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朝会刘和也被叫上参加,听着朝堂上众人对于张燕请降的议论。
司徒崔烈非常支持张燕的归降,反而是十常侍之流不停的提出质疑。原本自从上次被傅燮当堂驳斥之后,崔烈近半年来低调了许多。可是此次关乎其家乡冀州的安稳,故而站出来鼎力支持张燕的归降。
天子也颇为意动,之前何颙主持的三公府奏疏详细解释了张燕归降的好处。现在朝廷财政不善,太行山那边的几个县城几乎就等同于被张燕占领了一半,税收也没有,还要经常派兵去剿匪,且兵少了不足以驱逐,兵多了冀州的财赋又紧张。
天子挥了挥手,让张让和赵忠两人先闭嘴。然后向众人询问道:“既然这张燕已经跟太平道没了关系,自称是黑山军,那便可看出其归降之心。只是其号称聚百万之众,麾下有十万大军,毕竟也是个隐患。”
崔烈立即回应道:“陛下,臣常与家乡故旧亲朋有信来往,他们也提及到了这张燕的黑山军,称其现在下山劫掠的军队人数并没有太多。其号称百万之众,最多也就五六十万人,而且其中多为老弱妇孺,所谓十万大军也必是虚言。当年卢植与皇甫嵩率军三万即可将黄巾军的号称百万大军击溃,而后刘和率军一万亦击溃那张牛角的十五万大军。可见其战力不值一提,故而只要他们能出山来,我们将其安置一处,便占了绝对的主动。若其安心屯田,既解了匪灾之患,亦可给边疆填补人口劳力。若其稍有异动,只要朝廷派出一支大军,即可一战而定,彻底将其剿灭。”
天子点了点头,招了招手让刘和上前,说道:“三公府推荐你率军驻守,看管这归降的黑山军,并言屯田之策便是你所献。对于此事,你还有何见解?”
刘和赶忙躬身答道:“臣闻当年晁错献策屯田,乃是为了移民实边之效。而后无论是幽并之北疆,或是凉州西羌横行之地,均以屯田之策为之。故而臣认同崔司徒所言,此刻屯田极为有利,而且为表朝廷宽容之心,应在前期减免屯田民众的上缴份额,让他们全心投入到开荒耕种之事。臣自愿率兵前往,督查屯田诸事,及看管张燕等人的兵众。请陛下恩准!”
刘和说完后,刚刚服丧结束,回朝廷任职太中大夫的杨彪出言道:“臣以为,率军看管刚刚归降的匪寇确实可行,但是刘都尉年岁尚轻,且一直于军伍之中,对于屯田之事同时负责恐力有不逮,易出差错。朝廷当再派一名年长有为,经历丰富之人具体负责屯田之事。”
杨彪说完后,袁隗也同意的说道:“原本此事由当前刘都尉的官职身份,就难以服众,再加上其年岁确实不足以让并州各郡府听从号令,确实当再遣一人主管屯田。”
天子听罢之后点了点头,而后笑着道:“说起来还未给从玄泰及其麾下将士们封赏,今日索性把这几人的官职一并拟定。此事既由司徒府提出,对其官职可有见解?”
崔烈应声回道:“那归降的张燕可封其个杂号中郎将,至于刘都尉之职,若给予其看护之职应在张燕之上,只是刘都尉虽有功劳,毕竟资历年岁尚浅,若得将军之位,恐易引他人不平。依老臣所见,屯田之处可选并州靠近边关之地,那边地广人稀,可让归降者开荒耕种。刘都尉可任使匈奴中郎将,并且持节,如此无论官位与身份都可压制张燕。”
天子思虑片刻后,看了看在一旁闭目沉思的刘虞,便出声询问道:“伯安觉得如何?”
刘虞起身施礼后,恭敬应道:“此乃犬子之事,老臣当避嫌,全凭陛下决断,绝无异议。”
天子扭过头对着众人说道:“那这归降的张燕便封其为平难中郎将,为平定兵难之意。旨到之日即可率军出山,北上并州屯田。刘和为使匈奴中郎将,持节,驻守西河、太原两郡,同时看护屯田之事,张燕受其节制。另外刚才说起的专责屯田之人,诸位可有推荐?”
杨彪再次出言道:“臣推荐京兆赵岐赵邠卿。”
天子稍顿,而后问道:“此人不是之前大将军推荐去往敦煌做太守了么?”
杨彪立即解释道:“赵岐接旨后在去往敦煌的路上被西凉叛军韩遂等人虏获,叛军知道赵岐名望高决,便想胁迫其做叛军首领。赵岐以绝食相抗,后来趁乱兵之时逃走,前段时间车骑将军张温率军平叛时,赵岐已经返回了长安城。”
天子微微点头,对于这个看起来颇有风骨高高瘦瘦的老头还是有些印象的。
杨彪继续说道:“赵岐名誉海内,当年曾任过并州刺史,且著有御寇论一书,对于如何治理并州,抵御胡人贼寇颇有心得,当为屯田不二人选。”
天子大手一挥当即决断,封赵岐为典农中郎将,负责屯田之事,与张燕同受刘和节制。
下朝之后刘和长舒一口气,对于此次朝议的预期完全达到了自己的目标。自己不仅做了中郎将,并且麾下的将率有多名都按攻各升一级,同时到了并州之后,还可以有权限接管当地由匈奴人组成的一部骑兵。
回家之后,听到刘和又要领兵外出,母亲杨氏顿时不满起来,冲着刘和嚷道:“你才刚新婚不到一个月,怎么又要领兵出征,难道你自己不顾及一下新婚妇人么?”
“孩儿不是出征,此次只是看管那归降的黑山军,以及看护屯田之事。”
刘和知道母亲的脾气,赶忙上前劝慰,一旁的甄姜默默不语,显然也是不太愿意刘和这个时候领兵外出。
杨氏没好气的说道:“那有什么区别,还不是远离洛阳。再说既然是看护之责,朝廷上那么多人,派谁去不可以。难道他们不知道你新婚么?就让你这么抛下新妇在家?”
这时刘虞不悦的说了声。“此乃国事,岂容臣子因私情违背?不要再多言了。”
杨氏听刘虞这么说了,虽然不满也只能气鼓鼓的拉着甄姜返回内院之中。
刘和看着母亲与妻子的背影,无奈的苦笑一声。
接着刘虞对刘和嘱咐道:“军伍之事我不便多言,只是你此次乃为持节在身,虽可先斩而后奏,但亦容易仗势欺人,切勿骄躁自满。那黑山军刚刚请降,必定人心浮动,当以安抚为主,不宜强行立威,引起激变。至于屯田之事,那赵岐作为主责之人,你只需从旁协助便好,其人无论年岁声望,及为官之能远在你之上,你勿自以为可用官位压人。”
刘和躬身应道:“孩儿谨记父亲教诲。”
过了两日,刘和亲自前去领取了麾下诸将士的晋升告示后,带着朝廷赏赐的钱粮财帛返回军营之内。
刚进牙门便迎来了所有兵卒的一阵欢呼,刘和站在台阶之上,高声喊道:“首先,我向军营内的所有兄弟们道歉。”
这句话说出来,下面的所有人都顿时一愣。
紧接着刘和继续大声道:“之前迎亲之日,未能于众兄弟同饮,再加上些时日一直在城内奔波赏赐之事,故而到今日才返回军营。”
兵卒们一听刘和此番说辞,更生好感。这些兵汉们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可能去刘和府上饮宴,而且当日刘和还派程普等人送酒肉吃食到营中。再加上听到刘和这几日是在为众人的赏赐才一直在洛阳城内不回,更是觉得刘和这上官做的不错。
“都尉待吾等不薄,何必为此事道歉。”几名屯长听罢刘和的话奉承的回应。
刘和笑着跟面前的众人拱了拱手,然后招呼着随从把钱粮和酒肉吃食推进了军营内,大家看着这些赏赐纷纷高兴的欢呼不止。
刘和再次站上台阶说道:“这些酒肉乃是补偿未能与生死袍泽们共饮而购买,今日我们全军同饮。但是先说好,虽然今日可放纵,但只可拼酒,擅自打架的还是要挨军棍。”
将士们一听,再次欢呼如雷动。
刘和接着说道:“另外那些钱帛乃是诸位的赏赐,我已经将我的赏赐兑换成五铢钱,最后那车便是。我的这些赏赐全部分给兄弟们,自屯长以下均有所得,尤其是伤残病卒,比其他人多领一份。”
说罢之后,顿时有无数兵卒跪地而拜,高呼刘和之名。
然后刘和再宣告将率的晋升,其中黄忠、程普、徐荣升为校尉之职,颜良因有违军纪之事,故而和文丑依旧是军司马,麴义也依旧保留军司马之职,倒是之前跟随来的华雄这次被刘和提升与麴义同级升任军司马。
在欢呼声之中,刘和大手一挥,军营内的宴席开始。军伍中人的吃喝显然没那些士人的礼仪约束,众人围坐一起大声呼喊,没吃两口就彼此狂饮。
刘和走到颜良身边,给他倒了杯酒后,说道:“善之,此次西凉之战,你拼杀阵前我甚欣慰。只是你虽然亦杀敌有功,但你之前违纪之事也抵消了功劳。军中讲究的是公正公平,所以这回没能升任校尉,心中是否还有怨气?”
正准备和麹义、华雄拼酒的颜良赶忙起身道:“都尉切勿如此说,我这脾气自己心里也清楚,若非都尉包容,早就不知道要砍多少回脑袋了。”
听颜良这么一说,刘和也算稍微安心了一些。旁边的文丑笑着调侃道:“怎么还叫都尉呢?咱们都尉已经是中郎将了。”
麴义立刻起哄道:“来来来!罚酒!罚酒!”
颜良立刻与其余几人朗声大笑。“对对对!我罚酒,自罚三杯。”
华雄拉着颜良的手臂道:“一杯就行,你都喝了,我们喝甚。”
其他人顿时哄笑成一团。
刘和端起酒杯跟面前几人说道:“尔等迟早都是统军的大将,以后领兵之时要考虑周全。并非是说不可以随机应变,临机而动。只是关乎军纪军心,千万大意不得。”
众人一起应了声后,便举杯共饮。
整个军营连放哨的守卫都不要了,偌大的军营被拆分为十几处,每一处都有近千人肆意的饮酒狂欢,且越往后人们开始四处乱窜,随便碰到个人就开始拼酒,一直喧嚣至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