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平元年即公元194年春,在边让被杖毙后,兖州士族一致拥护曹操,不再敢有任何悖逆言论,兖州上下貌似一心,曹操见州内粮草丰足,军中饷银可供一年用度,于是雄心再起,与麾下众人商议后,决定尽起兖州兵士,各郡只留少量守备士兵,自己则亲率大军再度攻伐徐州陶谦。兖州事务尽皆交付司马荀彧处置,令大将夏侯惇为东郡太守坐镇东郡,陈宫为东郡守备,而戏忠此次却并未跟随大军出征,留在东郡濮阳辅助夏侯惇,只因曹操担心其病体未愈,且认为陶谦不堪一击不足为虑。
大军出征之前,曹操交代戏忠自己依然会履行当初答应戏忠的事情,下令攻入徐州后不可乱杀无辜违者立斩,也算是让戏忠吃了一个定心丸,让其安心在兖州等着大军捷报。
曹操领军出发后,戏忠每日闲来无事便带着胡鹊儿与典韦在城中闲逛,连续几日下来,戏忠发现突然多了不少陌生旗号的商队押着货物频繁出入濮阳,心中甚为好奇之下来到城门处询问把守城门军士。
细问之下,才知因那些商队都是守备陈宫准许出入的,所以负责把守城门的士兵并没有搜查他们所押货物而是直接放其入城,如此倒是让戏忠更为在意,随后令典韦跟踪其中一个商队,探查其押运货物之究竟。
典韦探查后回报说,那商队出入的是一个士族府邸,且其未从正门进入,而是将押着货物绕过正门,钻进巷子里将货物押至后门,后门打开后涌出许多下人守在商队左右警戒,典韦担心打草惊蛇没有上前探查,只不过商队在将一箱箱的货物抬入府邸时,有一箱货物因下人手忙脚乱摔到地上,导致里面货物撒出。典韦定睛一瞧,那从箱中撒落出来的东西不是别的,俱是刀剑斧叉等兵器,见此典韦知事关重大,不敢妄自行动,便跑了回来向戏忠禀报。
听到典韦说出那箱中乃是兵器,戏忠惊得一身冷汗,看来这士族十有八九是打算趁曹操大军离开之际举事了,随后立刻跑到城外大营中寻夏侯惇说了此事,夏侯惇听后怒起拍案嚷着要带兵剿了这些士族,戏忠将其劝住,言如今兖州大军尽被曹操带走,兖州正是空虚之时,若其如此行事会导致士族立刻造反,使兖州内乱令周围诸侯趁虚而入,应佯装不知此事,以假军情震慑士族之心,令他们不敢伙同举事,同时立刻书信给徐州曹操告知此事,让其派兵回守兖州。夏侯惇虽气愤但也知现在兵力不足,没有十足把握剿灭士族,只得听从戏忠建议。
几日后,夏侯惇收到曹操回信,信中说青州刺史田楷与平原相刘备知曹操攻陶谦,率兵前往徐州救援,此时双方正打的难解难分,不过曹操已令曹纯曹休领三万兵返东郡震慑士族,希望夏侯惇可以在曹纯曹休到达之前稳住士族。
夏侯惇将此事与戏忠商议后,决定以假乱真迷惑士族,第二日夏侯惇召集陈宫等士族留守文武聚于郡守府中,戏忠亦在其列。
“夏侯将军,听说昨日主公有军情来报,可否告知我等目前徐州战事如何?”陈宫领先拱手道。
“哈哈既然被你们知道了,那我就把这信中的喜讯告诉你们!主公现已攻破徐州城,狗贼陶谦授首,其他城池尽皆举城而降,徐州全境已尽入主公之手!主公现已率大军返回兖州,我看咱们得尽快准备迎接主公得胜而归啊!”夏侯惇大笑道。
说罢下方部分士族众文武并没有如正常一般喜笑颜开,不是面露惊色就是满面愁容,“嗯?怎么?主公徐州大捷你们不高兴么?”夏侯惇故意问道。
“非也非也!我等闻主公竟能如此迅速攻破徐州实在难以想象,故一时间沉浸在惊诧之中,现在看来,主公真乃是世之枭雄,所攻之处无不望风而降!”陈宫见状连忙拱手开口道。
“哦对对,没错!我等俱是被主公声威所震!”面色不对的士族文武知自己失态,赶忙附和道。
“呵呵那就好,诸位还是回去想想如何迎接主公大军吧!”
众人散去后,戏忠在府门前见到几名士族文武与陈宫低头小声商议着什么,自己亦唤着陈宫之名拱手凑了上去。其他几人见戏忠过来,赶忙道:“既戏军师与公台有话要说,我等这便告辞了!”随后赶忙头也不回的离去。
“戏军师,我正要找你,今晚可有闲暇到我府上一叙?”陈宫邀请戏忠道。
“公台所邀,戏某自当准时前往府上!”戏忠一口应承下来。
戏忠料不准陈宫此时邀请自己乃是何意,回府后让胡鹊儿去寻夏侯惇,让其派几百兵马在自己入了陈宫府后在外守候,自己则与典韦入府赴约,若是自己入府后一个时辰后没有动静,则立刻令兵马冲入府中,若是府中无事发生,自己会让典韦出来报信,胡鹊儿虽想与戏忠一同赴约,但也知道论武力自己远远不如典韦,出了事还是典韦能护得戏忠周全,只能按戏忠吩咐行事。
“军师啊!既然担心他会加害于你,咱们为啥不干脆多带点士兵赴约!”典韦疑惑道。
“若是陈公台没有加害之意,咱们带兵马过去,岂不是告诉对方咱们已对他有所防备,逼着他们造反吗?”
“嗯言之有理,不愧是军师!”典韦学着读书人摇头晃脑道。
入夜后,戏忠带着典韦准时到陈宫府上赴约,陈宫见其身边紧跟着典韦甚为诧异,戏忠无奈笑道:“公台莫要见怪,主公命典韦寸步不离护我左右,别说是来你府上,就是去个茅厕,他也要守在门口!在下是毫无办法!”。
“呵呵原来主公厚爱,倒是羡煞在下了!”陈宫笑道。
二人入堂中落座后,典韦如门神一般站在戏忠身边一动不动,戏忠与陈宫扯了些闲话喝了些酒之后开口问道:“想必今日公台叫我前来定有要事吧!”。
“果然是什么事都瞒不住戏军师!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说了,在下最近要做一件大事,这件大事牵扯到千万人的生死,其中亦包括你我,戏军师去岁曾以自由身换取徐州百姓性命,令我敬佩万分,故在下不忍见戏军师性命不保,想让戏军师与我一同做这件大事!”陈宫神秘道。
“哦?那敢问公台这件大事是何事?”戏忠小声故作好奇道。
“反曹!”陈宫一字一顿道。
“嗯?!”典韦怒目圆睁,杀气从全身爆发而出,看向陈宫。
戏忠毫不意外,伸手拦住典韦,面露难色叹道:“哎!公台啊!戏某刚刚才拜了主公,你这又让我背叛主公,岂不是让天下人骂我戏忠反复无常蛇鼠两端?”。
“呵呵今日在郡守府中我还不能确信,现在看戏军师如此淡定自若,我倒是确信戏军师与夏侯惇定是已知晓了我等反曹之事了?”出乎戏忠意料,陈宫并没有继续劝说戏忠。
“公台此话何意?在下遇事一向如此,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戏忠意图拖延时间,继续问陈宫道。
“戏军师你我都是聪明人,何必故作糊涂,今日夏侯惇说曹操徐州大捷的消息我就已经心生疑窦,陶谦的徐州兵就算再弱,也不可能这么快便输了去,况且大军得胜一般都要停留数日再返,夏侯惇说他曹操立刻领兵返回,不就是为了震慑我们这些心中有鬼的人,让我们不敢轻举妄动,等到曹操大军真正返回时再对我们下手!这计是好计,也确实吓住了一些士族中人,但我陈宫岂是他们那种头脑简单之辈!这越是顺利之事,我陈宫就越是要疑上三分!不管他曹操是不是带大军返回,今晚这反曹大计是不可避免了!我且再问你戏忠一句,你当初拜曹操为主不过因势而不得不为,你是否肯弃暗投明,与我等共迎兖州新主,将曹贼驱赶出兖州!”
“新主?兖州新主是何人?”
“这个时候了,我也不怕告诉你,我所迎新主乃是张邈与吕布!”
“吕布?!”戏忠惊诧道。
“没错,我知道你与吕布因冀州之事素有间隙,若你同意加入我们,事后我定会劝服吕布与你握手言和!”
“呵呵我和他之间的事情,怕是有如水火不容,既然你们迎的是吕布,那我就更不可能参与此事了!在下只是想问,为何你们要反曹,莫非是因为边让之死?”戏忠问道。
说到边让,陈宫立刻面目狰狞起来道:“边让与我相交多年,乃是挚友,如今却因曹操气量狭小被杖杀,且曹贼为泄私愤,肆意屠杀徐州无辜百姓,实在枉为人道!越是想到当年是我极力劝说士族引曹操入兖州,我就恨他恨的越深!”。
“哎,戏忠你如此忠义智谋无双之辈,居然甘心屈身侍曹贼,既然这样我也留你不得了!”陈宫面色一改叹道,说罢将酒杯摔到地上发出碎裂之声,随后堂上及门口转出几十手持兵器的家丁将戏忠二人团团围住。
“原来公台你早有埋伏,不过在下也不会轻易束手就擒,在下也在府外埋伏了几百士兵,时辰一到他们就会杀进来!到时候你这些家丁可不是对手,不如趁现在回头,我定会劝主公留你一命!”戏忠淡然道。
“晚了!箭已开弓,岂有回头之理!而且你在拖延时间,我又何尝不是在拖延时间呢!我早料到你会向夏侯惇请救兵,引夏侯惇出大营才是我今日邀你前来的真正目的,此时张邈与吕布十万大军已在城外攻打曹军大营,没有夏侯惇在,恐怕他们连一时半刻也坚持不住,濮阳城片刻之间便归我等!”。
“呵呵恐怕公台你这次是料错了,我只叫夏侯将军派兵前来,并没有让他本人前来!”。
“哦?看来戏军师你还是太低估自己在曹操心中的地位了!你以为涉及到你的安危,那夏侯惇不会亲自前来么?”陈宫信心满满道。
“这”陈宫的话倒是让戏忠心里没了底。
未及多虑,但听外边一陈府家丁跑过来大吼道:“老爷!那夏侯惇带着几百士兵撞门杀进来了!”。
“哈哈戏军师,我所料如何?”陈宫见自己料中,哈哈大笑道,对面戏忠却是面色惨白,没想到这陈宫竟将人心算的如此精细。
“不过戏军师你现在还是得先担心担心自己,先能撑到夏侯惇冲过来救你再说吧!”陈宫说罢转入后堂往府中后门走去。
陈宫离开后,陈府家丁开始杀向戏忠二人,典韦将戏忠挡在身后护至堂中角落,一手持长戟乱挥阻挡家丁向前,一手不断抽出随身几个小戟丢向对方,每掷一小戟必有一人惨叫倒地,几只小戟丢光以后,众家丁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不敢上前,几息后不知场中谁喊了一句:“他的戟丢光了!冲过去杀了他们!老爷有重赏!”,众人听了犹如打了鸡血一般杀向典韦,典韦由于要护着身后戏忠有些畏首畏尾,逼退了那个又要赶紧回身挡住这个,没有多久身前就倒下了十余名家丁,自己身上也被砍了几刀,鲜血直流。
“典韦!你且杀出去无需管我!你若继续留下保护我,恐怕咱们二人无一可活,你出去后将陈宫所说转告给夏侯将军,告诉他将现有兵力撤向鄄城,荀彧在那里驻守定不会有失,此时只能合兵一处才有可能坚持到主公归来!”戏忠见典韦受伤,权衡后对着典韦大吼道。
“我典韦受主公命!怎可弃军师而去!今日军师在我在!军师若是死了,我典韦杀光这些兔崽子之后也不会独活!”典韦边挥舞长戟边红着眼睛吼道。
“你这莽夫!怎地如此不分轻重”戏忠被典韦所感,但见其不肯离去,依然忍不住斥责。
“老爷!我们来了!”就在此时,堂外传来兵器碰撞砍杀声,其中夹杂着胡鹊儿的呼声。
“军师!坚持住!哇呀呀呀呀你们这些贱仆,都给我死来!”夏侯惇在外边被下人所拦,气的哇哇大叫。
典韦在堂内一听夏侯惇率领援军杀到也来了精神,对周围敌人只击退而不杀,没过多久,夏侯惇率军杀入堂内,杀光了所有陈府下人救下戏忠二人,见戏忠无事才算松了一口气。
但随后戏忠将陈宫所言告知后,夏侯惇心中一紧,连忙出府看向城外大营方向,只见城外大营方向火光冲天,城中亦喊杀声大作,恐怕敌人已杀入城中了,果不其然,立刻便有士兵慌忙来报曰士族之中有人率家丁夺取了城门,而后大开城门迎张邈与吕布军入城。
众人见此时已无法抵抗,直接上马往东边城门跑去,一如戏忠之前所说逃向东方荀彧所守的鄄城。众人逃到半路时,后方喊杀声大起,只见数不清的骑兵在后边追袭而来,其中一抹红色一马当先快速冲了上来!这红色自然是吕布所乘的赤兔马,吕布乘着大胜之势追击而来,眼瞧着就快追上戏忠等人,夏侯惇见状勒马而停,对着典韦大喊道:“典韦你保护军师先行,我来拦住他们!”说罢举枪杀向吕布,而吕布借疾驰而来的马势一戟劈向夏侯惇,夏侯惇举枪来挡,却因吕布力道过大差点将其打飞下马,本以为吕布会接着攻杀自己,没想到的是吕布居然弃了夏侯惇直接杀向前方奔跑典韦与戏忠,对着二人大叫道:“戏忠!我知道你在前面!今日我吕布便来收了你的性命!”。
夏侯惇缓了一下刚要追击吕布拦截,只听身边一将喊道:“张辽张文远在此!看招!”,随后二人缠斗在一起,夏侯惇看着戏忠方向心里焦急万分。
话说吕布带着部分突袭而来的兵马快要追上戏忠时,典韦返身迎上吕布,由于身上有伤,与吕布碰了一击后,伤口迸发鲜血直流,疼的典韦嗷嗷大叫,吕布同样弃了典韦继续追袭戏忠,而高顺则在吕布之后与典韦斗在一起。
至此,队伍最前方只有戏忠、胡鹊儿与几名骑兵同行,“老爷!你一定要活下去!”胡鹊儿于马上看着身旁的戏忠眼中含泪道,戏忠一听口中大喊不要,正要伸手拉住胡鹊儿,却见胡鹊儿直接勒停马匹,转身举剑向吕布杀去大喊道:“吕布狗贼!想伤老爷先过我这关!”。
“嘁!”吕布嘴角轻蔑的斜了一下,没有把胡鹊儿放在眼中,手中方天戟缓缓举起,二人战马即将相遇时,只见左右刺斜里各杀出一路人马道:“曹休在此!休伤军师!”“曹纯在此!纳命来!”。
关键时刻,竟是曹操派出的曹休与曹纯二人赶到,两人一同杀向吕布,吕布只得将方天戟改向其中一人挡住其兵器,同时一手拔出佩剑挡住另外一人杀招,胡鹊儿见吕布无手可用,将手中长剑对准吕布喉咙刺了过去,吕布见此赶忙整个人向后一仰,将三人招式全部化解。
待吕布从马背上起身看向前方奔逃的戏忠时,其已被来援的士兵团团护住,且有更多的士兵举着兵器杀向自己,见机会已失,吕布哼了一声转身向后跑去,张辽、高顺等见到也一起随着吕布逃向濮阳。
与曹休、曹纯所率援军会和后,戏忠等人也算是解了性命之危,双方合兵一处一同赶往鄄城,在鄄城收拢残兵继续抵抗以待战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