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娜被吸入那个古怪的结构后,只觉得自己缓缓穿过了一层没有厚度的膜结构。之后,一切事物都失去了它们的质量与形状,难以言喻的色彩从所有事物模糊、破碎的边界中溢出,像是孩童用拙劣的画技将不同种类的颜料随意涂抹在洁白的画板上,这些色彩渐渐遍布了眼前的一整个空间。
“哇哦!真美!”哈娜看着这些梦幻般的色彩,由衷地赞叹道,“怎么向前走呢?”
哈娜的脑海中刚冒出这个想法,这些瑰丽的色彩便构成了一条彩带,不断向前延伸,仿佛构成了一条彩虹桥。哈娜踏足于上方,向前迈了两步,后方的道路寸寸崩塌,陷入了无尽的破碎画卷。
听到事物碎裂的声音,她惶恐地转头,背后的膜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由黑白和灰色构成的,在她身后的彩色色块一块块剥离掉落,失去了原本的颜色,融入了身后的黑白画卷中。
前方是绮丽的缤纷色彩,后方是无尽的黑白颜色,一切以她所站的地方为分割,有一种说不清的美丽和诡异。她想要拿出相机拍摄一张照片,却发现相机并不在她的身边。
有一种源自内心的恐惧使她本能地抗拒身后的黑白世界,催促着她快步前行。她没有再回头,而是一步步向前走着,她看到不断延伸的彩虹桥周围的光彩中,不同的颜色逐渐聚合,构成了一个又一个大小,方向均不同的圆环。(注1)
随着道路的延伸,这样的圆环越来越多,所有的圆环在不同的位置都与一个大型的圆环相交,它们密密麻麻地堆迭,构成了一个复杂而晦涩难懂的几何结构:它好像很大,也好像很小,仿佛是完全扁平的,又仿佛高高悬在头顶,永远都触碰不到。
数万种不同的色彩流动在这个几何结构上,它们谐振着,仿佛在色彩织成的河道上欢快地奔流,走到一个色彩变换的蓝色圆环前,哈娜神往地伸出手,想要触碰它,却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虚幻的光带,什么也没有碰到。
彩虹桥的前方通往了那一个最大的圆环,她走上前,才发现那个圆环其实是一个球体,它无限延伸,也无限缩聚,在她眼前色彩的只不过是它千千万万个幻影中,刚好投影在此的一抹。
哈娜伸出手,触摸在了球体的表面。
什么感觉也没有,唯独一股同刚才一样强大的吸力,将她一瞬间吸入了光带尽头不可名状的球体之中。
感觉意识似乎停滞了一瞬,四周的绚丽光带迅速消退,截然不同的物体轮廓迅速出现,就像画在白色的画板上的铅笔速写画一样。之后,仍未飘散殆尽的残余色带纷纷融入到了这些简笔画一般都轮廓中,赋予了它们原本应有的色彩。
眼前的场景也变得熟悉了起来,那一块块青绿色的晦暗石板构建的倾斜建筑,一根根黯淡的钟乳石与石笋,正是她之前所到的那个萨尔那加神庙。
“萨尔那加?这就是那些建造这座建筑的种族的名字吗?为什么这座建筑明明如此宏伟高大,却让我感到无比的狭小与逼仄呢……”哈娜看着灰暗的高大建筑,不由得喃喃道,“刚刚在这座建筑里面遇到的那个意识,和我头脑里作怪的那位,都是萨尔那加吗?真是个长寿的种族……”
哈娜弯下身子,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零碎物什,将它们沾上的尘土拂去,装进行囊中。她将一个趴在地上睡觉的绿色小毛球拎起来甩了甩,看它在空中吱呀吱呀叫着,扭动着身子,哈娜少见地露出了笑容。
突然,那个用图形构成的轮盘中央再一次亮了起来,庞大而亘古的石质轮盘开始缓缓转动,它的最上方出现了一块三角形的凸起,指向了圆盘中心的萨尔那加图案,外围的两个圆盘缓缓停下,指针指着的最外层图案是一个身穿盔甲的人形图案,第二层的轮盘上则是一只庞大的,长有甲壳和利爪的生物图案。
哈娜看不懂这上面的图案组合有和寓意,但她能辨别出这个穿盔甲的人形生物,就是星灵!那么不出意料的话,下面那层的图案就是异虫了。
“这个轮盘上的图画是什么意思?星灵和异虫?噢,天呐……”哈娜惊叫道,因为轮盘变得越来越亮,发出了灿烂的白色光芒,一个黑色人影从中扑了出来,整张脸摔在了地上。
人影从他摔出的土坑中起身,抬起头晃了晃,似乎还没从这次“成功着陆”带来的冲击中清醒过来,他闪烁绿光的眼睛和哈娜的淡蓝色眼睛刚好对上。
“啊!你谁啊!”哈娜尖叫道向后退了好几步,“你眼睛咋冒绿光啊?”哈娜被吓得紧,汉语都飙出来了几句。
从惊吓中缓过神来,看到一个近在咫尺星灵的头颅,她下意识想要拔出埃德温给她的长管手枪“玫瑰送葬者”,却发现自己作战服的枪套空空如也,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竟然直直楞在了那里。
泽拉图也愣住了,他明明和这个星区的泰伦人类(大多是和雷诺的游骑兵)和地球来的UED人类都打过交道(挖萨尔那加的坟的时候难免会碰上),为什么眼前这个人类说的话他完全听不懂呢?好像根本不是同一种语言啊!难道又有一个新的人类势力出现在了克普鲁星区?泽拉图在短暂的失神后,很快恢复了思考。
噢,亚顿在上!一个UED已经搞得克普鲁星球鸡飞狗跳了,怎么又出现了一个新的人类势力……
泽拉图头疼地调动灵能,想要读取眼前这个发愣人类的浅层思维——也求读到什么机密信息,他只想学会这个人类使用的全新语言,至少能够正常沟通才行啊。
但泽拉图再一次发现,自己探出的灵能如同泥牛入海,一下消失在了眼前人类的思绪内,连个浪花都没有翻出。等等,我为什么要加又?泽拉图更加无奈了起来。
根据以往的经验,这种无法读取思绪的现象,往往出现在对方灵能等级比自己强的情况下。作为黑暗教长,泽拉图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感觉了——上一次还是在他小时候,偷偷开着一艘海盗船在天上瞎晃悠,被当时的族长逮下来的时候。
收回回忆的思绪,泽拉图试着用他掌握的人类通用语——英语,向这个人类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Huma be afraid, i won't hurt you.”
而面前那个女性人类明显又愣了一愣,把手伸向枪套的动作再次迟缓,说明她是能够听懂英语的,泽拉图松了一口气,既然能够交流,那么就不用战斗了。
一场于命运之外的相遇,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