氏兄弟以力量见长,迟伤原功最弱,最适合打杂、后勤。至于狂鬼,他是乌图重点培养对象,以后必然是金牌打手无疑。当然,这些人中综合实力最强的还是老大乌图。
乌图小时候最喜欢轻功、阵法,对这两条用功最深,这是他后来闯荡江湖护身保命的根本。然后是通灵兽小花,这条蜈蚣可大可小,和乌图心灵相通,有它在,乌图身边相当于多了一个超级高手。
第三样是阴阳神魔大法,这路功夫居然被乌图炼出元婴。这份幸运一万个原修者也找不出一个。金色元婴能辅助修炼,也就是说,乌图即使在说话、喝水、走路的时候,元婴也不会休息,依然在体内运转。修士们练功,到一定程度就不上去,但还要每天精修。因为修炼好比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一旦懈怠,很难保持现有成就。但有元婴就大不相同,元婴替主人修炼,乌图感到功力每天都缓缓增长,这在达到第六层境界的人中实在难以想象。
还有第四样八颗九转醇芝丸。这件宝贝刚刚施展过威力,不用细说。只说最后一样,这件东西威力无边,但也最让乌图挠头,这些日子一直在苦苦研究,但毫无头绪。那就是睡神轻羽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