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千进入青灵宗已经超过了四十年，很多地方从来都没去过，其中就包括秦姜的小宅院，那是他一辈子都不想去的地方，不光是看不起秦姜，甚至还有些厌恶，为了他的计划，今天勉为其难地走上一遭。

作为单一属性的天才弟子，沈小千一进宗门就高人一等，而且修为晋级远比普通弟子快得多，心高气傲目空一切，时常找人去生死擂台比武，能入眼的只有薛玲珑。

秦姜只是个三重属性灵根的普通女弟子，或许是与生俱来的一种恐惧感，她对所有男修都抱有戒心，对沈小千等诸位天才弟子更是唯恐避之不及，她处处小心谨言慎行，见到天才弟子就绕着走，安分守己地待在东秀峰练剑画符。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秦姜躲过了天才弟子的骚扰，却躲不过某位高层的狼吻，从那时起，她的心性大变，经常一个人跑去北泽峰的陵园静坐，她觉得死人要比活人安全。

在某个天降暴雨的日子里，秦姜跑进碑林中的凉亭避雨，山路湿滑摔倒在地，她咬牙扶着石碑站起来，手掌上的鲜血渗入了石碑，从而得到了一项传承。她暗暗发誓，忍受现在一切的屈辱，等自己变强后报仇雪恨。

可是天不遂人愿，还没有等到她变强，那位高层就进入了传送阵，永远地离开了小摩罗。失魂落魄的秦姜跑进北泽峰陵园痛哭，泪水流干后更加疯狂地修炼，可惜她资质平庸，每提升一小级都相当困难，而且需要相当长的时间。

为了得到稀罕的丹药，秦姜开始主动接近一些天才弟子，任由摆布；为了多一点机会进入聚灵阵，她把自己献给了新的高层。她恶心自己的身体，她的心也渐渐变冷，但她毕竟是人，每次提升境界之后就会产生幻想，奢望自己能够去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

世界上最容易打破的或许就是美梦，打破秦姜美梦的不是别人，恰恰是她的侄子秦渭。

秦姜和秦渭来自同一家族的不同支脉，两个人仅在辈分上有差别，年龄却相差无几，原本就没什么来往，进入宗门后更是形同路人。

秦渭对于秦姜的遭遇不闻不问，在即将清退之前破罐子破摔，假借秦姜的名义，坑害其他女修，甚至跟丘丰等人打成一片，做出一些禽兽不如的事情。

秦姜彻底绝望了，但是她从不抱怨老天不公，她只是觉得自己在投胎时走错了路，来到了一个禽兽的世界。

沈小千和长老会成员的会议结束不久，秦姜就从金石开嘴里得知了柳轻扬的噩耗，现在高高在上的宗主突然到访，她立即意识到情况不妙，但是她没有丝毫的恐惧感，哪怕对方手握生杀大权，掌控着开启传送阵的令牌。

秦姜心里跟明镜似的，沈小千从未当她存在过，现如今自己已经是残花败柳，没什么值得对方惦记，她早就习惯了对方眼中的厌恶之情，她真的不害怕，最多不过一死而已。

既然是宗主驾临，必要的礼节当然不能少。秦姜带着弟子和杂役跪下行礼，亲自端茶倒水，吩咐一干人等全部退下，然后坦然地站立一旁，等待着这位不速之客的问话。

“师妹这些年受苦了。”

如果是以前，秦姜听到类似的话语肯定会感动得泪流涕零，可是她早已不再是当初的小姑娘，任何关怀之辞都无法融化内心的坚冰，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去触怒对方。

“秦姜多谢宗主师兄体恤，习惯了就好。”

沈小千呷了一口茶，味道很一般，但嘴里还是赞了一句，“这茶还不错，师妹不用拘礼，坐吧！”

秦姜也算是阅人无数了，借着移动凳子的机会扫了对方一眼，沈小千的脸上没有春意，也没有分毫的不悦，看不出究竟要干什么。

沈小千把茶杯放下，随手布下了一道禁制。

“秦渭的事情师妹都听说了吧！”

“他是他，我是我，请宗主师兄秉公处理。”

“现在外城墙被围，师兄担心有人找不到秦渭就拿师妹你顶罪，如果师妹一走了之，这个黑锅可就背定了。”

秦姜根本不相信沈小千会真的护着自己，一时间又弄不清对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能被动防守，甚至要摆出一副局外人的状态。

“师兄屈尊降贵来此，当然是不希望看到师妹死无全尸，或许已经有了好法子，对吧！”

“办法不是没有，问题的关键在于灵符，只要有人承认将灵符交给了秦渭，这件事就跟师妹无关了。”

即使没见过灵符的人都知道，能够接触并拥有灵符的只能是宗门高层，一旦承认就是自毁前程，但是秦姜并没有认为对方说的是废话，她已经听出了话里话外的深意——沈小千希望能有一位长老顶罪。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就是一门深奥的学问，有时候你明明听懂了却不得不假装没听懂，更有意思的是，你还要让对方知道你听懂了。

秦姜借着给沈小千斟茶的工夫思考着对策，放下茶壶就叹了口气。

“宗门弟子都说大长老最为和气，柳长老是出了名的耿直，老金平时关照我多一点，另外三位长老接触不多，都怪我不会做人，到了紧要关头都不知找谁做依靠，还要拖累宗主师兄为我操心。”

这个女人不简单啊！

沈小千没想到秦姜的反应如此之快，应对的话语竟然没有丝毫破绽，面面俱到而又谁都不得罪，他禁不住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没说清楚。

“师妹，我们不妨把思路捋一捋。宗门库房的钥匙只有两把，孟大长老绝对可靠，另一把钥匙在叶长老手上，平时经常跟林、萧二位长老一起饮酒喝茶，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嘛！”

“嗨呀，我真是愚钝，这么简单我都看不出来！”

秦姜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叶长老极有可能监守自盗，或者是林、萧二位长老偷取了钥匙盗走灵符。”

“还有一种可能，他们三人合谋盗走了灵符，销毁了库存记录。”

沈小千刚一说完，秦姜就打了个冷战：一下子除掉三位筑基期长老，这是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