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杀猪捅屁股——各有各的道,但那绝对不是正道。不走正道难得正果。
佟德这人说话时可以成本大套有,不时蹦出几句大道理,但在做人上,往往不像说的那样了。他看出来这个平头的小子就是为了那个文件袋来的,里面的东西肯定不一般。他的“道儿”就打开了。
郭凡取了东西不想再磨叽了,佟德不干,说:就算你不是特务,那也别走!见面——见面分一半,这是江湖规矩!
郭凡:谁的江湖规矩?扯淡!
佟德:我们拾荒的都这样,这是我们这一行的规矩。
郭凡咬着牙说:在我这儿就不好使。我的规矩是——生死都扯淡,不服咱就干!
“想动手儿?”佟德举起了铁钩子,拉开了架势。
说实话,郭凡还真有点儿怵。他赶紧掏出手机,说:退下!不然我就喊人啦!
佟德一听也掏出手机,说:喊人?你喊我就——我就报警!看你的人尿性还是我的警察厉害!
郭凡放下电话,说:你这人——是不是有病?
佟德:你是大夫啊?
郭凡:我是兽医!
佟德:你骂人?和我瞎乍乎?好,真得让警察来管教管教你啦。
佟德说完就要拨号,郭凡赶紧拦住,说:大哥,大哥,先别的,咱商量商量——
佟德:怎么商量?当靠嘴儿拱啊?没实际的没商量。
郭凡:你想怎么解决?明说吧!
佟德:见面分一半你不干,那就——那就拿二百块钱,我马上走人!
“行!”郭凡脱口而出。
佟德见他答应得这么痛快,有些后悔要少了。
郭凡接着说:二百就二百。这样,我手里没现金,微信里也没钱,我让我兄弟给我送来。
佟德:微信转我还不要呢,你想把我微信号记住啊?只要别耍花招儿,咋地都行。
郭凡打电话给三蛋,让他喊上五福赶紧来北山公交站点儿。当然,还特意说上要带二百块钱来。
其实,郭凡这是玩儿了个心眼儿,他怕佟德真的报警,可他是真不想给钱。这种被人讹了还服软儿的事情,不是平头哥所为,传出去会被笑掉大牙的。特别是那个“大拖鞋”,肯定会添油加醋地埋汰自己。他让三蛋和五福来,是另有打算。
在两人互不搭理中过去了大约半个小时,此时已近午夜,北山坡上几乎没有行人和车辆了,更显寂静。三蛋和五福打出租车赶到了。
两人一下车,郭凡就凑到跟前小声儿交待。
佟德也是贼精的人,一见这阵势,就知道坏菜了。再打电话报警肯定来不及了……
就在佟德犹豫是不是要跑的时候,三蛋和五福横眉立目地走上前来,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五福:就是你想讹钱啊?
三蛋:活拧歪了吧?
五福:需要我们给你正正骨、伸伸筋啦!
佟德连连摆手,笑着说:大晚上的,把兄弟俩折腾来,真不好意思啊。不用你们费心,我得回家了,家里人都等着呢。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的孩子……
三蛋和五福哈哈大笑,佟德赶紧骑上三轮车顺着坡往山下飞驰。
坐回车里,三蛋问:平头哥,你这么晚了来这儿干啥?
郭凡瞪他,没说话,开车就走。
五福:不该问的别问!再有,平头哥平时就有爱到北山顶上观景的习惯,这叫站得高看得远,思考人生!
郭凡乐了,问:三蛋,你什么时候把我车牌照给换的?
三蛋:中午啊,你睡觉的时候,怎么了?
五福接话儿说:三蛋啊三蛋,你还有脸问怎么了?现在交警查车多严啊?你脑子是不是又灌铅啦?
三蛋正在惊愕之时,郭凡笑着说:这回啊,他的脑子终于歪打正着喽。
…………
冷峻飞和郑星烁笑了一阵,平静下来。
郑星烁:怎么办?还回去?
冷峻飞:看看现在几点了?
郑星烁看了看手机,说:快十二点了。
冷峻飞:回家吧,明天再说。反正是跑了初一也跑不了十五。
这时,迎面开过来一辆车,车牌号竟然是极为特殊的一串“8”。
郑星烁无比羡慕地说:刚才那车,车牌号是五个“8”,一串儿,真牛!
冷峻飞:我也瞄了一眼,号儿确实乍叽,只是车不太好。
郑星烁:就是,真白瞎这号儿了。
冷峻飞瞅了郑星烁一眼,说:这车我好像下午见到过,因为这号太扎眼啦。
郑星烁说:这号儿肯定比车贵多了——对了,没准儿是假牌照呢。
冷峻飞突然急刹车,停在了路边儿,问:你确定是假牌照?
郑星烁笑了,说:我就是随口一说,我也没炼就火眼金睛,怎么就能一眼看出真假来啊?两眼、三眼都不行啊。
冷峻飞回头再看时,已不见那车的影子,他拍了拍方向盘,说:也许你还真说对了呢——算了,现在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以后要是见着了,我得向交警举报,好好查一查。
…………
佟德回到家也过半夜十二点了。进屋时陈彩霞早就睡了,佟德开亮灯把她晃醒了。
陈彩霞迷迷糊糊地问:这么晚回来,有啥收获啊?
佟德没好气地答道:给你捡块圣旨金牌!
陈彩霞仍然闭着着眼睛说:吹牛不上税啊。你要是捡到这宝贝,估计早就扔下我撒丫子蹽喽。赶紧闭灯!大半夜的,困死了!
佟德举手做了煽她嘴巴子的动作,没想到陈彩霞突然睁开了眼睛。佟德吓得衣服没等脱完就闭了灯。
陈彩霞:你要敢动我一手指头,老娘就让你今晚脱的鞋明早穿不上!
佟德叹口气,说道:这窝囊气,没完没了地受啊。
陈彩霞乐了,说:等你真捡到圣旨金牌,我就打上一块板儿把你供起来。到时候,你就不用再受气啦。
佟德狠狠地说:他么么的,老子一定要争这口气,早晚捡个宝贝回来亮瞎你的母狗眼!
陈彩霞黑暗中踹了佟德一脚。
佟德失眠了。他之所以与平头哥郭凡——当然,他不知道那小子叫啥名——杠起来,就是因为对方那一眼鄙视。佟德其实是个很敏感的人,最怕别人瞧不起自己。更没想到的是要捞好处还没捞成,差一点儿让人家给收拾了,他能不憋气吗?心里骂:他么么的!这亏儿绝不能白吃!
翻身打把式地折腾,佟德突然想到:石宽这小子还欠我一顿酒呢,不能便宜了他。那块石头是不是挺值钱啊?我是不是又吃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