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四没法不得意。

因为听香也是他可以作弊的，这本来就是他和猴子商量的两个占卜手法。一个就是用山羊角卜杯，一个就是起听香卦。

这个秘密还是在与老千手，猴子。

猴子偷偷瞥了一样渔村的人群，人群里，有一个不怎么起眼的人，正挤在中间，正是小癞痢头。看到猴子的眼神，两人不易察觉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小癞痢头是猴子的徒弟，也是他的副手。

这个家伙，很擅长口技。

他不是渔村的人，又特别低调，所以偷偷走开，别人不会知道。

等下只要开了听香卦，猴子就会偷偷让他偷偷离开，然后到达听卦的地方，去模仿一些话语出来。

刘老四眼神闪过一丝得意。

他看向了林五爷。

此时，林五爷已经颤颤巍巍地走到了蒲团前，他虔诚地跪拜在蒲团上。

大家看到他跪了下来，于是也都纷纷跪拜在地，向娘娘祈求圣意。

林五爷大声念着祭词。

他念的很慢，声音很洪亮，让大家都能听得见。

“…天上圣母在上，中华大世界广南东路惠州境南澳地界南海宫炉下弟子林五焚香跪拜。只因村中瘟疫横行，寒热病人很多，请菩萨帮忙，帮我们找到瘟疫来源，并请娘娘指出一条治好瘟疫的路子。叩请娘娘圣意，弟子焚香听话…”。

他的话不文不白，却正是民间求神时要念的话语。

这个叫“通词”。

通词的意思，就是说的话能够通到菩萨那里去才行。

通词可是有固定格式的。

比如求什么神，就是某某神仙在上之类。

然后就是报上自己的来历。

首先都是“中华大世界”的人，再报出什么路什么州什么地界。

报完这些，最后要落到宫庙，这个宫就是指的大家所拜的娘娘庙，每个庙宇也一般都有一个唯一名字的。而这个娘娘庙，就是叫“南海宫”。最后要加上自己的小名，前面要虔诚地加上“炉下弟子”，表示是这个宫庙烧香的信徒。

报完这些，还得说上“焚香叩拜”这种敬语。最后就开始说自己的事情了，絮絮叨叨说完之后，就要“叩请娘娘圣意，弟子焚香听话”这样的结语。

这些可都是有套路的，而且是代代相传，口口相传。老人家教着年轻一辈背，就这么一路流传下来。

这就会出现拜菩萨的时候，一堆文言中夹杂着一堆口水话的现象。那是因为没文化的平民老百姓们说不出什么文雅的话，于是就在规定的这个“通词”格式里，填上自己要加的内容，这就行了。

林五爷就这么絮絮叨叨地念完了通词。

然后虔诚地跪拜下去，做了三跪九叩的大礼。

做完大礼，林五爷就从供桌上，拿过一对卜杯，和一个竹筒做的签筒，并再度跪了下来。

他的手举着卜杯和签筒，向着娘娘拜了一拜。就把卜杯尊尊敬敬地摆在自己跪着的蒲团前，然后双手捧着签筒，一下下轻轻甩动，摇起签来。

签支哗哗地响着，随着小云的动作，有一只签支渐渐从签筒中脱颖而出，然后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林五爷伸手过去，捡起了签支。签支上写着“兑六”。

在他跪拜前方，供台正面靠近地面的位置，则画着一个先天八卦，表示八个方位。他对着八卦看了方位，是东南方向。

于是他把签筒放在一边，恭恭敬敬地拿起放在面前的两个卜杯，拜了一拜，在轻轻抛出。只见卜杯在空中翻了几翻，就落在地上。林五爷定睛一看，一阴一阳，是圣杯。

那就是东南方向走五百步以外去听话了。

林五爷有点傻眼了。从蒲团上爬了起来。

这时其他几个乡老，还有难民村的王叔等人也都围了过来，看着那个卦签。

刘老四也挤了过来，他也看到了兑六的字样。

“兑六”他懊恼地惊呼出声。

一时间，无比沮丧。

兑六，就是东南两里地之外。

东南方向很好辨识。

因为宫庙都有一个特点，都要求在正东、正西、正南、正北这四个方向。这个也是东南沿海的一大特点，这种方位叫做“宫庙位”，除了庙宇，就只有皇宫能有这种正方向的待遇了。其他的房子可不能这么盖的，都要偏一点点才行，否则是属于侵犯神灵的。

这个娘娘庙就是朝着正南，望向大海的。

那东南位置，就是庙宇左前侧，斜角一直向前了。

庙宇左前侧的斜角前方，两里之外。

这里有什么？

庙宇是位于一个朝南的山坳中。穿过庙宇前面的树林，就到这片山坳的边上位置了。而山坳边缘位置到庙宇，也就一百多步。

再往前呢？

不能往前了。

因为这里已经是最东南角的位置。就算是走到海边，再往前沿着东南方向走向海边，也就只能小几十步，再往前，那可就是茫茫无际的大海。

此刻，那里正是起着大风，海风卷起大浪，不断起伏，不断翻滚。

茫茫大海，哪里会有人？

没有人，哪里来的话可以听？

“兑六，这是兑六啊，那就是东南角两里地以外，你们知道那里有什么？这里只有大海！大海！这么大风浪，海里面怎么能有人？有个鬼都不错了！！”

刘老四气急败坏地嚷着。

这么一来，自己的那点小九九不就全泡汤了吗？

“不行，这个卦签有问题，肯定是错了，重新摇，重新摇！”

“你住口！”林五爷听不下去了，冲着刘老四吼着。

这时林十七在一旁说话了。

“这是圣意，都已经出了圣杯。我们怎么可以去怀疑圣意？既然娘娘指的是海上的方向，大家就去那里看看，没准有什么船只呢。”

刘老四愤愤地说道：“这么大的风浪，怎么可能有船只。这要是有人从海面上出来，那就有鬼了。”

“这里能听到声音，就去听。如果听不到，那不就是无话吗？”

“要么就是我们的本事不行，要么就是娘娘不肯说话。既然听不到话，那就说明这个事情跟难民村没有关系。”。

林十七看了刘老四一眼，淡淡说着。