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的人手都派出去了吗？“

“回公子，都按您的吩咐派出去了，只是这样的话泸阳城内守备兵力就有些空虚了，末将担心公子的安全...“

“这个不必担心，有白将军在，那些只知道藏在暗地里的小乌鸦不足为惧。“

说话的正是陆书元和白落两人，自从接到了前线失守的消息后，陆书元和白落他们等一众将领就一直在商讨制定战术。至于陆家本家的长老们，陆书元是万万不敢依靠他们，每次向他们问及御敌策略，这些人精除了左顾言它，就是建议降了算了，根本就没有一点抵抗的胆量，这时候的陆书元反倒是有些想念那些主张主动出击的派系长老们了，只可惜现在...只能靠自己和白落手底下这一众将士了。

陆书元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眶，这几日不眠不休的商讨应敌策略，实在太过耗费精力，这时候陆书元才首次感觉到自己一个人的能力是多么的有限:“太缺人手了...“陆书元不禁感叹道。

白落也在为此事发愁:“谁说不是，公子您有所不知，自从您下令放那些从前线两城投奔于您的世家平民进城避难，这城里的治安是越来越差，偷窃抢劫、打架斗殴更是屡见不鲜。“

陆书元眉头紧皱:“这是怎么回事？官府衙门那帮人是吃干饭的吗？“

白落叹了口气:“公子您有所不知，之前在公审宇文解的时候，您的父亲就将陆凡县令的官给罢免了，城内一切事宜都是由您父亲一手处理。至于衙役捕快也都被遣散，如今都是由末将从手底下抽些郡兵来勉强维持治安。“

陆书元一拍额头:“我怎么就忘了还有陆凡叔叔可助我一臂之力。快！速速派人去请泸阳县令前来。“

白落:“大人，还有那个叫周宓的，此人家族世代做捕快，对捉拿盗贼维护秩序很有一套，末将以为可以将他也一并召来。“

陆书元:“若是果真如此，那就将那个什么周宓也召来，安排他下去帮着你手下的士卒一同维护秩序吧。“虽然陆书元听从了白落的意见，但很显然并没有把一个小小的捕快当回事，在他看来，周宓这种人充其量只能在和平时期捉几个小贼罢了，到了战时还不如多换几支羽箭来的实在。

而此时的周宓和陆凡则各自还躲在自己家中惴惴不安，毕竟之前这两人已经先一步向宇文解效忠，可没想到还没用到自己，自己就已经被陆临渊给罢了官，后来听说陆临渊已经兵败被囚，本想着是时候由他们二人出面了，谁料想陆书元又将宇文解定为举兵反叛的谋逆之人，更听说宇文解的部队都已经快打到泸阳了，这下子二人算是彻底慌了神。现在出去隐瞒自己曾暗自效忠宇文解，只要事情邪泄露出去，那自己可就是不折不扣的乱臣贼党，可若是说出来，那照样也是死路一条。

就在两人慌乱之际，好巧不巧偏偏陆书元又找上门来，要二人继续出面维护泸阳城秩序，这不是将两个人往火坑推吗？可若是不同意，也免不了会引起陆书元的怀疑，毕竟有些事情是不需要证据的，陆书元若是对他们起了疑心，那二人可就是百口莫辩了。

“我说老陆啊，你倒是拿个主意出来，咱们到底该站哪头？“周宓一边说着，一边背着手在屋里不停的转圈。

“哎呀，你就不要在我眼前晃了，我脑袋都让你给晃晕了。你问我，我问谁去？现在陆书元的任命书已经摆在自家案头了，你说你我是去还是不去？“

“实在不行，我看反了算了。他老子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他儿子也好不到哪去。你看看这顶上写的，什么叫临时征调，协助办案?哦，把老子当丫鬟使啊！用我的时候叫我去，用完我再一脚踹开?老子尽心尽力为他们陆家办事这么多年，拿的那点破银饷还不够吃饭的，到头来就换来这么一句话，他陆书元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陆凡眉头一皱，似乎对周宓贬低陆家有些不快:“慎言！老周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那陆家再不济也是咱们的主家，何况虽然陆临渊这一支做事确实有些不妥，但终归待我们也不薄，就这样投降一个外人，确实有些不妥。“

周宓脸色一变:“我说老陆啊！你不会真有意要去当这个什么临时县令吧?兄弟我虽然是个粗人，但老子也看得出来，这什么劳资破调令可是没有半点官方性质，你去了就是替陆书元他们背黑锅的，得罪人的事情都让你一个人干了，最后他们只需要推说这调令不被朝廷认可，是你老陆伪造的，那你可就真的完了。“

陆凡苦笑道:“我又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呢？可我恐怕没有别的选择了，若是不帮他们，这泸阳城里的几千号百姓可如何是好啊？我做了半辈子他们的父母官，又怎能在危机关头选择独善其身，置他们于水火之中呢？“

周宓心急的劝道:“老陆你难道忘了，宇文大人曾向咱们保证过，绝对不会伤害任何一个无辜百姓的，到时候就算是宇文大人手下的士兵真的破城而入，顶多也只是去找陆家还有其余几个世家大族的麻烦，波及不到寻常百姓的。更何况老陆你当时可也已经对宇文大人效忠了，如此背信弃义，岂不是有违老陆你做人的准则吗？“

陆凡嘴角的苦涩越发明显:“老周啊，你当了半辈子的捕快，这其中的道道还需要我和你解释吗？你难道不清楚盗贼的危害吗？“

周宓沉默不语。

陆凡:“这些盗贼才是战争当中最可恶的，他们在城内趁着人们都在封城存粮之时，偷窃粮食，一旦敌我双方要打消耗战，他们就会在城里大发战争财。要知道在缺粮的战争后期，那些贵族世家甚至愿意用纹银千两去换一袋米粟，而等到战争结束，盗贼就会成为整座城池最富有的人，哪怕胜利一方下令去查抄百姓家产恐怕也抄不到什么东西，就是因为那些东西都在盗贼的手中，这些人才是不折不扣的恶人。我做了这么多年泸阳县令，又怎能在此时袖手旁观，任由饥荒灾难降临到这些无辜百姓的头上?“

周宓仍旧沉默不语，因为他知道陆凡说的是实情，平日里习惯了和小偷强盗打交道的他，又岂会和整日风花雪月养尊处优的陆公子一般短视。他对百姓们的遭遇也是于心不忍，可是他也不想置自己的前程于不顾。

这实际上就是一次押宝，就看他周宓是要押谁最终获胜了。从理智上分析，他虽然不想这样说，但陆书元的赢面很大，论兵力陆书元是宇文解的四倍，加上陆书元又是在自家领地作战，依城而守，看起来不像有丝毫输的可能。可奈何陆书元给不了他周宓想要的，甚至本身陆书元也从未看得起过周宓此人，相反宇文解则不仅礼贤下士，给足了周宓面子，更是许以要职，所以周宓宁愿赌一把宇文解不会输，也不愿意再浑浑噩噩蜷缩于一座小小的郡城之中荒度一生。

想通了的周宓深深的吐了一口气，似是将所有的犹豫顾虑都甩到脑外，眼神坚定的对陆凡说道:“我决定了，老陆你愿意去帮陆书元我不拦着你，毕竟再怎么说你们也是一家人。既然如此，那我就...“

“咕咕咕—！“就在周宓要和陆凡说出自己想法的时候，一只信鸽飞到了两人对坐的窗棂下，陆凡和周宓二人显然没有预料到谁会在这个时候给自己送信。

最终犹豫片刻，还是周宓一把抓过信鸽，将它腿上的信丸取了下来，打开一看，周宓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错愕和苦笑交杂的复杂表情，随即一边将信递给陆凡，一边说道:“老陆，看来这次我们又要在一起共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