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常说地里的泥是最养人的，不光是长庄稼，还能治病。——余华《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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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你头疼吗？”

“哪一种疼？”

“就是很多小说开局的那种。”

“……”

一股异样的冰冷从脉搏位置散播开来，沿着纤细胳膊蜿蜒而上，慢慢侵袭胸膛的左半部分。

那里储存有自己的心脏。

一股水系元素受到操纵者的精准指引，一点一滴叩开自己左右心房的空腔，在不断稀释掉血液黏稠程度的同时，也遏制住心跳迸动的那抹欲望。

此时此刻，攸关性命。

只需要对面稍带恶意的念头，弱小不堪的自己便会随风逝去，直至化为天穹那颗孤独的星。

害怕吗？恐惧吗？担心吗？

真要我用实话讲？

路仁确实感受到那么一丁点。

不过论到更加具体的感受，内心充斥更多的还是……

舒服啊！

身体终究很诚实的做出反应。

天气干燥，心情急躁，路仁的人生态度略为有些浮躁。

时值高温再一次回炉重铸，重新回归七八月份时节的酷热。

今日的天气好巧不巧赶上末班车，似乎以此纪念夏季逝去的最后一段时光。

头顶上方的吊扇焉然打起圈儿，有气无力旋转身姿，自然见识不到实质性的降温效果。

“为什么不使用技能卡片。”

路仁轻声嘀咕道，扭头躲开风叶尖端抖落下来的几团灰絮。

对他来讲，那三片往外撑开的菱形风叶更像是精神层次的慰藉品。

【探索度小幅度增加。】

目光游离开来，路仁一双虹膜漆黑如墨，开始有目的的打转。

通风换气口扑哧呼动两三下，天蓝百叶帘被掀至一半，白银门把手则垂挂一块椭圆形木牌。

约有路仁手掌大小，正中央则用白色胶布贴出一行小字：

一人一诊，等待叫号。

【探索度小幅度增加。】

等一等！

为什么自己能够看到对外展示的标识牌？

自然是因为向里拉开的大门处在敞开状态。

路仁：……

三人二椅一桌。

路仁所处位置是一间占地面积不足20平方米的小型诊室，自身正在接受主治医生的全面检查。

正规的，有医师执业证书，不带电击疗法的那一种检查。

“孩子，你头疼吗？”

“一点都不疼。”

“孩子，你胃胀吗？”

“一点也不胀。”

“孩子，你肾虚吗？”

“……”

好想操纵自己的一双小拳拳锤打对面！

由于两条小脚丫的伸展长度不足以够到地面，路仁只好在一把高脚凳上保持端正坐姿。

活像一只嗷嗷待宰的小猪仔。

心情无奈。

路仁收回视线，慢悠悠滋出一口热气回答：“一点也不虚，绝对不虚！”

该抵抗的时候还是应该装模作样一下。

高脚凳的靠背呈现弧形结构，符合人体工学，高密度海绵材质的黑色软垫更是起到独特的缓冲功能。

座位舒适终究缓解不掉路仁心情上的不舒适，他的小手倔强蜷缩起来，死死捏紧大腿侧面的涤纶裤边。

不断擦拭掉额头渗出的汗珠，路仁内心一直徘徊有一种不祥预感。

尤其是当他瞟到对面那堵简陋的灰墙时。

灰墙上面装订了一面锦旗。

【探索度大幅度增加。】

“哦，孩子对那面锦旗感到兴趣吗，是不是好奇上面写了什么内容？”

注意到路仁飘忽的眼神眼神，张主任收回指尖流转的水系元素，放松僵直的腰背。

张主任指着红底黄字的锦旗，把其中的内容一个字一个字朗诵给路仁听：

“妙手仁心，感谢救我狗命，致张主任。”

内容简单，模板也极具套路化，听上一遍便可以马上记住。

“啊，究竟说的啥？”

然而路仁此时此刻选择性失聪，他一个字都没有听到。

真的一个字也没有！

……

“孩子他什么病也没有，他的身体状态非常健康……”

啪！

张主任宣判路仁身体状况的话音未落，两人面前的办公桌便被一只洁白无瑕的玉臂无情拍打。

摆在上方的病历本硬是被震起两三公分的高度。

“不，他有病！”

语气蛮狠而又不讲理，作为路仁唯一的监护人，莫小玲一双金色眼眸瞪大瞪圆，本着一夫当关，大夫莫开的气势，当场咔掉张主任的判断。

“他没有病。”

耐心重复一遍诊断结果。

双手颤颤巍巍，主任艰难抬起陪伴他足足二十个年头的保温塑料杯，浅褐色的杯沿遍布大小不一的缺口。

杯子质量确实是杠杠的，就如同他顽固的手伤一样，这一辈子都无法摆脱。

那是因为强行提升卡片职阶而落下的后遗症状。

“他真的有病！”莫小玲选择继续抵抗。

“他真的没有病！”张主任嘴角抽了抽，不甘示弱。

路仁眼睁睁看着双方从交流转化为议论，继而演变为争吵。

两人歇斯底里的怒吼甚至掩盖窗外聒噪不断的蝉鸣。

蝉在叫，人……

不对，路仁摇晃脑袋，摆脱脑海突然冒出的想法。

是请注意公共场合要保持安静。

专注两人一小会，路仁还是选择堵住耳朵。

他挺想逃离这片区域。

不过路仁向来是一个有耐心的同志，尤其是在有戏看的时候。

“莫小玲，你不要无理取闹，哪有人诅咒自己的侄子得病。”

长时间保持笑呵呵的和蔼表情，张主任两颊肌肉会时不时失去控制，耷拉下来。

“你如果不信任我的医术水准就去找其他，嘶——”

话语戛然而止，倏然咬住发干发裂的下嘴唇，张主任脸色变得铁青。

在拾起震落地上的圆珠笔时，他一不小心扯到手臂旧伤。

水系元素窒息，令人虚弱无力，心跳加快……

哎呦！

张主任的鼻尖泛起一抹心酸，看来今后还得往保温杯里面多添加几颗大枣。

人到中年，呵呵，实在是身不由己。

“你以为是我想要拜托你啊！还不是因为整家卫生院就你一个人看起较靠谱。”

唾沫星子随意溅了一桌，莫小玲面红耳赤，在胡乱抹上一把嘴唇继续无理取闹：

“眼科李主任的近视度数跳上四位数，皮肤科老王同志的发际线都快消失不见……”

“停停停，就是因为事物过于熟悉才会熟视无睹。”张主任赶忙比出一个打住手势，开口阻止莫小玲。

这要是让她的思维发挥开来，一天一夜都阐述不完。

沉默了20多秒，噙起无可奈何的笑靥，张主任过滤一下思绪询问：

“我还有一点疑惑，我俩之间朋友相识一场，你也不是不知道我选择的职阶卡片是宠物医生，为啥非要带你侄子来找我看病？”

“这个……那个……”

“没有关系的吧，反正治疗对象都是小崽子，效果应该也不会差。”支撑身体重量的支点从一只脚转移到另一只脚上，莫小玲无法直视张主任的眼睛，弱弱低下目光。

她试图掩饰想要省下挂号费用的事实。

姑妈无所谓的态度让路仁当场脸就黑了，什么叫作都是小崽子不差的？

可惜路仁的脸再黑，他也显得很白。

相比较同一层次，年龄四五岁左右的孩童，他的肤色更加白皙红润有光泽。

苍白透露病恹恹，精瘦身体更是虚弱无比，看起来的的确确像是有病的样子。

是个平常人都感觉路仁两个大腰子真的不太行。

“我对你无话可说。”

识破老友的小心思，右手食指和中指固夹住圆珠笔，张主任却是迟迟无法在病历本上下笔。

挠挠额角，他有些不太确定，自言自语道：”心率60次每分钟，作为智能种是相当标准的数据。”

标准。

太标准了。

标准到没有一丝一毫的误差。

张主任尝试过用水系元素改变路仁血液的流动速度，也尝试过对路仁的心脏位置进行轻度压迫。

然而路仁的心跳始终没有发生过变化。

奇了怪了，真的是病吗？

并不是。

那是一种刻印在灵魂深处的永恒。

【名称：游戏心率。

种类：称号，永久。

效果：角色心率永久恒定在60次/分钟。

备注：游戏公司为防止玩家情绪波动产生意外，采取的强制性措施。

谢谢配合。

祝各位玩家玩得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